第一八一章 愛人居然有三個
不知道跑了多久,耳朵里只能聽到自已的呼吸聲,氣喘吁吁。我的肺都快炸了。停下不再奔跑,手撐著膝蓋一邊彎腰緩解肺部撕裂的痛楚,一邊強制壓下眼中的燒灼。
「跑夠了?」身後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第六城裡溫度再怎麼高,這時也被冰凍真冰點以下。
鬆開撐在膝蓋上的手,我緩緩直起身,單手抓緊圍在胸口的桌布,抬腳向前走了一步,極盡放穩腳下的步子,一步,兩步……
面前再次出現一幢恢弘的城門,高聳的城樓上,如前幾座城池一樣,掛著無名牌匾,光禿禿的,我竟在不知不覺中,跑到了第六城和第七城的交界處。
深吸一口氣,發現自己吐氣時吐氣聲都在微微地顫抖,后瞥了眼跟過來的姜九黎,緊緊咬住下唇,如果手上能有把利刃,我一定義無反顧地回身一刀捅死他。
第六城溫度很高,處處都籠罩在一井被火烘烤出的橘紅色,而近在咫尺的第七城卻不同,從那幢高大城門外投射進來的光線,放射著銀白的光輝。
銀白色,多麼美的一種顏色,可若落了灰土,那同樣很美的銀灰色,此時此刻,怎麼也無法讓我喜歡的起來。
即將跨入第七城,我頓下腳步,冷冷向後面的人道:「不要跟著我。
進入第七城,有風撲面而來,身體還殘留了第六城的熱度所以乍感覺這風竟是令人神往的清爽,可隨即我又狠狠打了個冷戰,看著面前的景色,我傻了。
裸露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件厚實的白毛披風,長而柔軟的狐毛,如果被風飛廉那隻狐狸精看到了,她一定會把我吊起來拿鞭子抽一頓。
肩膀一扭便把那件純凈的沒有一絲雜色的狐毛披風甩掉,才還把我當個性1奴蹂躪,現在又來假惺惺望著面前一望無際的雪原,我心中堵悶的直想暴跳如雷。
真的很難相信,剛剛還熱得能把身體烤出油水來,只隔了一道城門而已,這第七城就忽的成為了冰雪世界,雖然一望無際的全是純白色的雪光,但眼睛清楚的看到了,從天而降的,七彩的雪huā。
六瓣huā蕾形狀各異,白的藍的紫的紅的居然還有橘色的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去接住從天飄灑而下的雪huā,我以為我是在做夢,可是雪huā入手即融那股子冰冰涼涼,再〖真〗實不過地侵透了我的心靈。
從前有聽說過,雪huā因為含有稀有金屬而會呈現出不同的顏色以前一直以為見到這種雪景的機會少之又少,幾乎為零,可是現在,不僅看到了有顏色的雪huā,而且還是七彩的,好像從天而降的,不是雪,而是一粒粒七彩的糖果。
肩膀上又一次被厚厚的狐毛包裹,我沒有再阻止,耍性子也是要看時候的如果我就這麼掛著一塊桌布走過整整一座第七城,我相信還沒到辜八城,我就得被凍成冰雕。
一腳踏入冰雪之中,無奈又退了回來,低頭瞅瞅那兩隻都被石頭咯出血的小腳丫,都已經血淋淋的了要是再被冰雪凍一凍,後果真的很難想象。衣服倒是解決了,可是鞋呢?剛剛太激動,就只顧逃出姜九黎的魔爪和眾人的目光完全忘了穿雙鞋子。
站在城門口,我猶豫不決想退回第六城,可是退回又有何用,逃不掉走不脫,除了前進,我沒有任何選擇。
再一次把腳邁出去,身體卻突然一歪,被凌空抱了起來。姜九黎打橫抱起我,面無表情,和某臭道士那張石頭臉如出一轍,眼睛里冷冷的,比之前方的冰雪還要冷,抱著我,一點也感覺不到他的生息,好似被一機器人抱著走似的。
他這樣子我倒覺得安心,要是還跟剛才似的把我往雪地里一撲,然後壓上來再叉叉叉叉渾身一抖,我緊緊攬住他的脖子,不看他,同他的視線一樣,直直望著遠處飄零著的七彩雪huā,好似我和他根本沒有身體接觸一樣。
