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他出現了
離開處理公務的大殿,雪姬拉著我一路疾行,還在因為我的那句「你真的是處女」而做著心理鬥爭。如果猜得不錯,這雪姬就是司管第七城冰雪世界的胥的女朋友,看胥那小白臉模樣,技術啥的應該也不會差,怎麼的就沒搞定這雪片女呢。
胡思亂想之際,雪姬拉著我已經從底層大殿飛奔至高處的寢殿,她算是這幢宮殿的主管,安排住宿飯食什麼什麼的找她就成,所以不等姜九黎吩咐,她已是先行行動起來。
走在一條鋪著圖騰紋樣地毯的長廊上,雪姬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她側頭仔細打量起我來,末了哀嘆道:「瘦了,一定得好好補補!」我擺手說「不用」才張開嘴,就聽雪姬又開口道:「以後就還叫我雪兒吧,剛剛……對不起……」
並肩走在好似看不到盡頭的長廊上,木質的欄杆外是一圈碩大的天井,天井上又被鋪蓋了一層網狀的東西,上面布滿了星光點點,美極了。
我說:「是不是把我當成夢魅兒了?」雪姬點點頭:「她曾經也來過,後來被我打跑了。」
眼皮跳了跳,我說:「為什麼你們都那麼討厭夢魅兒?她……有做過什麼不好的事?」
雪姬眼中露出不屑,一身雪白襯得她臉色更加白皙:「她想取代你,她想奪走原本屬於你的所有,這就是她做的最不好的事。」
垂頭,我聲音幾近囁嚅:「明明是我取代了她,明明是我奪走了她的所有。」或許立場不同,所理解的東西也就不同。
雪姬奇怪地看向我:「你說什麼?」
搖搖頭,我苦笑:「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好,以後你就叫我葉子,我叫你雪兒,從今以後我們是朋友了!」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像以前,我要是努力把成秋明發展成朋友,也不至於發生之後的那些事,做人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恣意揮霍是不錯,可也不能凡事任隨心意,偶爾虐一虐自己會發現雨後的陽光是那般的燦爛。
在一間房門前,雪姬停下,推開門后讓出一條路:「你就先住在這裡,因為匆忙,也沒有來得及仔細準備,等我一會兒安排一下再給你弄間更好的房間來。」
我拉住轉身就要離開的雪姬,回頭看著這間裝飾誇張到不行的屋子,咧嘴道:「雪兒,你說還有比這間房子更好的屋子?」真是難以置信了,整間屋子的主色調雖然是比較沉悶的暗色調,牆壁上拼貼著黑色翻毛皮,上面點綴著如星光一般的鑽石,一進入這屋子,就有種置身夜空之上的錯覺,好似腳下踩的不再是地面,而是一朵朵軟綿的雲彩。
才這麼想,我邁出一步,驚嘆著垂頭,真的看到腳下飄飄浮浮的雲朵,可腳踩的感覺又不似雲朵的虛軟,好似一朵朵棉雲嵌在了地磚里了一般,擺設更加傳奇,一張足有三米長的樹葉形狀的大床,躺在上面,從天空偶爾還會飄下片片白色雪絨,抑或枯黃的樹葉,好似枯槁的枯葉蝴蝶,然而伸手去抓時,才嘆然的發現,樹葉和雪絨全然都是法術幻化出來的。
望著我自我陶醉在枯葉翻飛的夜空里,雪姬嘴角露出一絲苦澀,深吸一口氣,她說:「像這樣的房間,整座宮殿里不知道有多少間,自從大哥從沉睡中蘇醒,他創建了魔界,訂立第九城為魔都后,就修建了這裡,而在裝置每一間客房時,他都會選用這種規格,因為在他心中,一直埋藏著一個美好的夢,一個我們至今都無法理解的夢,葉子,好好對大哥,讓他幸福,這是你應該給他的。
」再次深吸一口氣,雪姬吸了吸鼻子,而後轉身離開。
一個美好的夢……可是如果我說,我無法實現姜九黎的這個夢,你們會怎樣?殺了我?讓我永遠從魔界消失?亦或許,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連靈魂也隨之泯滅?
