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八章 做飯去
雪傾舒很生氣,後果卻並不嚴重,自然,這是對我來說,最終,落塵還是被雪傾舒趕出了茅草屋,而我,繼續安穩地躲在被窩裡看著他倆上演限量版「毛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片段。
雪傾舒的法力是我所見過的所有人當中,最牛X的一個,什麼姜九黎,什麼蒼林沐,連落塵都敗在了他手裡,所以說,這個人不能惹,起碼在確定他對我的態度前,不能惹。
落塵離開后,屋子內重新恢復了寂靜。雪傾舒不喜歡說話,幾乎一個時辰內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都是在沉默中度過的,沉默中收拾打來的野味,沉默中將野味燉到鍋里去,沉默中又回來坐在我身邊打坐練功,沉默中起身去看鍋中野味的火候……
趴在被窩裡,我認真地觀察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包括他打坐時臉上每一處細微的表情,我都要拿來仔細探究一下。
被我像稀有動物一樣的看了一個時辰,雪傾舒竟一點感覺也沒有,或許他已經發現我在觀察他,但他沒有絲毫的不自在,就像個沒事人,在我面前來來回回,好似我是透明的,我就是空氣。
被人忽略掉的感覺並不好,但和雪傾舒在一起,這種完全擁有自我空間的感覺,卻出奇的安然和舒適。
繼續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不得不說,他打坐的時候太專心,恐怕一隻飛蟲飛到他鼻孔里,他都會視而不見,不過大冬天的,哪來的飛蟲。
嘿嘿嘿,大冬天是沒飛蟲,但某人可以裝一把飛蟲是不是?拎著一撮頭髮我從被窩裡爬出來,然後一點一點靠近,聽到我靠近,雪傾舒只是額心不可查見地輕輕蹙了下,隨即展眉自顧繼續修行。
忍住溢出喉口的笑聲。拿著發尖戳他白襪下的腳心,唉。沒辦法,很想戳他鼻孔,但他那鼻子全數擋在面具下,想戳都戳不到,咳咳。想見我是有多無聊了。
戳了幾下,雪傾舒端坐的姿勢一點改變也沒有,扔了頭髮直接用手指頭撓,還是沒反應。撓頭詫異,難道他觸覺神經不靈敏?扯了扯他的襪子,不是他感覺不靈敏。而是他根本不想搭理我。
哼——不搭理我是吧,三兩下扒了他的襪子,一隻沒怎麼見過光的小腳立刻暴露在空氣中,還真別說,他的腳比許多男人要小的多。甚至比我的都要小一碼,簡直愧對他那麼高一個頭,不過模樣可真招人喜歡,怪不得某封建社會那麼崇尚三寸金蓮。
伸出手掌在他的腳掌上比了比,比我的手掌沒大多少。白白嫩嫩,一點厚繭也沒有。而且乾淨無異味,否則我不會傻掰到對著別人的腳丫子玩半天。
小巧白嫩的一團,看著就有蹂躪欲,抬頭瞄了眼靜靜蓮huā座的雪傾舒,我都把他這樣了,他居然還能心平氣和的入定修法,也難怪他的法力如此雄厚了。若是把他的衣服脫光光,不知道他還會不會這樣氣定神閑。
當然,我不會變態到沒事去脫男人的衣服,何況,這個男人我還並不熟識。
搔了搔他的腳心,男人腳趾微蜷,說明他是有感覺的,只是能夠忍耐這麼長時間,定力果真深厚得很。知道他只是裝作若無其事,我那一雙爪子徹底邪惡起來,左抓抓右撓撓,人在無聊的時候確實是什麼腦殘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一直把這項腦殘事業堅持了一炷香的時間,雪傾舒竟然就只在開始時蜷了蜷腳趾頭,之後淡定得我都跟著他蛋疼——如果我有蛋的話。趴在被子上雙手托腮望著那一隻被我玩成緋紅色的小腳丫,還真是拿他沒辦法了,先行開口和我說上一句話就那麼難么?
