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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七章 幻聽

  目視著禾契笙一張慘白的臉,曾幾何時,這張臉上的姦猾最是令我唾棄,可此時此刻,我最想看到的還是這張臉上的奸詐笑容。


  雙手扶上他一隻僵硬冰冷的胳膊,好似他還活著,用手推了推,不敢用太大力,怕一用力他就會如同冰塊玻璃一樣在我面前碎裂瓦解。


  米糊糊從旁遞給我一把閃著寒光的利刃,正是他昨天要用來殺我的那把,不一會兒又遞給我一髒兮兮的大海碗,看到那海碗,我突然有點後悔答應獻血了。


  用破爛的袖口將海碗從裡到外擦拭了一回,直至海碗現出它原來的光澤,我才躊躇地握起那把短刃。將閃著寒光的尖端對準手掌,我卻遲遲沒有動作。


  米糊糊忍不住嗤笑一聲,道:「怎麼,後悔了?現在後悔,當日為何……」下面的話成功被麵糊糊的手掌給截斷。


  麵糊糊一巴掌打在米糊糊的臉側上,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旁邊看熱鬧的常公公和皇家侍衛:「再胡說八道,我就讓你從現在開始一直睡到咱們進京。」


  米糊糊目光閃著水光,儘是委屈,但也明白了麵糊糊的意思,別開頭緊緊閉起嘴巴。


  他們兩兄弟果然心意相通,適才米糊糊被點了昏睡穴,所以皇家侍衛等人被抹除記憶一事他並不知道,而麵糊糊在他醒來后,也未和他直說,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米糊糊就可領會弟弟的意思,這一點,著實讓人心生佩服。


  鬼手自不必說,他早就從皇家侍衛和常公公的表情中讀懂我和姬公孫的所作所為,而且在人前。他向來是耳聾嘴啞的后廚總管,所以此時,他同樣選擇了諱莫如深。只靜靜觀察著事態。


  被米糊糊這麼一激,我的決心也突增了好些,可利刃尖端才將要刺入肉里。姬公孫就握住了我意欲自殘的手腕。


  「魃兒,我不許你這樣做!」


  連頭都不搖一下:「你沒有資格這樣命令我。」甩開他的手。我咬牙猛地把利刃刺入手掌,鑽心的疼痛立馬從掌心傳出,難忍的疼痛直讓我滿心犯嘔。


  姬公孫還想阻止,但為時已晚。易初蓮害怕中途出現差錯,索性排開眾人擠入我身前,俯身將我被刺破的手掌握住,循著那海碗的位置。按著我的手掌將血成股地流入陶瓷質地的海碗當中。


  茫然於易初蓮此時的做法,我怔怔看著她把我手掌間流出的血液擠入碗中,隨著血液的流失,我的臉也開始變得蒼白,直到擠滿了半碗血,易初蓮才鬆開我的手,轉而扯了一條還算乾淨的裙擺,一圈圈將我受傷的手掌包紮好。


  對上我茫然不解的視線,易初蓮眼中流露出溫暖的漣漪,她勾唇淺笑:「有一天。你終會知道我今天為何會這麼做,心可以給一個人,愛也可以給一個人,但前提是這個人應是你的良人。」她眸光微閃。話落之後同我錯開目光,隨即將盛著血液的海碗塞到我手中「他是因為你而變成現在的模樣,你有責任去照顧他。」


  我仍直愣愣地盯著易初蓮,時聽到她如此說,獃滯地點點頭,繼而按著她的指引將全部注意力轉嫁到禾契笙的身上,卻因此無緣看到,姬公孫眼中的陰鶩已經到了可以殺人的地步。


  易初蓮的話我自然沒有完全聽懂,但現在緊要的,是救活禾契笙。或許……不能說救活,而是加速禾契笙變成旱魃。


  扶起和普通死屍沒有任何差別的禾契笙,入手冰冷,寒涼的觸感讓我的身心俱為之一抖。他臉上的表情很平和,沒有因為突遭橫禍而帶有不甘和留戀,可以說,他很坦然,坦然地接受了死亡這一事實。