雪靜靜的落,撲簌簌落滿遠方兀自挺立著的枯樹上,枯樹黑壓,雪野空曠,天空被地面上的雪光反射出淡雅的銀白色,我不說話,姜九黎也不說話,兩個人好似從來都沒認識過,又好像不久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陌生著,亦或是冷落著彼此。
天空的雪好像下個沒有盡頭似的,地面上白色的雪藍色的雪最多,姜九黎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一種很能令人愉悅的聲音。
走了大概一個時辰,我們依然處在茫茫雪原之中,前面是雪,後面還是雪,根本看不到出路。
身上雖然裹著厚厚的狐毛,但冷從腳起,我那一雙赤足,還淌著血呢,滿身的感覺都覺得自己快要凍死了,無奈,剛和抱著我的那位鬧脾氣,尷尬著呢,真不知道該如何率先開口。
我不相信姜九黎看不到我那隻還裸露著的小腳,更不相信他沒辦法給我取暖,更更不相信憑他魔君的稱號走一座城一個時辰還走不完,他是故意的!
太冷了,冷的我都開始止不住顫抖,天空中飄酒。的各色雪huā雖然好看,但在人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是很難關注這些精神上的享受的。
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吃東西了,精神因為剛剛的事橡和不久前的那根淫樹,已經顯出疲憊,可是,尊嚴讓我無法先於姜九黎開口,是他不對,憑什麼我要先和他說話,說話了,豈不就意味著我原諒了他?
不能,我不能開口,就算凍死也不能。
心中一遍一遍告誡著自己不要開口,我是有骨氣的,我真的沒有開口,直到姜九黎又帶著我在雪原里逛了半個時辰后我想開口可惜嘴巴都張不開了,凍住了。
么叫運氣?這就叫運氣!好不容易跟某姜賭一回,輸贏還沒定,就先被奇怪植物給抓去,還差點給爆了圈,現在更好,想求饒嘴巴給凍住了,該死的尊嚴,該死的骨氣!
聽說人被凍死之前最開始都會泛起濃濃的因意我現在就是,眼皮灌了稽水似的,怎麼睜都睜不開,姜九黎沒看我,他的臉一直都和一個半時辰前是一樣的,更不會對我的處境有任何憐憫之情。
真的看不懂姜九黎,我體會得到他是愛我的,可是,我同樣體會得到他對我深入骨髓的恨。
天空依然被雪原照射成銀白的顏色,雪huā也和昏睡之前一樣從高處飄飄洒洒伸手從地上捧起一掊五顏六色的雪,放到唇邊舔了舔,驚喜的張大嘴巴,是甜的。
這一定是做夢,我覺得我現在一定是已經被凍死了要不我不能出現這種幻覺。身體暖暖的,肩膀上披掛的,仍是那件長長的白毛披風,雙腳赤裸,但腳底的血已經不見,不過除此之外也沒有任何其他異樣。
正坐在雪地里,雙手支撐著從冰冷的地面爬坐起來,卻因為腰間的禁錮而又半躺了回去,這才發現,姜九黎始終攬著我的腰靠在身後一顆枯萎的老樹旁,雙眸緊閉,銀灰色的睫毛上落了厚厚的一層雪。
他睡得很深,即使睡得這麼深沉,環在我腰間的手臂也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我試著掙了好幾次也沒能成功。
感覺不到冷意從姜九黎身上源源不斷散發出的溫度包圍在我們之間,好像在這棵老樹的周圍,形成了一個透明的保護罩,一個可以維持溫度的保護罩。
無意逃跑因為只要脫離了這個保護罩,我必死無疑。
回頭靜靜凝著男人的睡顏很安靜,眉目舒展,粉白的唇卻淡淡的抿成一線,為他安詳的睡容上增添了一抹不和諧。把臉慢慢的靠過去,好似要把他臉上的紋理也要看清楚似的,伸出手指按壓到男人的粉唇上,那條線始終緊繃著,好似連睡覺他都在做著各種決斷。
手指在他好看的唇上來回劃了半天,沒見有舒緩的跡象,索性整隻手捏住他的下巴,強行把他的下唇和上唇分開。男人的嘴微微分開,雙唇下唇之間露出雪白的牙齒,一顆顆好似由白玉雕成,世界上怎麼就有他這麼好看的男人呢?
