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巫女臨門
065:巫女臨門
曼紗華搖搖頭,凝眉道“一點都記不得了,隻知道那日突然覺得莫名的生氣與悲傷,之後一直混沌著,直到再次醒來見到著哥哥。”
淵著又問:“在祭祀大典上時,你可曾聞到過什麽奇怪的香氣嗎?”
她凝眉,搖搖頭,道:“記不得了。”
“華兒,再仔細想想。”淵芙染在一旁急切道。
“著哥哥是指什麽,花香?還是女子身上的脂粉香?”
須臾,宮人將那天曼紗華所需的物品中帶香氣的全部擺了出來。
淵著走道桌案前,將物品一一拿起,放到鼻子底下,用手扇著輕輕嗅去,放下一個搖搖頭,直到最後一個他還是搖搖頭,“不是這種味道。”
“皇弟為何問這個?”淵辰疑惑問道。
淵著輕輕勾起嘴角,道:“隻是覺得奇怪,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隻手轉動著茶杯,忽地想起了什麽,又道:“祭祀大典前,可曾見過蘇師父?”
“著哥哥怎麽會知道他的呢?”曼紗華盯著淵著,淵著卻看向茶杯中的茶水道:“你的巫術是他教的,我怎會不知。”
“華兒的巫女妝就是蘇鵬上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像是少了些什麽,驟然變了臉色道:“糟了,我把蘇鵬給我的小金瓶弄丟了。”她心中一陣懊惱,蘇鵬第一次贈與她東西,就這樣被弄丟了,心裏千遍萬遍的過意不去。
“什麽小瓶?很重要嗎?”淵辰問道。
曼紗華懊惱的摸著自己的袖口裏腰間,然而一無所獲,一定是昨日換衣服時丟的,挺好看一個純金打造的小瓶,丟了怪可惜的,“蘇鵬送我的,說那個小瓶裏的藥水可以讓百姓們更加信奉我呢,正想著下次巡查的時候帶著它呢,結果給弄丟了。”
“更加信奉你?”淵著反問道。
“嗯,蘇鵬說在我實行巫術時,將小金瓶裏的藥水灑下,底下的百信會更加信奉我,我把它弄丟了,蘇鵬會不會怪罪我?”曼紗華眼神焦急的看著淵著問道。
淵著心下已是一片了然,他淡然一笑,溫柔道:“不會的。”
他寬大的袖袍下的另一隻手緊緊的攥成了一個拳頭,麵上卻波瀾不驚道:“準備一下,我們去視察,順帶給民眾道歉。”
“這是你說幫華妹妹的辦法?”淵辰反問道。
淵著點頭不語。
淵芙染麵上流出一絲為難的神色,淵辰亦是不樂意道:“堂堂天淵太子皇子公主,怎可親自去民間向百姓登門道歉?”
淵芙染雙手暗暗扯著帕子也附和道:“怕是不好露麵去做這等子事,就算舅父知道了,也定不會同意的。”
“哥哥姐姐,這些事華兒自己來就可以了,禍從華兒起,華兒自會盡力補救。”曼紗華起身誠懇道。
淵芙染和淵辰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表情,曼紗華看的清楚,如今是答應也不好不答應又覺得麵上過去不,可她不知怎麽來勸說他們,畢竟是自己的事情,越是勸說,或覺得不在意,讓他們越是覺得不自在。現下隻有淵著能化解這場尷尬了,她看向淵著。
淵著依舊是輕輕轉動著茶杯,淡淡道:“我和華兒就可以,沒說是要皇姐和皇兄也一起,眾人去也幫不上什麽忙,民眾怒氣難平,這樣做反而會激怒他們,倒不如這個巫女,和會一點醫術的我去,再合適不過了。一則幫華兒重樹巫女威信,二則,有些民眾或許家庭拮據,出不起藥費來包紮傷口,弄不好會感染化膿,有我這個免費大夫,不怕他們不召見我們。”
淵著說罷輕鬆的一笑,這是他極少的表情,卻也是他現在所能做的唯一的神態。果真淵辰淵芙染聽了麵上也鬆了不少,不再是方才那樣緊繃著,兩人在公主殿又囑咐了幾句,便雙雙告辭離開了公主殿,回了賓來殿去。
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雪,不像昨天那麽的放肆,雪下的輕柔,落在曼紗華的肩頭又是另一番情景。
她將手放在嘴前輕輕的嗬著氣,反複的上下搓動著。她依舊是祭祀大典上的那個模樣,一襲烏黑的梵文複底的長袍,將她嬌小的身子裹的完美無一。
曼紗華站在大槐樹下,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兀的空中劃過一道黑線,是烏鴉!她揚起嘴角溫軟的笑著,“好好的生活吧,我不會再輕易叫你們出來了,記得想念我哦。”
“準備好了嗎?”淵著依舊是一襲白袍勝雪,靜靜地立在門口,一手提著木製的小箱,猶如畫卷一般悠遠,讓曼紗華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點點頭,堅定的道:“準備好了,我會勇敢的麵對這一切的!”
