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第184章 榮寵哀涼
「瞧瞧,皇上果然當真是忘記了你。在你的忌日里大肆慶賀我的壽辰。西妃你死了又如何,你到底還是輸了,輸的一塌糊塗!」
李施柔抬頭看著屋檐牌匾上碩大的「相歡宮」三字,忽然拾起地上的石子狠狠的砸去,又對身旁的兩個宮女道:「給本宮砸,狠狠的砸!」
兩個宮女相視一眼,面帶焦慮猶豫道:「貴妃娘娘,這個地方不吉利,您還是和奴婢們走了吧。」
「滾開!」李施柔一把推開兩個宮女,怒道:「沒用的狗東西,本宮要你們何用!何用!」說罷,李施柔又將石子扔在那兩個宮女身上。
兩個宮女像是習慣了李施柔的打罵一般,只跪在地上不躲不閃,一聲不吭。
李施柔手中石子扔完,又從地上拾起石子朝相歡宮的原本就已經破爛不堪的牌匾扔去。
「名花傾國兩相歡,兩相歡,當真是個好名兒!相歡,相歡,你去地底下和其他的野男人相歡吧!」
「想當年,我拋棄青梅竹馬最最深愛的男子,背負著家族使命進宮,為的就是得到皇上的寵愛,給家族添加榮耀。可是為何你要進宮,為何你一個低賤的貧民女子要搶走我的恩寵!因為你,我差點就成為李家的棄子!你知道什麼是棄子嗎!生死由命,卑賤如泥,不再受到李家任何的庇佑!那段時間,我簡直就是驚弓之鳥,任人踐踏,還反抗不得!」
「可你明明搶走了我一切,卻還是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你做作不堪,恨你奪走了我進宮唯一想得到的東西,皇上的恩寵!幸好我熬了下來,生下了玉澤。可是你又為何要搶先我生下獨孤西謨!皇上在相歡宮給你的兒子大肆慶賀一歲生辰,可我卻凄涼的一個人在馨雨宮生下玉澤!我恨,我好恨!」
「可是最後畢竟是我笑到了最後。你得了皇上的恩寵又如何,生下了獨孤西謨又如何。最後你還不是被皇上拋棄,身死相歡宮中。而獨孤西謨現在還不是被皇上所厭惡,永無出頭之日!西妃,你輸了,你死了也輸了。都說活人贏不過死人,我看未必!你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今日,看看今日我是如何的風光。我李施柔從來不會輸,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不會輸!」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榮寵,我的皇兒也最為皇上所喜愛。你不是不讓皇上封獨孤西謨為太子,以退為進,那你可要好好的睜開眼睛,和你那現在可憐如狗的兒子好好看著我的皇兒是如何登上皇位!」
「到底是我贏了,我贏了,哈哈哈……」李施柔連連後退,笑如癲狂的離開相歡宮。
「娘娘,小心點兒,仔細腳下滑。」兩宮女見狀也利索的趕緊爬起來追上去。
溫子洛看著李施柔笑得顫抖的背影,只覺得一陣可憐得接近卑賤的凄涼迎面而來。
李施柔今天來相歡宮,無非就是來告訴西妃她如今是如何的風光。和一個死人耀武揚威,當真是可憐到了極致。
李施柔你以為你拋棄摯愛,蟄伏宮中數十年,當真就得到了自己放棄所有而想得到的東西?世間最涼薄的莫過於就是帝王之情。李施柔你到底是看不清楚如今的局勢,還是裝作看不清如今的局勢,自欺欺人的風光下去。
可李施柔這樣針對西妃,可見西妃當初的確是盛寵到了極致。但可惜的是李施柔到底是沒有說明白西妃當年究竟是為何一朝失寵。難道就真的只是西妃與他人苟合被獨孤謨乾發現,西妃死後,李施柔便得到了獨孤謨乾的寵愛,那西妃若是被人陷害,那會不會就是李施柔。
溫子妍突然感覺到腰上一緊,一陣天旋地轉,腳再次落到地上。
或是由於在牆上趴得太久,獨孤西謨一把手收回,溫子洛站立不穩徑直朝地上跌去。
然而獨孤西謨這次卻是冷眼看著溫子洛摔倒,並沒有接住她的意思。
溫子洛摔倒后眉頭也不擰的迅速爬起來,抬頭直直的看著獨孤西謨深邃的目光。獨孤西謨究竟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那李華欲要陷害風乾陌一事他是否已經知道?
