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第282章 一曲情深
無霜將溫子洛攔在自己身後,目光灼灼的盯著獨孤西謨。
獨孤西謨被迫將視線挪到無霜身上,只冷冷的一瞥,無霜的氣勢頓時便矮了半截。
「六皇子。」綠瓊見狀,也立即將溫子洛護在身後,道:「所謂禮儀,六皇子乃是皇室,應該比著奴婢等下人更為了解才是。六皇子貿然的闖入端王府後宅,還停留了這麼久,若是傳了出去,對六皇子的聲譽恐怕不好吧。」
「你就是綠瓊。」獨孤西謨上下打量一眼綠瓊,遂又看向溫子洛冷冷道:「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環,如此的能說會道。不過你若是想要將此事傳出去也沒什麼,反正有柔郡主陪著本皇子,倒也不會寂寞。
「你!」綠瓊瞪圓了眼睛看著獨孤西謨,她原本想幫小姐的忙,結果一語不慎反倒是將小姐給繞了進去。這個六皇子果然是個難纏的,心思縝密嘴巴也不饒人,怪不得小姐她要在他身上花那麼多功夫。
「無霜綠瓊,你們都下去,我要與六皇子單獨說幾句。」溫子洛思忖了好一會兒,淡淡吩咐道,看來今日獨孤西謨並不是沒有緣由的來找她,但獨孤西謨越發的讓她覺得有些不安。
獨孤西謨為人冷漠至極,向來是惜字如金。除非是對他有用之人,或者是不得不說話的情況下,否則他絕不會對一個人說話超過十個字,可他剛才竟然對綠瓊說了這麼長一段話。
無霜和綠瓊猶疑的看著溫子洛,見溫子洛又對她們點了點頭,這才有些不放心的退到一邊去。
「六皇子今日來找子洛,究竟想要說什麼不妨直說。六皇子是個聰明人,你也知道聰明人的心思向來最難猜測。子洛可不想因為多次猜錯浪費了時間,反而錯過了六皇子你所說的時機。」
獨孤西謨道:「時機的確是個好東西,一錯過就很難再有。溫子洛,你給了秦微遺那麼多我的命脈,想讓他處處牽制於我。可最後,他反倒是處處被我所牽制。俗話說順勢而下擇良木而棲,你想要的也許秦微遺根本給不了你。」
「成事在人,給不給的了,沒到最後一步,誰又知道呢。不過六皇子你的命脈如此之多,洛兒所知道的那幾個又算得了什麼,何必值得你親自來對我說這些。又或者是說,我所知道的那幾個命脈里,有你最重要的命脈?」
溫子洛盯著獨孤西謨,嘴角一抹冷笑,眸中是質疑也是嘲諷。
獨孤西謨看著那一抹冷笑,怔了好一會兒,才大笑道:「說到底,命脈多了便不再是命脈,所謂命脈,便是一擊就潰不成軍。溫子洛,本皇子的命脈你永遠也不可能猜得到。」
「六皇子高深莫測,子洛自然是猜不到。既然那些做不成六皇子你真正的命脈,那便只能淪為六皇子你更上一階的工具,可工具有時候往往是最有力的證據。難不成六皇子你想提早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溫子洛。」獨孤西謨忽的一把捏住溫子洛的下巴,逼近她的臉,冷然道:「本皇子一直便在其中,又何來登堂入室之說,你什麼都不懂就敢如此說本皇子,這才叫堂而皇之!」
溫子洛一把打掉獨孤西謨的手,連連退後兩步道:「若六皇子覺得子洛說的不對,大可指出來便是,又何如如此惱羞成怒沉不住氣了。」
獨孤西謨隱在長袖裡的雙手緊握成拳,他何曾有沉不住氣的時候,只不過他不允許是她對他說這樣的話,就像他一直都不希望他的對手是她一樣。
獨孤西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到:「溫子洛,你真的了解秦微遺,真的知道他的來歷么?你若是肯答應與我聯盟,助我成事,你所有的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
這一次反倒是溫子洛看了獨孤西謨好一會兒,才覺得甚是好笑的笑了起來,半晌道:「六皇子,在我心中秦微遺可是比你更可靠的多。你說你會幫我實現願望,那你可知我的願望是什麼?」
「是什麼?」
溫子洛看著獨孤西謨毫不掩飾道:「等我願望實現的那天不用我說你都能知道,你又何必急著要我現在告訴你。六皇子,你我之間一直以來都是水火不容的,你覺得我可能會與你聯盟?我與你聯盟能有什麼好處?你難道不覺得你今日來找我說上這麼一通話,甚是滑稽么?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六皇子,如今各走各道才是正經。」