眼睛一轉,我鞋子也不穿就衝出了外間,統共兩間屋子,屋外雖然比屋內更加簡陋,但好在所需東西一應俱全。在一個隱秘的角落裡掏出一盒墨汁和一隻毛筆,依次推測雪傾舒除了對法術痴迷,筆墨方面了無興趣。
端著筆墨重新返還屋內,那隻裸露的小腳丫我離開時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他連襪子都不帶自個兒穿一下的,還真以為我給他脫了就會給他穿呢。
鑽回被子,我直接把他另一隻腳上的襪子也給脫了,然後抽出毛病沾飽了墨汁,仔細凝著那一雙小腳丫衡量了會兒,提筆迅速在大腳趾上畫了張笑臉,滿意地點點頭,隨後又是幾筆,一家十口大腳趾人生動形象地出現在我面前,要是雪傾舒此時能動一動腳趾,那十個小腦袋一定更加生動淋漓。
抬頭瞅了瞅依舊淡定的雪傾舒,從他面具上那兩個孔洞可以猜測,在這一整個過程中,他連眼睛都沒睜一下。哼,比姬公孫那個臭石頭還臭石頭!
眼睛……從目光看,就覺得雪傾舒的眼睛明亮而有神,不知道能夠擁有這樣一雙明眸善睞的人,會是怎樣的容貌。隔著一層鬼面,對他的印象就只有恐懼,他究竟長什麼樣?我很好奇。
好奇的我已經伸手向他戴在臉上的面具,森白的面具平坦異常,只有雙目和鼻孔上有四個黢黑的孔洞,連嘴巴都被森白的面具遮擋的嚴嚴實實,不知道他吃飯時是怎麼吃的。
然而很快,我就又把手收了回來,不是遭到雪傾舒的阻攔,而是我覺得這樣做實在不妥。他肯定是不希望別人看到他的樣貌所以才戴面具遮掩,若然我看到他的樣子,他會不會殺人滅。?從前接過的許多部戲都是這樣演的,我就跑過一個可憐兮兮看到不應該看到的東西的死龍套,就一句「啊好帥」台詞就被人乾死了,現實往往比戲劇還要殘酷,所以,為了我這好不容易保全下來的小命兒著想,還是不要以身試險了。
不過看不到他長成什麼樣,我可以幻想,而且我還能把幻想出來的樣子畫出來。去了外間又找尋半天,發現他家裡除了幾張供灶神爺爺的紅紙外連個宣紙片都沒有,更加確信他對筆墨的無趣,回來瞅瞅雪傾舒那一平到底的面具。
這你可就不能怪我了,誰讓你不和我說話還把落塵趕走。弄得我現在一個人都快無聊瘋了。
提筆在他的面具上畫了條眉毛,抱臂掂量一番。點頭自語道:「要是再粗一些會更英朗。」說罷又一筆下去,然後對稱的,又來了一條眉毛,接著是睫毛,並在那兩個洞的地方將眼睛擴大了一下。立刻,一雙俊眉搭配著一雙大眼躍然在雪傾舒的面具之上。
抿嘴喜不自勝,把鼻子的暗影打出來,烘托出鼻子的高挺。然後再來一張足夠魅惑眾生的性感薄唇,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哦對了,這臉顯得太蒼白。可惜雪傾舒一大男人家裡不可能有胭脂那麼女人氣的東西,否則我真想再給這個畫出來的雪傾舒化化妝,保證他出去風靡一大片。
畫好了一切,我正對著雪傾舒一雙眉目出神,好像右邊的眉毛歪了點。沒事沒事,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不是有人說了嘛,人的左臉都要比右臉漂亮一些,我這畫功還是通過生物科學驗證的了呢。
也就在這時,雪傾舒沉寂的眼睛倏然睜開。目光好似猶自帶了磁鐵,令人一旦觸及就怎麼也撇不開目光。
條件反射般的。我屏住呼吸,因為正在為他把右邊的眉毛進行調整,所以握著筆的我此時距離他很近很近,近到除了他的一雙眼睛,我看不到我在他面具上畫的任何線條。
經年沉澱的墨水,沉香在彼此呼吸間流轉,我一時不知道是該躲開還是繼續這樣和他對視。身體已幫我進行了選擇,因為我的一雙眼睛根本沒辦法看向別處了。
