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零章 鬥氣
姜九黎淺淺一聲淡哼:「對其他人他確實沒存什麼目的,但他對你的目的顯而易見!」
聽出他話里話外的意思,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怎麼?是不是怕他喜歡上我?」頓了頓,」別擔心,他那麼單純,恐怕連喜歡的感覺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
姜九黎不看我,邁開大步,一路同我回了屋子:「我不怕他喜歡上你,我怕……」在進得屋門的一瞬,他突然動作,將我抵在門側的牆體之上,聲音低啞魅惑,「我是怕你喜歡上他。」
緊緊盯著說出這話的姜九黎,不敢錯目,更不敢問他,他這話里究竟是真是假。
放軟身體在他懷裡。
黑夜,冰冷的空氣,與他溫暖的體溫相容,我感覺到的,卻不知是溫暖多一些,還是冰冷多一些……
翌日,天空晴好,就像此時坐在我旁邊吃的津津有味的落塵的心情一樣。然而和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此時分坐他處的姜九黎以及他的幾大臣屬,臉上卻不見有多少好顏色。
盡到做主人的職責,既然昨晚答應了落塵今日請他吃飯,我就不能疏忽慢待了他。
世事無法盡數做到周全,我本非完人,做到周全就更難了。
不能疏忽慢待落塵,那付出的代價就是目睹姜九黎以及他幾大臣屬的臭臉。
一餐飯吃的可謂各懷心思,我夾在落塵和姜九黎之間著實不好受,幸好外出巡邏的雪傾舒午後無事,交接了任務便回到我的住處。
低矮而厚重的木門被從外推開的一刻,我看雪傾舒的目光都是閃著星星的。
雪傾舒雖然性格耿直,但也天賦敏銳,才進門,就察覺到院內與往日的不同尋常。
我看到雪傾舒,就猶如困獸看到了獲得自由的希望。
起身,不顧因為我突然的動作而被撞翻的椅子。快步迎了上去,順手解去他肩上披著的麻質披風。
褪去一身的風塵僕僕,換上我為他雕刻的新面具,雪傾舒周身散發的氣場越發老練與成熟。
我說:「下午不用去執勤了?」
我溫柔款款的聲音令雪傾舒稍稍怔愣了片刻。一雙眼緊盯著我打量了一回,再看屋內環桌而坐的眾人,就這態勢,想想便也大致猜到了發生什麼。
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雪傾舒用低啞深沉的聲音道:「主上命我今日先行回來休息,據稱逐鹿城外十里處的望天林中今日出現一妖怪,功法了得。我回來續養了體力明日一早好率兵去討伐那妖孽。」
聽到城外有妖怪,我也不見得有多驚訝,畢竟這個世界神靈、人間、妖界共存,出現個把妖孽也不足為奇。遂我只隨口問了一句:「什麼妖怪?」
雪傾舒從屋內那十多個神色各異的人身上收回視線,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反而更加深幽莫測。他道:「從主上那裡得來的消息,是條修行千年的蛇妖。」
「哦……」我依舊答得漫不經心,隨即面色一僵。我說:「蛇妖?」
雪傾舒點點頭。
落塵已經吃過了飯,身為天界上仙。吃飯不是為了果腹,至多就是為了品嘗以滿足感官的滿足而已,而今次來我這裡蹭飯。也不見得是品嘗那麼簡單。
時他已離開餐桌,聽到雪傾舒的描述腳上步子一頓,旋即大步向我走了過來。在我身邊站定后,他道:「葉葉,我今日前來逐鹿,耳聞你被蛇妖吸食了一脈仙髓,果有此事?」
我臉上的僵硬緩緩褪去,換上一抹黯然。
自知雪傾舒和落塵話語間的關聯性,我朝向雪傾舒露出歉然之色:「都是我不好,若不是那日我不小心。也不會害你攤上如此麻煩。」
罩在面具下的臉上看不到此時此刻的神情,但我知道雪傾舒對我並無怪罪的意思,亦如落塵只關心我那一脈被吸食的仙髓,他們更在乎的不是那條蛇妖會惹下什麼樣的禍事,他們更在乎的,是我的安危。
雪傾舒沒有和我客套。反是肅然說道:「既然知道不該給別人增添麻煩,日後就應謹守本分,不再去那等深山老林之中,遇到怪力亂神之事也須得徵求他人的幫助,再不可獨自逞強面對。」聽其話音,似乎知道些我不予外人說之的事情。
落塵雖有些不滿於雪傾舒對我說話的口氣,但最後還是贊同的點點頭:「葉葉,那蛇妖我雖不了解,但曾也見過幾面,實是詭譎狡詐的宵小,恐怕它在暗處盯你很久才會做出吸食你仙髓的事情。」
落塵的意思,就是說那蛇妖吸食我一脈仙髓乃是早有計劃。
我說:「不……不應該吧……」自那日被吸食仙髓,之前也就是在逐鹿的「實驗田」見過一次而已。
目光忽然一閃,我看向從屋門處漫步而來的姜九黎,雖然步履泰然,但臉色很差。
我說:「或許……這的的確確是早有預謀的計劃,而且還是一個報復某人的計劃。」只是報復的對象錯了吧……!?