獨孤西聽著溫子洛的話,全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來之前他便已想到她會對他說的話,可他就是如此不甘心的還要來問一問,道:「你若是執意如此,本皇子倒也挺欣賞能有一個這樣的對手,相信你很快就會收到我送你和秦微遺的一個驚喜。」
溫子洛搖頭道:「六皇子今日來這裡說了這麼久,其實並不是真心想要我與你聯盟,不過是為了試探我罷了。只是子洛不過是一個小小郡主,能有什麼能力,值得六皇子你的青睞。說到底,六皇子所謂的驚喜,其實是子洛祖父手上的那十萬兵權罷了。」
溫子洛說得越發的雲淡風輕,只抬頭看著獨孤西謨。
獨孤西謨卻甚是驚訝的看著溫子洛,然而眸中的驚訝又漸漸變為瞭然,最後道:「你能猜到倒也是情理之中。皇叔他雖已不問朝事,可仍心有鴻鵠。莫不是你也在替秦微遺去爭那十萬的兵權?」
「六皇子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不過我勸六皇子還是趁早收手,畢竟端親王只是你的皇叔,卻是子洛的祖父。」
「難道洛兒你以為兵權與親情是聯繫在一起的?」獨孤西謨淡淡的反問道。
溫子洛卻仍舊笑道:「自然是這樣認為的,難不成六皇子你不是這樣認為的。雲寂她肚子里可懷著子洛祖父的老來子,年紀大了,若有個人順心的時常吹吹枕頭風,事情多半也就成了。」
獨孤西謨半晌不語,深邃的眸子里映著那雙篤定的眼。
「柔郡主好眼力,不過許多事,若是沒有萬全的準備,就貿然出動,那隻能是叫白浪費功夫,可本皇子從不做浪費功夫的事。」
獨孤西謨盯著溫子洛的雙眸,冰涼的眸子動了動,最後收回視線,看著手中血跡已經凝固的古琴。
溫子洛的視線跟著獨孤西謨落到那古琴上,她會把雲寂提出來,不過是想試探獨孤西謨罷了,不想他卻是直接承認了雲寂是他的人。可獨孤西謨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雲寂只是一個幌子?還是他故作輕鬆,想要放鬆她對雲寂的警惕?
獨孤西謨看著那古琴,一隻手在琴弦上放動了動。
那是彈《鳳求凰》的手法。
「把它還給我!」溫子洛突然道,欲要奪回那古琴。
獨孤西謨卻是輕巧的退後一步,冷冷道:「好琴自然要配好曲,柔郡主剛才既然彈得那麼錚錚鐵骨,不如本皇子再來彈一曲,讓柔郡主你聽聽何為真正的一曲鳳求凰款款情深。」
「不要彈!你把它還給我!」溫子洛有些失控的吼道,她不要聽獨孤西謨再彈這首曲子,決不允許!
獨孤西謨難得見溫子洛在他面前失控,越發的好奇溫子洛為何會對這麼一首家喻戶曉的曲子諱莫如深。
溫子洛究竟都經歷過什麼,可他為何什麼異樣都未曾查出來。
獨孤西謨看了看這琴弦上乾涸的血跡道:「曲子雖然彈得錚錚鐵骨,可畢竟是血肉之軀,若是還未上戰場就開始自殘起來,你在起點兒上便已經輸了。」
獨孤西謨側眼看向溫子洛,一把將古琴朝無霜扔去,轉身離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櫻花林的盡頭。
無霜飛身接住那古琴,朝獨孤西謨的背影看了兩眼,隨即對溫子洛道:「小姐你們都說什麼了,怎麼你的臉色這樣難看?」
「快別說了,小姐我們回房上藥吧,若是讓大夫人知道,她又該傷心了。」綠瓊趕緊湊上前來緊張道。
溫子洛黯然的地垂下眸子,道:「娘和祖母每天都會與我見面,我十指皆已傷,怎麼可能瞞的過去。」
溫子洛又看著那古琴道:「把它扔了吧,我們該回去了。」
無霜摸不著頭腦的看著溫子洛,剛剛不是爭著不讓獨孤西謨碰,怎麼現在好容易才拿回來又要丟了?小姐她究竟在想什麼,這麼一把精緻的古琴好歹也值些銀子,扔了多可惜。
「小姐她心情不好,你就扔了吧,免得她看見心裡又堵得慌。」綠瓊在無霜耳邊低聲道,隨即跑上去跟著溫子洛。
無霜看著手中這帶血的古琴如有所思,想起剛才獨孤西謨和溫子洛說話的場面,無霜只是搖了搖頭。
月夜下,櫻花依舊,只無人再來看這麼一場落櫻。
溫子洛慢慢的踱回房中,看著傷痕纍纍的雙手,思緒飄遠。
她始終想不明白,獨孤西謨說得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雲寂在獨孤西謨下的這場拉攏端親王的局中究竟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