屏住的氣息開始讓我感覺到缺氧的難耐,但他奪魂攝魄的目光就是令我躲避不了。人真的不用太漂亮,擁有一雙攝人心魂的眼睛,或者其它任何異樣出彩的東西,會比庸碌的外貌珍貴得多。
雪傾舒一聲長嘆,轉眸,抬手把我戳在他面具上的毛筆拿開。猛然回神,急急向後倒退著與他拉開距離,這才看到,我的毛筆一直抵著的地方正是他的鼻孔處,難怪會突然睜開眼睛,墨水都流到他鼻子里了吧。
咳咳,一想到黑色的汁液湧進他鼻腔的一瞬,我就忍不住想要噴笑。
抽了抽嘴角,就聽雪傾舒破天荒的終於說話了。
「這麼大的人,怎麼還這樣胡鬧?」垂眸看了看被畫得墨跡斑斑的腳趾頭,如果沒有面具的隔擋,他現在一定哭笑不得,不過聽聲音就知道,他已經哭笑不得了。
我不甚在意,爬回被窩:「誰讓你不和我說話。」
「你也沒說讓我和你說話。」
「難道說話還要叫別人吩咐嗎?這本就是人的本能吧。」
「……這麼多年一個人,本能早就不在了。」雪傾舒聲音頗有幾分惆悵。
我說:「你自己一個人……多久了?」
「你應該知道夢魅兒多大年紀,她多少歲我就一個人生活了多少年。」
呃……這也叫……多年!?
我說:「夢魅兒起碼也得五千掛點零頭,你為什麼說夢魅兒多大年紀你就一個人生活多少年?」
「因為她是一個分割點,她出現之前和她出現之後,就是兩個紀元,若不是她的這個身份,就憑藉她的所作所為,早就死了千萬回,不過她真的不能死。」
「不能死?可是……她、她已經死了……」咳咳,被我給吃了!
「她並沒有死」雪傾舒說「只有少數人知道,她並不是憑藉血玉修鍊而來的旱魃,她的真身,是你沉睡之後留在黑暗之城裡三魂七魄中的一魄,魂主聖潔,魄主邪惡,所以夢魅兒的做法往往令人髮指,依靠著留在黑暗之城中的這一魄,沉睡中的你才能和黑暗之城維持不可斬斷的牽連,這是維持七界平衡的至關重要的點,有許多人想要殺害夢魅兒,卻無法得逞,這是根本原因。」
「你說……夢魅兒是我三魂七魄中的一魄?」誒……真***像故事!
「我打聽過,夢魅兒本來想用你做血祭,反而被你反噬,就算是她不拿你來做血祭,她被吞噬也是遲早的事,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應該有她的存在。」
突然覺得有些悲傷,是替夢魅兒悲傷:「這個世界根沒有不應該存在的人。夢魅兒擁有五千多年的生命歷程,這樣消失……」呼——我總覺得對不起她。雖然她壞事做盡,但……從雪傾舒的話來看,我也有著直接責任。
「說了她沒有消失,她只是和你合為一體,只要你恢復記憶。她那部分的記憶也會被你接納,何況你根本不用覺得對她有愧疚,若不是你,她根本無法來到這個世界。」
「好吧。我就聽你的,那你告訴我,我怎樣做才能恢復記憶?」
「落塵不是和你說了。這要靠機緣,你和那個人,命中注定還會相遇,並且……總之,就如落塵所說。不可說,說了你就永遠也找不回屬於自己的過去。」雪傾舒和落塵一樣,在說到某個至關重要點時,欲言又止,最後採取直接跳過。
眯起眼睛向雪傾舒靠了過去:「你是怎麼知道落塵和我說了這些的?嗯?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在外面偷聽的!?」
雪傾舒身體僵了僵。別開頭,聲音沙啞道:「這裡是我家。何來偷聽?我一直就沒離開,是你們說話都不注意壓低聲音,而且還在我的被子上做那些事,哼——」
我指著地上沒有掃乾淨的獸毛:「那這些野味哪裡來的?」
「它們自己跑來讓我殺,我有什麼辦法?」
「咦!你當我是傻子嗎?守株待兔的幾率比我和你做生了落塵的孩子幾率還小,你還敢糊弄我?」
雪傾舒放在膝上的手抖了抖:「守株待兔你說的那是凡人,我的法術難道就一無是處了?打個野味也不能?」還你和我做生了落塵的孩子,什麼破比喻!