雪傾舒和落塵一同隨我看向姜九黎,早已察覺我們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姜九黎卻故作不知。
目帶欣賞的看向雪傾舒:「葉兒的眼光果然獨到,饒是埋藏在沙礫深處的黃金也依然能被發覺,綻放光彩。」
我白了姜九黎一眼,卻是繞開他的話題,繼續我們三人之前所關注的焦點:「姜九黎,我覺得討伐那條蛇妖的事情不應該是雪傾舒去做,而應該是你!」
姜九黎這就不解了:「葉兒,你這無異於是讓我頂著生命之憂去向權利挑戰。」
頂著生命之憂?你還頂雷呢!
我嘆息:「你不記得了?有一次我和你一同去田間培育作物新品種,半路遇到一條攔路的巨蛇,吸食我仙髓的,便是那條被你斬斷的巨蛇。」
我語氣誠懇,想不到姜九黎根本就不相信我說的話,或者說,他根本沒打算要相信我說的話。他訝然而笑:「蛇既是被砍斷,怎還能有生還的可能?」
我理所當然的反駁:「打蛇打七寸,難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知道?」
姜九黎目露驚異,不止於他,連同雪傾舒和落塵都表露出不同程度的莽莽。
我說:「人的心脈受創會死,蛇亦然,而蛇的心臟不在它身體的中心位置,而是在頭部附近,所以那天你是斬斷了那條巨蛇的身體,但沒有造成實質性的重創,它有自行修復的能力,活下來根本不是問題。」
身邊三人相繼瞭然,我自我滿足的同時,卻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根本與我心中所想的不同,而且大相徑庭。
打蛇打七寸這個道理很粗淺,而且是有點野外經驗的人都知道的道理,所以我以為三人都為我能知道這個道理而驚訝時,卻不能完全知曉三人心中究竟作何想,或者說,是其中某人究竟作何想。
我也僅是一句玩笑,真讓姜九黎去代替雪傾舒除掉蛇妖,這還要看軒轅黃帝的意思。人家軒轅黃帝指明讓雪傾舒去討伐妖孽,這廂姜九黎若真的去了,就算是出於一番好意,也會被曲解成越權行為。
雪傾舒的出現無疑緩解了一室怪異的氣氛。
姜九黎飯後便率領九大長老離開,只留了谷妖嬈和雪姬做「探子」留下,本來有些壓抑的空間立馬就活絡起來,特別是對誰都冷冰冰的雪姬,一見著雪傾舒,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反觀平時興緻勃勃的谷妖嬈,看著撒狗血的雪姬,卻跟吸食了鴉|片似的萎靡。
落塵對突然出現的雪傾舒也很感興趣,當然了,他與雪姬不同,他之所以對雪傾舒感興趣,雪傾舒臉上的面具營造出的神秘感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雪傾舒居然能夠同時得到軒轅黃帝和姜九黎的讚許和認同。
「雪,」落塵雙目閃爍的看著雪傾舒,「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旁邊的雪姬不樂意了:「你叫他雪,那我叫什麼?」
落塵不明所以的將雪姬從頭打量到腳,他是見過雪姬,但在他一介上仙的眼中,雪姬的名諱並不值得他去記憶。
萎靡的谷妖嬈終於開心了。上來捅捅雪姬:「他叫雪,你叫雪兒,如此不恰恰貼近了你們的距離,可是正合你意!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我低低的用鼻子哼出一口氣來。姜九黎留下谷妖嬈和雪姬做「探子」,還真是給我的生活留下足夠的自由空間——她們沒窺探到我的隱私,我倒是握住了她們不少把柄。
與雪傾舒搭上話后,落塵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自然會相應減少。在他們的相處模式里,雪傾舒很少開口發言,落塵雖同我不怎麼擅長言詞,但遇到了可以切磋技藝的知己,話匣子一打開也有些摟不住的態勢。
被冷落了的雪姬霜白著一張臉,徑自在角落裡和谷妖嬈鬥氣,也不知道某些小說里傳出的那些「鬥氣」功夫,最初是不是就源於像谷妖嬈和雪姬這樣的人這裡。
確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從我這裡移開后,我悄然潛回了我的小卧室。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