腰牌乃是貼身之物,豈是隨便能讓他人描摹了去的。而李華既然能夠得到風乾陌腰牌的詳細圖案,那說明獨孤西謨的人里出了細作。
獨孤西謨仍舊冷冷的盯著溫子洛,目光漸漸流露出絲絲哀傷。待察覺后,獨孤西謨立即收回目光,飛身躍上屋檐,用衣袖固執的擦去相歡宮牌匾上被李施柔砸了后留下的泥漬。獨孤西謨越擦越用勁兒,幾乎是要將自己的衣袖給擦破才心甘。
依稀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他曾問過母妃這牌匾上寫的是什麼字,結果母妃卻抱著他痛哭起來。也是很久以後,他才明白為何母妃當時會哭。但即便母妃再不喜歡這相歡宮,他也要好好的守護這裡。因為除了這裡,他實在不知道哪裡還能讓他回憶起母妃。
溫子洛見獨孤西謨發了瘋一般的擦牌匾上的泥濘,心頭卻是冷笑,道:「李貴妃砸的時候六皇子不出來阻止,現在去擦又有何用!」獨孤西謨總是如此虛偽,他以為這樣就能磨滅一切,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嗎!就像前世他派風乾陌來取自己的性命,就能夠欺騙自己其實並不是他殺的她嗎!
獨孤西謨仿若未聞一般,仍舊是固執的擦著牌匾上的泥濘。母妃死後這二十年,他早已學會忍,只有忍他才有機會得到想要的一切,哪怕曾活如芻狗。
溫子洛見獨孤西謨沒有回話的意思,自己其實也是並不想與獨孤西謨說話的,但她現在又出不了相歡宮外院,只得是站在原地。
靜下來,溫子洛才感覺到手掌與腿部陣陣疼痛傳來。疼才好,這樣她才會更加清醒,特別是面對獨孤西謨的時候!
「看見李貴妃如此侮辱我母妃,你很高興?」獨孤西謨忽然躍身而下,落在溫子洛身旁,欺進一步道。
溫子洛柳眉輕蹙,退後幾步道:「我為何要高興?」
「你不是很討厭我嗎?我無力維護自己的母妃,任由自己的母妃受辱,你難道不高興嗎?」
溫子洛被獨孤西謨逼的連連後退,直推倒牆壁上,退無可退。
溫子洛冷笑的抬頭看著獨孤西謨道:「我高興的是六皇子你的卑微,而不是六皇子的母妃受辱!我與西妃並不相識,她受不受辱與我何干!」
溫子洛狠狠一推,避開獨孤西謨的桎梏,退到一旁去。
獨孤西謨若有所思的看著溫子洛,一陣沉靜。
「我始終不明白,為何你如此討厭於我,為何處處針對於我,為何你足不出戶,卻能夠知道我那麼多的秘密。秦微遺知道的那些全都是你告訴他的吧。溫子洛你究竟是誰,你究竟是不是那個在聖天寺長大的溫子洛。」獨孤西謨說著說著,語氣到了最後又淡了下來。她不是當年的那個溫子洛,又會是誰呢!
溫子洛笑道:「我也不明白,以六皇子的武功明明可以暗地裡嚇走李貴妃,為何你卻任由讓她用石子去扔相歡宮的牌匾。」
獨孤西謨隨手打落外院牆壁中的數塊磚頭,冷笑著退後幾步,道:「不愧是溫子洛,心思比著七竅還多著呢!」
「承蒙六皇子誇獎,子洛的心思遠遠不及六皇子你。」
獨孤西謨冷著臉打量相歡宮一會兒,道:「你這樣劍拔弩張的與本皇子說話,打擾到了我母妃的安寧可怎生是好。」
獨孤西謨語罷,不由分說的抱起溫子洛飛躍相歡宮外牆,腳點積雪,飛出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多謝六皇子帶子洛出來。」溫子洛從容的退後幾步,沒想到獨孤西謨竟然將她給帶了出來,彷彿是一點兒也不想她再待在相歡宮裡,生怕她會發現了什麼一般。但她只在相歡宮的外院,又怎麼會發現什麼!
「本皇子只是不想你再打攪我的母妃罷了,倒是不必言謝。」獨孤西謨冷聲道,「當年的事情不該知道的人都已去見了閻王,知道的自然也是不會說的。本皇子勸你莫再白費功夫去打聽西妃的事情,否則你可以料想自己的結局。哪怕有秦微遺也保不了你。」
獨孤西謨說罷,甩袖離去。越走越匆忙,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
獨孤西謨如此拒絕他人去打聽西妃的事情,究竟是害怕什麼還是掩藏了什麼秘密。
他越不讓她去了解當年的事情,她可越是想要知道。但是誠如獨孤西謨所說,不該知道的人都死了,知道的人自然是不會說的。
溫子洛低頭沉思一會兒,見秦微遺匆匆走來。
秦微遺見溫子洛竟然從相歡宮裡出來了,驚訝道:「你怎麼就出來了?」
「獨孤西謨來過。」溫子洛淡淡答道,見秦微遺這個模樣,事情也應該辦得差不多了。朝相歡宮望了一眼,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