我語滯,隨即咧開嘴巴大笑道:「這樣才好嘛,多多開口,磨磨嘴皮子不比你當悶葫蘆好么?」抬臂拍了拍他的頭頂,喵的,頭髮還挺順滑。
雪傾舒的表情一定比吃了蒼蠅還難看,因為他的聲音都在顫抖。躲開我覆在他頭頂的手,噁心道:「等蒼林沐一切準備停當,立馬走人!」
我不悅地衝天甩白目,末了低頭用手肘捅了捅他:「那個……蒼林沐真是我兒子?」看他好似也了解我的過去,為了倫理綱常,我很有必要求證一下。
雪傾舒正穿襪子,聽我這麼問,手上動作有一霎停頓,我立刻狗腿地搶過襪子幫他穿,在他白嫩嫩的小腳丫上墨水消失在雪白襪子里時,我很是詫異他要怎麼解決他腳上和面具上的墨跡,看這屋子裡好像也沒有浴桶啥啥的。
泰然享受著我的服務,看不到雪傾舒的所有情緒流露,不久就聽他說道:「落塵不會騙你,你不要告訴我,你真的和蒼林沐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我大眼睛純潔無暇地眨啊眨,傻笑道:「怎麼可能?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呸——老娘發誓,以後再也不隨便了!現在怎麼辦?連雪傾舒都肯定了落塵的說法,難怪以前姜九黎總是反對我和蒼林沐那般親近,還告訴我要時時刻刻記得蒼是我的兒子,當時我就該考慮一下他的話的,他把蒼林沐用束身咒變成小孩子,一定也是害怕蒼林沐對我意有所圖。
雪傾舒冷冷嗤笑道:「是,你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你是各種隨便的女人!」
「你——」好吧,我以後再也不期望雪傾舒說話了,和他說話,我連吐血的份兒都抓不到。「呼——你哪知眼睛看到我隨便了?」不應該接他的話頭繼續下去,可心就是不受控制想知道他對我的看法。
雪傾舒穿好鞋子:「我兩隻眼睛一起看到的,若不是你太隨便,你現在的生活一定不會這麼遭,起碼會安安穩穩當你的神仙,不過……」哼笑一聲「或許這就是命運,沒有你的隨便,也不會有我這麼……」
「有你怎樣?」最討厭他說一半吞一半,難道一句話就不能給個痛快。
苦笑搖頭:「算了,和他們相比,我不是對手,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說著向外間走去。
他的話聽不太懂,我急忙掀被子光著一雙腳就隨著他來到了外間,還不明所以地鼓勵他道:「沒有啊,你很厲害,你的法力是我見過的所有人里最厲害的,你看落塵都被你轟了出去,那麼法術在他之下的姜九黎就更不是你的對手,蒼林沐連姜九黎都打不過,你打他就更不在話下」拄著下巴凝思片刻「除了他們三個,我還真想不到能與你匹敵的了,所以說,你現在的法力已是登峰造極。」
「登峰造極?」雪傾舒忍不住自嘲一笑「這世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是我修鍊得再勤勉,也超越不了他。」仰頭似是在看著崇拜之人,可他的面前,只有一個已經被油煙熏黑了的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