  給死人喂東西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為了我更順利的將血餵給禾契笙,在我利刃刺掌之時,皇家侍衛和常公公已經被麵糊糊引開去大山的更深處尋找食物和水源去了,其他人也自動自覺收拾起面前所處的殘局,就只有姬公孫,一雙黑沉的眼睛跟燈泡似的緊盯著我和禾契笙不放。


  我一手繞過禾契笙的肩膀,一邊將他拖靠到我的身上,一邊用同一隻手捏著他的下巴將其嘴巴撬開,另一隻手則送上裝著半碗血液的海碗,輕柔緩慢的將開始變得粘稠的血液倒入禾契笙半張的嘴裡。


  姬公孫的臉色一直不怎麼好看,現在更是黑沉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莫名地不敢去看他,我拿碗的那隻手微不可見的顫抖,很怕姬公孫突然出手阻止我繼續給禾契笙喂血,同時也很奇怪,為什麼姬公孫對此反感那樣大。


  鮮血成股流入禾契笙的喉嚨,每過一會兒,我就要停下來幫助他把淤積在喉嚨處的血水順入胃中,反反覆復不下十餘次,才總算把半碗腥紅的血液喂進禾契笙的〖體〗內。


  看不出他食血前後有多少變化,疑心頓起,我看了看姬公孫,又看了看不遠處指揮米糊糊和鬼手整理行裝的易初蓮,垂眸不確定地問道:「這樣……他真的會在半日內醒來?」


  姬公孫目光陰了陰,我以為他一定會給我否定的回答,未曾料到,在沉默良久后,他反是說道:「即使半日不能,今日入定之前他定會復甦。」


  抿唇,心情仍是有些沉重,看不到禾契笙醒來,我就要承受著從各處射來的責備和仇視的視線,雖皇家侍衛和常公公等人已經被姬公孫抹除了昨日關於我的記憶,但當他們看到我時,仍是下意識表現出幾分畏懼和疏遠,不過,他們對我的畏懼和疏遠,不僅僅是因為他們仍殘餘著對昨日的心悸,還有……我現在對他們來說,完全就是個陌生人,陌生的……女人,而不再是傾城雅悅的陶爺。


  給禾契笙喂完了血,我就一直坐在他的身邊守護,說是照料。實則只是想在第一時間確定他醒來。在我「照料」禾契笙的這段時間,姬公孫也「不離不棄」守在我和禾契笙身邊。雙腿一盤,手指一挽,嘿。人家又打坐修鍊去鳥。


  直接把身邊這塊黑石頭忽略,借著麵糊糊帶回來的溪水。給自己和禾契笙清洗了一下身上的污垢,同時也吃了些青青澀澀的野果子。


  從深山處回來的只有麵糊糊和常公公,而那幾個皇家侍衛,則被派去最近的一座城鎮去置辦馬車和行程所需要的物件,幾近過了中午,那幾名皇家侍衛才帶著兩輛馬車和幾匹毛色不算上乘的棗紅馬歸來。顯然,他們對自己喪失的記憶很是迷茫。也對禾契笙的死心存疑竇,更加對隊伍中突然多了一個女人而感到驚訝,自然,這個女人……指的就是我。不過礙於他們的身份,再如何好奇,也只得緘默不語,常公公亦是如此。


  有了馬車,在易初蓮的吩咐下,眾人立馬準備行程。易初蓮仍如昨日遭襲前,穩坐在第一輛馬車裡。而第二輛馬車,仍留給禾契笙,只不過此時他的馬車裡,還多了個我。


  是。我是很想坐馬車,但是……前提是我一個人坐馬車或者是和……一個活著的人坐馬車……


  禾契笙是因為我而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有責任有義務去照顧他,但試想一下,一大活人和一死人同車,這感覺……我瞅瞅姬公孫,又瞅瞅米糊糊和麵糊糊,然後又瞅瞅姬公孫……


  「軒轅,你上來和我同車好不好?」什麼叫美人計,我想……我現在正在用的就是。


  時姬公孫正端坐一匹棗紅馬背上,而米糊糊和麵糊糊就在不遠處。米糊糊聽到我為難的聲音,諷刺地笑了笑,他說:「公孫先生與我等要時刻提防再有不軌之徒,最痛恨沒有責任感,知錯還不知道悔改的人,特別是女人!」


  米糊糊,我擦你全家!