哦,對了!他這層皮囊可不是他的真面貌,谷妖嬈說過的,我怎麼忘了呢?
想起谷妖嬈說的話,我就特想把姜九黎身上這層皮扒下去,看看他真正的殼子,究竟是個啥貨色。
放開他的下巴,雙唇又自動閉合,薄薄的唇瓣居然還很有彈性的上下跳了跳,看著真想咬一口。深吸一口氣,我屏住呼吸把臉挪到他的臉側,既然姜九黎這個模樣是假的,那他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帶了人皮面具,抬手在姜九黎臉頰一側仔細撫摸起來,真別說,這人皮面具做的也太〖真〗實了,跟原來的皮膚一點接縫都沒有,好似他原來就是這張臉,我找了半天,愣是沒有找到那一條想象中的接縫。
不會他沒有帶人皮面具,而是這樣子他是幻化出來的吧。如果那樣,我還真無從下手了,真的很想看看他實際長成什麼樣,是不是和成秋碧口中的八爪魚形象符合呢?
為了找到姜九黎臉上人皮面具和原來皮膚的接縫,我忙的不可開交,一轉眼,就見一雙銀灰色的眸子緊緊凝著我,那兩片粉白色的唇瓣,幾乎都要貼到我的臉上了。
我「啊」的一聲倒向身後,攬在腰間的手臂又把我扯了回去,目光轉冷,姜九黎幽幽道:「睡夠了?睡夠了我們就繼續趕路。」
垂著頭半天不言語,握著他的手從雪地上站起,腳上好似套了一雙隱形鞋,踩在雪地上不再寒冷,更感覺不到樹枝石塊的尖銳凹凸。
這回姜九黎沒再和我繞圈子,很快便離開了擁有七彩雪huā的雪原,到達第八城的城門時,我不由讚歎道:「第七城真美。」
姜九黎不屑的哼了一聲:「往往最美麗也是最危險的第七城雖然擁有著這世界最美麗的雪色,但厚厚的雪被之下,是各種野獸最容易掩藏的地方,如果今天沒有我,我相信你一輩子也走不出第七城,直到凍死在雪地裡面,也不會有人發現。」
有點難以置 信!』「我怎麼不覺得。」連雪都是甜的,簡直就是小孩子心中夢寐以求的童話世界。
對我的話姜九黎沒有多做理會,繼續向第八城城門走去。光禿禿的城門牌匾,心中早有疑惑,只是這一刻再也忍不住好奇。
「為什麼每一座城的匾額上都沒有城池的名字?」
「因為它們在等為它們取名字的人到來。」
看了看光禿的牌匾:「看來那個人還沒來。」姜九黎負手立在插門之前,視線若有似無地瞟過我:「正在來此的路上。」一進第八城,我就有種又回到第三城的錯覺,少了沒有盡頭的旋轉階梯,但一望無際的黑暗,卻不得不令我心惶惶。好似黑暗無盡的深淵,只要踏入其中的黑暗,就會跌入永不復生。
害怕得向城門外倒退一步,一把又被姜九黎扯了回來,立刻,腳下一軟,一隻腳已經踏進虛幻的黑暗裡,而後,是另一隻腳。姜九黎牽著我的手向著黑暗前行十餘步,然後停下來。
「第八城並非只有肉眼能看到的黑暗,這是一座只有你把心交付給它才能走出的城池,你所站定地方還不算第八城的主城,只要再前進一步,便到了主城,第八城主虛幻,在真正進入城池后,你會看到你今生最愛的人,跟隨你愛人的腳步,你會走向通往第九城的道路。」「可」才吐一字,身體就向前傾倒,腳下一個踉蹌,我已經被姜九黎帶著沒有了回頭路。
可……………,可若是沒有愛人呢?