淵著淡淡的勾勒出一個笑容,向她招招手,“走吧。”
今日無論發生什麽,隻要曼紗華知道她身邊還有他,那麽她就什麽都不怕了,即使是去赴刀山火海,她也毫不猶豫,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隨著去了。
公主殿外,沒有備馬車,亦沒有軟轎。往日裏與曼紗華形影不離的七個宮人亦是在公主殿原地待命。
曼紗華隨著淵著一前一後的走在青石路上,兩旁的紅牆投下的影子,將雪的一邊染成了灰色。
曼紗華走在灰色的部分,她看著走在陽麵的淵著,勾起嘴角玩心大起,快步跑了過去,伸出小手拽住了淵著衣袍的一角,低聲道:“華兒要著哥哥牽著!”
淵著回眸,看著曼紗華亮晶晶的眼睛笑而不語,也沒有去牽她,隻是兀自一人走在前頭,不再理會身後氣急敗壞的曼紗華。
“巫女!”一路上遇到的幾個宮人,見到曼紗華,仿若是受到了驚嚇一般,忙虔誠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向她行著跪拜之禮,生怕再有什麽差錯,觸怒了她。
“著哥哥,你瞧,他們都不叫華兒華公主了,好生討厭!”曼紗華站在後麵像一個活脫脫的受了氣小籠包,站在那裏不肯再走一步。
曼紗華站在原地,看著淵著的白衣消失在轉彎的盡頭,她站在那裏等了好一會,本以為淵著會回過頭來找她,結果卻是失望的。
“著哥哥,你等等我!”她揚聲喊道,拔腿向淵著走過的方向跑去。
淵著同曼紗華一起站在宮門口,那條通往鍾鼓樓的紅毯已經撤下,上麵估計沾染了不少人的鮮血,不少烏鴉的黑羽毛吧。
一層薄薄的雪落在上麵,顯得那麽寧靜。
街道兩旁一片肅然,少了一些往日裏的生氣,沒有婉轉的叫賣聲,沒有了晃蕩的叫花子,就連平時一直開著門的小商鋪都緊閉著門,不肯營業。
“著哥哥今日的東夏城怎麽這麽安靜?”曼紗華小手拽著他的白袍子,天真的問道。
“所以我們隻能一家一家的去敲門,一家一家的去道歉,來彌補那日所釀成的大禍。”他說的平靜,她聽得認真。
“就先從這條街開始吧。”淵著道。
曼紗華單手提起黑裙擺,走到木門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慢慢的呼出來,這才將叩門的手落了下來。
“請問有人在家嗎?”曼紗華稚嫩的聲音問道。
屋內的人出來,並沒有直接的開門,而是朝著門縫看去,隻見門外站著的姑娘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頭發自然垂落在身後,個子較小,看起來有七八歲的樣子,眉宇間劃過一抹執著的模樣。屋內的人大膽猜測道:“巫女?”
裏麵的人聲音問得很輕,仿佛又在向自己說一樣,曼紗華站在門口聽得清楚,忙應道:“是,還請勞煩你將門打開一下。”
片刻,門並沒有打開,隻聽“撲通”一聲,門裏的人哀求道:“請求巫女息怒啊!請求巫女息怒啊!不要降罪於我老江家啊!”
曼紗華疑惑看著門口,然後上前走了一步,也從門縫裏看去,隻見屋裏的人是位老婦人,頭發略微的花白,衣衫襤褸,跪在地上祈求著。
“老婆婆你快起來,別跪在地上,當心著涼!”曼紗華急聲道。
“請求巫女息怒,息怒啊!不要降罪於我老江家!”門內的老婦人還是紋絲不動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祈求著,一點開門的意思都沒有。
“老婆婆…”說著曼紗華又叩了一下木門,她回過頭來看向淵著,為什麽這位老婆婆會說這樣奇怪的話,自己哪裏有降罪於他人。
淵著踏雪而來,伸手將曼紗華拉到自己身後,沉聲道:“巫女指令已下,難道你想違令不成?”
曼紗華抬眼看他,仿佛這與一貫溫柔善良的他有所不同,門內是位衣衫襤褸的老婦人,淵著何出此言來唬她?
門內的老人聽言,忙起了身,拍拍褲腿上的殘雪,伸出枯瘦的雙手,將屋內的鐵鎖卸下。
“巫女,天之驕子,與天同歲,萬民敬仰!”老婦人高聲呼道,然後跪在地上,雙手鋪展,雙目含著淚,行了一個極大的跪拜之禮。
“老婆婆快起來,今日不是祭祀大典,沒有這麽多禮數的。”曼紗華前去將老婦人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