  目光轉冷,沒好氣地放下車簾,等禾契笙醒了,我絕對惡人先告狀,讓禾契笙懲罰死他個不懂事就知道亂吼吼的糊糊!

  呃……惡人先告狀……!?誰是惡人?

  重新窩回馬車,憋了一肚子的氣沒處撒,剛想摔些東西解解氣,可轉眼看到禾契笙那一張慘白如紙的臉,我什麼氣也都該煙消雲散了。


  輕手輕腳挪到仍沒有任何蘇醒跡象的禾契笙身邊,猶豫著摸上他和臉色一樣蒼白的手,冰冷冰冷的溫度瞬間讓我的心不可遏制的狂跳,如同被〖針〗刺到,我反射性將手從他的手背上彈開,轉而卻又自虐似的狠狠抓握住他冰冷的手掌。


  「禾契笙,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如若當初你不收留我,你也不會有今日的不堪」一隻手輕輕拂過他被層層繃帶禁錮著的脖子,原本纖細的脖頸此刻被纏裹了厚厚的白色繃帶,顯得他更加脆弱和不經一擊。「是我害了你,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補救,要不這樣」我兀自想著為自己開脫的辦法「等你醒來后,你就把我的工錢減半,然後你今後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絕對沒有怨言!」


  信誓旦旦的說完,突然覺得這樣對自己有些狠了,於是立馬改口道:「嗯不行不行,你就當我剛才的話沒有說過,工錢呢……你絕對不能給我減半,至於以後你的命令……當然,若是正確的也尊重了我個人的人格尊嚴,我大可以聽取,但若是於我的人權相違背,我有權拒絕。」


  仰頭想了想,覺得這樣甚好,才想點頭自我讚歎一下,卻忽又覺得不妥,使勁兒搖了兩下頭:「不可不可,這樣貌似對你太不公平,有失你傾城雅悅城主的威嚴,嗯……讓我再好好想想……」就這樣,我一路自言自語,而毫無起色的禾契笙就死屍似的躺在那裡默默地聽著,我不知道這個時候的禾契笙已經有意識有思考能力,所以我之後一切大逆不道的話全全入了他個死奸商的耳朵里。


  我說:「誒?我想到了個好辦法,經過這次,你身體狀況一定沒有以前好,不如這樣,你讓我來當傾城雅悅的代理城主,然後你就安心養身體,看著別人做你的工作。卻同樣掙得盆滿缽虧,這樣多好!」嗯嗯嗯,確實好。等著傾城雅悅城主大權徹底落在我身上,捏哈哈,小米糊糊。老子讓你對我吼,讓你諷刺我。讓你嘲笑我,讓你……


  腦中突然多了兩個小人,一個自然是穿著虎皮裙拿著小皮鞭的大女王,另一個自然就是淚水連連雙目閃爍著令人憐愛光芒滿身遍布女王鞭痕的小米糊糊,在噼噼啪啪的鞭聲中,我幾乎就要笑出聲來。


  正在我馬上就要仰天大笑時,馬車的車簾突然被人從外掀開。出現的,正是米糊糊那張嫉惡如仇的臉。


  才浮出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我垂眸仔仔細細為禾契笙整理被我無心弄皺了的衣服袖子。


  說來很是詭異,雖然遭了火災,但禾契笙隨車帶來的他那一箱子衣服卻還完好的一件也沒有損壞,而且無一例外,他帶來的這些衣服,都是那次成秋碧離開后,他命人成批製作的藍色長袍。


  現在禾契笙身上穿的這件就是其中一件完好的藍袍,而他受傷時所穿的。也是一件藍袍,經過重重波折,雖有破損,可禾契笙除了脖子上的傷。被衣服包裹著的身上,竟沒有出現任何擦傷或者於痕,不得不說,這其間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秘辛所在。


  米糊糊上得車來,將我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遍,目光滿是探究,弄得我都不敢去看他。


  米糊糊將我打量了足有一盞茶的時光,他才行開口:「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對不起城主的事情?」


  我悚然一驚,猛抬頭道:「沒有!」尼瑪,人家就心裡想一下下就被他看出來了?還是說他剛剛聽老子牆角來著?