自從到了魔界,無形中我已經改變許多,不再自以為是的想當然,因為我知道從前認為的許多東西都是錯的。姜九黎殺了成秋碧,殺了我最重要的朋友,可是,到了現在,身邊突然又莫名多了谷妖嬈和雪姬這兩個女性朋友,還有魔界九大部落的長老,他們沒有對我抱有任何偏見,在聽到我名字的時候,會震驚,他們認識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我,就像姜九黎說的,我們認識萬年了,而且,是相戀萬年,他們對待我的感覺,真的很像對待自己大哥的妻子。
躺靠在樹葉形狀的大床上,仰望著頭頂鑽石鑲嵌的星光燦爛,姜九黎,在你的心中,究竟還藏著些什麼,我的過去,究竟又是一個什麼樣子,忽然很想知道,可是,我該怎樣做,才能知道?
雪姬很快又回來,手中端著一個大托盤,身後還跟著七八個魔界的侍從,俱是一等一的窈窕美女,比之各自手中的珍搓佳肴可具有吸引力多了。
收起煩亂的心緒,想得太多,只能讓自己更加迷茫,還不如走一步算一步,或許這樣不管是自己還是身邊的人,都會覺得輕鬆一點開心一點。
笑笑,從床上半支了個身子:「這麼久才來,再不回來,我就餓暈了。」雪姬伸手在半空一揮,立時在床前就有一張餐桌幻化出來,情形很像第一次在黑暗之城副主府里路冬聲伺候的那回,有著新奇,還有驚嘆。
「你呀,從前就這樣,除了吃就是吃,什麼好吃吃什麼,而且基本上一日三餐全在床上解決,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是豬,托生了也沒改掉這好吃懶做的壞習慣。」雪姬臉上有著責怪,冷冷的,但語氣令人聽起來很是柔和。
我一邊端過一名侍女手裡的燕窩粥,毫無形象的呼嚕呼嚕喝下去,然後才無所謂地說道:「標準吃貨嘛,當然是什麼好吃吃什麼,你信不信我把這桌全吃下去,你再給我弄只烤全羊來,我一樣能眉毛不皺一下的吞下去。」說著更是沒有形象的吃起來。
雪姬無奈的搖搖頭。
見一直都是她在我身邊陪伴,忍不住問道:「骨頭呢?」按照谷妖嬈那性子,估摸著剛剛就跟過來了,為啥子到現在還沒看到她的影子呢。
雪姬臉上浮起擔心,神色立馬也轉冷,她似乎穿透了整間屋子,視線望向未知的遠方:「天界重兵已到了魔界入口,骨頭她隨著大哥和池他們去陣前了。」咬著鮑魚的動作一頓,說實在的,在這個世界里能吃到這麼美味多汁的鮑魚簡直就是痴人說夢,但魔界里就有了,奇怪也沒用,真是無所不能的世界。
鮑魚的美味多汁剛才還充分地潤澤了我的味蕾,可在聽到陣前這個詞,一切味道又同時消失在了味蕾里,所有都變得索然無味。
「…在擔心骨頭?」雪姬眼中微閃,她是想問我是否在擔心姜九黎。
輕輕點頭,一口一口認認真真把一大隻鮑魚吃掉,然後才抬頭看著猶如誤落凡塵的天使的雪姬:「你說他他們會不會有危險?」真的有些擔心,捂住心口,那裡狂跳著的活像一個定時炸彈。
雪姬嘴唇半勾:「既然擔心,不如我們就去第一城看看?」想想,我搖頭,這要是兩軍交戰一個不查啥啥法術扔到我身上,燒不死我也得凍死我,凍不死也得被芒箭穿成刺蝟,還是老老實實在這待著吧。
吃飽喝足,我繼續靠在床上養肉肉,雪姬揮退八個長得絕對標緻的魔界侍女,跟我坐下來一起養肉肉。靜默相對,想說點什麼打破過於靜謐的氣氛,但心中卻無法避免的一直想著第一城此時正爆發的戰爭。