很想這麼問他,然而跌下第八城的一剎,我知道,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我看到了我的愛人,而且……還不止一個!
喉嚨滑動,我說:「姜九黎,除了愛人,我還能看到你么?」姜九黎皺皺眉:「不能,除非你愛著我。」我笑得很難看,眼角撇過身側的姜九黎,我能看到他,清清楚楚的看見了他,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視野之內。
我說:「難怪我看不到你了呢。」抓緊他的手,視線直視前方那兩個突然憑空多出來的身影,不能讓姜九黎知道我可以看到他,不能!
一襲黑色長袍,姬公孫在我不遠處沖我笑著,他的眼睛那樣的明亮,好似就因為看到我,它們才那般神采奕奕一樣,不再像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他真的很平和,穩重內斂,眼神雖然帶著點陰鶩,可絕不像現在這樣連笑都不會。
視線旁移,我詫異地看著另一個多出的身影,淡藍色的長衫,隨風而展,仙姿綽約,一雙眼純潔無比,時刻都閃爍著最真摯的感情,令我最難忘懷的,是他那一頭如雪一般的及腰長發,雪白雪白,比之剛剛經迂的雪原里最白的雪還要白上幾分。
他是誰?為什麼我的眼前,會出現這樣一個陌生人?
「姜九黎,眼前看到的,真是自己心中的摯愛嗎?」
姜九黎循聲向我看來,點點頭:「是,你看到你的愛人了馴」想了想,我搖頭:「…沒有,我的眼前除了黑暗,什麼都沒有」側過頭似是看著他的方向,但故意把視線掠過他看向遠處「你呢?你看到的是誰?」
姜九黎聞聲緊緊皺起眉毛,一雙眼沉痛的望過來,半天才擠出一個字:「你。」心忽的漏掉一拍,好似一個盲女,我眼睛仍沒有焦距地望著遠處,抿唇笑道:「你真會騙人,你是不是就這麼把你那個女朋友騙到手的?」沒有忘記他說過他有愛的人,因為這個,我還送過他和他女朋友套套呢,記憶深刻呀。
「你不信我。」姜九黎肯定地說,然後沒有任何預兆的鬆開我的手,我一驚,立即伸手去抓他的手,沒有他,我怎麼走出這片黑暗?
「既然不信我,那咱們就各走各的,我若找到你,就說明我說的是真話。」咦……他原來不是要撇下我,而是………要以事實驗證他沒有騙我。
急忙裝作看不到他似的抬手在空中一頓亂摸:「好好好,我信你就是,快點帶我出去。」黑黯黯的,還說什麼能看到自己所愛之人,為啥子我一下子就看到了仨?嗯?為神馬!有他姜九黎一個我倒有可能認為這種說法是真的,但姬公孫和那陌生小帥哥搖搖頭,我是說啥也無法接受的,特別是在看到姬公孫的那一刻,我腦袋裡都成漿糊了。
心中質疑著這種能在虛幻之中見到自己所愛之人的說法,因此當姜九黎找到我並握緊我的手時,我心中並未有所觸動,只覺得姜九黎一定是想拿著這種說法來誘哄我,估計他追女孩子都是用的這一套。
沒再多想,跟著他,還有前面一直對我笑的姬公孫和那個陌生的大眼睛純純的美男一起,跟在三個男人的腳步后,終於走出了第八城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