  米糊糊探究的視線又將我上下掃視了一圈「沒有你目光躲閃什麼?」


  「誰目光躲閃了?」我理直氣壯「沒看我正給你家城主整理儀容呢嗎?」


  點點頭,米糊糊說:「沒有就好,奉勸你,最好老老實實照顧城主,否則……」某糊糊朝我揮了揮拳頭。


  眼角陰了陰,我撇嘴道:「不用你說我也會照顧好他!」娘的,怎麼我的地位突然就下跌這麼多捏。


  似乎也沒有其他什麼事情,米糊糊純粹就是上來巡視看看我有沒有欺負他家主子,又四處看了一圈,才掀簾離開。


  徹底無語於米糊糊,我甩開禾契笙的手腕,冷哼道:「禾契笙,你還真是得了個好奴才!」


  「是,我也才知道,原來米糊糊如此忠心。」驀地,空寂的車廂內,突然如鬼冥般響起一道僵冷的聲線,聽不出這個聲音里的喜與樂,卻因為這個聲音裡帶著的幾分熟悉,差點讓我〖興〗奮地就在馬車裡蹦起來。


  我垂頭緊緊盯住禾契笙慘白的臉龐,一瞬不瞬,只希望從他的臉上看到一丁半點的變化也好。令我失望的是,我將禾契笙臉上每一部分都仔仔細細的檢查過了,包括他嘴角抿緊的細紋,可是我卻連他剛剛開口說話的證據都找不到,更不用說其他的變化。


  雙手扶著他的胳膊輕輕推了推,我說:「禾契笙,剛剛是你和我說話么?」


  車廂內一片冷清和寂靜,禾契笙已經沒了呼吸,所以,我只能聽到我自己一個人的呼氣聲和隱隱的心跳聲。


  「禾契笙,是你剛才和我說話對么?我知道一定是你,再和我說一句,就只一句就好!」我的語氣里已經帶上了懇求,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害怕被外面的人聽到了,又引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可即便我現在跪地求饒,禾契笙也是不會理我的。我頹然癱坐在馬車上,脊背靠在凹凸不平且也冷硬的馬車內壁,一雙眼睛無力地望著禾契笙紋絲不動的臉,心中焦急可以無助,身體更是不受支配的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身心無法達到默契的配合,我覺得充斥著我的,全是悲傷氣氛。


  我想我是出現幻聽了,因為急切的盼望能聽到禾契笙的聲音,所以剛剛才會聽到他的回答,其實……那只是發自我內心的聲音。


  吸了吸鼻子,我從車廂靠里位置拿過一床毛毯來,搭在禾契笙的身上。他現在的體溫太低了,如果暖一些,是不是就會早些醒來?

  如是想著,我把蓋在禾契笙身上的毛毯掖緊,同時一隻手穿過毛毯握住他冰冷的手掌,緊緊的覆住,為他取暖。


  我的手也很冷,甚至比禾契笙的手還要冷,可我認為那麼兩手交握著,一定比自己一隻手想要暖和起來快許多。


  馬車如此在叢林和山脈間顛簸了半日,很快,就到了姬公孫所說的入定時分,但我觀之禾契笙的身體和臉色,還是如前一樣,根本就沒有一點要蘇醒的徵兆。


  易初蓮的意思,是要眾人連夜趕路,等到了距離此處最大的城鎮,再行休息,可我有些擔心,不僅擔心夜黑趕路會有危險,還擔心毫無起色的禾契笙。


  我打起車簾,猶豫著向護在馬車一旁的麵糊糊表達了我的擔憂,另一邊米糊糊聽到了我的話,立馬不屑道:「杞人憂天,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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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尼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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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知了998的小粉粉(*^__^*)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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