那些骷髏兵是見過,但看上去毫無反擊之力,抗打壓能力估計也不強,敵人一棒子就能捶碎似的,再者那些食人兵,聽起來蠻嚇人,但不就是把人吃掉消化成沙子嘛,可一個食人兵吃東西也應該是有限的吧,要是吃不下來反被人吃腦中突然閃現一把冷峭的長劍刺入姜九黎胸前的場景,血水噴涌。
我的呼吸一滯,瞳孔驟然縮緊,抬起頭來,眼前忽的一片黑暗,身體晃了兩晃。不解發生了什麼事,但雪姬還是急忙扶起我,將我靠在她的身上,一股冷香自她的身上飄散而來,沁人心脾,能夠安神。
「是不是想到什麼了?不要胡思亂想,大哥很厲害,再說九大長老也不是吃素的,堪堪幾萬天界天兵奈何不了他們的。」
緊緊按住還在狂跳悸痛的心臟,許久我才長舒一口氣:「雪兒,我、我曾經是不是有做過對不起姜九黎的事情?」作為朋友,聽到我如此哀戚的語調,那肯定得安慰一下吧,可雪姬沒有,就聽她頗有種落井下石的意味道:「是啊。」那叫一個乾脆。
我表情一僵呼吸一滯:「能不能告訴我我對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既然回答的這麼乾脆,想必也一定是知道其中一二,那就給咱這失憶的說說吧.
雪姬想想:「嗯能是能,可真的是太多了,我不知道該給你講哪件?」嗖嗖嗖我萬箭穿心,全是標有罪惡兩個字的帶翎羽箭。
「呃」我乾笑著「姜九黎真強大,被我傷了那麼多次都沒有腦溢血。」看雪姬那表情,我做的對不起姜九黎的事情可謂是數不勝數,一般人都能見十次閻王了。
「其實說白了都是你意志不堅定,整個一女流氓,見一個愛一個,雖然被很多男人喜愛的感覺是不錯,但這世上能夠給自己一輩子的人真的很少,抓住眼前機會、,真沒想到,雪姬羅嗦起來也是屬於v級別的,真心受不了。
我提手阻止道:「咱、咱們還是去第一城看看戰況如何。」我想去被真正的萬箭穿心總比被雪姬的舌箭給戳死的好,起碼死在戰場上還有個不畏危險的榮耀在,若是被雪姬把我給說死了,不知道被有心人怎麼嘲笑呢。
雪姬很是贊同我的想法,因為她也很擔心,擔心她家胥長老有危險。
商定出了屋子,沿著長廊轉出大殿,大殿內亦如不久前的雄偉輝煌,只是因為少了它的主人在,現出一分寂寥。
和雪姬走向大殿門口,正正迎上一群殺氣騰騰的人群,定睛一看,領頭的正是帶領大軍和天界交戰的姜九黎。在他的身邊,有九大部落的長老,還有幾名長相怪異的怪獸,谷妖嬈亦在旁側,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
女人身披紫色戰衣,英姿颯爽,然長相卻極為秀麗,舉手投足間都不失小女人的嬌柔,容貌似乎在哪裡見過她此時正站在姜九黎身側,也是和姜九黎距離最近的人。
迎面看到我和雪姬,胥最先衝出了隊列,看似冷漠,但見了自家娘子那份心情就甭提多火熱了,而且雪姬和剛才見到的也不一樣,不再野蠻暴力,如同換了個人似的,委身進男人的懷裡,輕撫著胥雪白盔甲,擔心的一張小臉都快捏出水來了。
倆人親親密密,把旁人都當做透明,旁人也很豐眼色,自是不會打擾了這「久」別重逢的一對。側頭看了看谷妖嬈,要是她能對池長老也像雪姬對待胥長老那樣,估摸著池長老都得瘋了,樂瘋的。
回神看了看姜九黎,抬步上前,才邁出一步就因紫衣女子挽在他臂彎的手而停了下來,似乎覺察到我的視線,紫衣女子溫柔地笑笑,踮腳和姜九黎耳語了一句,隨後在他耳後輕柔的落下一吻,笑著像二月春風一般離去了。
眉頭不自覺皺起。
她離去的方向正是朝著我而來,與我擦肩而過,經過我時,嘴角微揚,喉中漏出不屑的淺哼,隨後便踩著樓梯走向宮殿內的寢宮,她也住這裡記得雪姬剛對我說過,這宮殿就相當於人間的皇宮,只允許魔君和他的家眷居住。
魔君的家眷沒聽說姜九黎有孩子,那就是女人嘍真的很不願在此處提及「妻子」二字。
眉毛微微蹙了蹙,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不該多想,姜九黎與我毫無關係,我只是被他搶掠回來的,是要挾黑暗之城的籌碼,我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記著這些,也就夠了。
不想想太多,特別是在看到被姜九黎押回來的那個俘虜時,我更不願過多去想姜九黎與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一步一步走向那個被法術五huā大綁的男人,即使是被屈辱的挾制了,他的臉上仍是一片淡然,嘴角平展,沒有喜悅,沒有憤恨,可以說,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他的眼,形同一灘死水,一張白紙,一張已經只剩下蒼白的白紙。
眼睛無法控制的,只顧枯在他的身上,及至腰間的長發,沒有一絲雜色,幾乎接近透明的白,白得太純凈了,還有他的臉,也是那樣的白,白得看不到一點紋理和毛孔,長長的睫毛是白色的,那麼纖長,那麼卷翹,這世間居然有這樣的睫毛?羨慕死了!
在第八城的幻境里,因為黑暗,只覺得他是個很純的男人,因為他實在太白了,頭髮是白的,睫毛是白的,皮膚也是白的,除卻身上一襲稍顯淡綠的衣袍外,男人渾身上下,幾乎全是白色,然而這麼大塊的色調,卻沒有讓他覺得突兀或者不和諧,相反看起來還很順眼,是啊,好看的男人哪有不順眼的?
只是,有一點不一樣,幻境里,他的眼睛是那麼的明亮,像兩顆熠熠生輝的黑珍珠,可是此時此刻,眼中卻了無波瀾,好像失去了自己的靈魂,活著,只是為了活著,毫無意義的活著。
近了,近了,我離這個男人近了,只那麼的驚鴻一瞥,還是在幻覺里,他的印象卻那樣的深刻。不錯,他就是我在第八城的幻境里,看到的三個愛人之一,一度以為那只是個不存在的影像,因為世上怎麼會有那般純凈的男人,可是,此時此刻,他就在我的面前,只要我再走一步,我就可以輕輕鬆鬆觸碰到他的臉。
腳下步子一頓,同時手臂上傳來錐心的痛覺,四周投來的視線也逐漸變冷。
「放開我!」明明只是想讓他放開,可是話出口的時候,不知為什麼就帶上了幽怨。眼角瞥向拉住我不讓我前行的姜九黎,手臂在他大掌下稍作掙扎,我就知道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逃脫他的禁錮。
同九大長老的冷然,谷妖嬈要偏向我許多,我們是朋友,通過她的眼神和熱情就能知道。見我還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模樣,就掀了掀嘴角,說:「這是我們捉來的俘虜,天界水軍統領落塵。」
落塵,好脫俗的名字,心中一動,更對其增添了幾許好感。
落塵聽到有人在談及他,冷漠的眸子抬了起來,視線在與我對接的一剎那,他瞳孔明顯擴張,而後很快就毫不掩飾地投來他的鄙夷和不屑。
這個我認識他嗎?為啥子他要對我鄙夷不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