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第473章 我來娶你
謝謝?
溫子洛疑惑的看著獨孤汐,娘為何要對父親說謝謝。
若是夫妻,若是彼此相愛,何必說什麼謝謝。
但顯然在娘心中住著的那個人並不是父親。
「洛兒。」見溫子洛一副不解的模樣看著自己,獨孤汐苦苦一笑,拉起她的手看著她手掌中隱約還存在的老繭,柔聲道:「有些事娘沒對你說,你不懂,這很正常。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心思也比別人多,但到了適合的時候,你想知道的那些事娘一定都會告訴你的。」
會說的,一定統統都會說的。獨孤汐看著溫子洛那張小小的臉,默默的發著誓。總有一天她會告訴洛兒所有的事,但至少不是現在。
溫子洛不著痕迹的收回手,將葯遞到獨孤汐手中道:「娘說什麼便是什麼,洛兒一切都聽娘的。」
其實娘不說,多多少少她還是能猜到一些。只是不願意去面對不願意去深思罷了,就像娘這些年來一直在逃避一般。
其實她和娘的性子真的很像,當面對心裡的痛時,總是不斷地給自己找盡各種的理由逃避,逃避,仍舊是永遠的逃避。
因為太害怕,害怕當自己直面那些傷口時,所有一切的美好幻想都將永遠不復存在,有的,只不過是傷罷了。
「娘,洛兒還有事就先下去了,你好好的喝葯休息,知道嗎?」溫子洛溫聲道,給獨孤汐掖好被子轉身離去。
門緩緩關上,獨孤汐捧著手中漸漸涼卻的葯碗,淚水一滴滴如數家珍一般的流下。
璧哥哥……
這麼多年來,錯與對恩與怨情與傷,沒有任何人對不住她,只除了璧哥哥。
如果當年他信守承諾,早一點兒回來,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她的洛兒也不會受這麼多的苦痛。
璧哥哥,你可還記得你說過的那些話,許過的那些諾……
素指輕揮,揮下幔帳飄舞,似是一聲陳年裡長久的嘆息。
靜靜和衣睡去,獨孤汐彷彿又看見那年邊關烽火連天,她慌張無措,跌落谷底。
那是怎樣一個美麗的地方?她愕然驚嘆,搜腸刮肚也想不出該用怎樣驚艷絕倫的詞語來形容。
而他像是從蒼莽世界來的人一般,一身強悍,帶著凜冽的不容拒絕的姿勢闖入她的生命中。
幔帳外熏香裊裊,一絲絲慢慢沁入空氣中,縈繞在她周圍。
獨孤汐朝空中伸出手去,那樣蒼白的手,薄薄的皮膚下青黑的血管顯然可見。
衡道曾經說過她的手柔弱無骨,看得他好生心疼。
而衡道也的確是心疼了她一輩子。
她對不住他,心裡也明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但她真的違背不了自己的心,給不了他。
所以,此生能做的,能給的,也唯有一句謝謝。
那天老夫人逝世,她暈倒過去,是衡道一直守在她身邊直到她醒來。
他問她,還要等多久才能回得去。
她素淚輕彈,再也回不去了。
怎麼可能還回得去呢。她與他之間隔著的又何止一個李沁如,又何止那些千山萬水,又何止這些從身邊劃過的流年。
是心啊。
她還記得那日溫衡道仰天大笑,背對著她說,會永遠放她自由。
她雖是愧疚不已,但也唯有強撐著一步步離開丞相府。
今生,權且就當做她獨孤汐是個自私薄情的人吧。
總有人要去充當惡人,也總有人不可能永遠好下去。
沒有任何人欠她,只有璧哥哥,只有……璧哥哥……
閨幔深長,當初誰一聲輕喚,從此又讓誰為誰奮不顧身輾轉沉淪,等的流年空轉了幾十輪。
京城今年的秋來的特別的早,彷彿夏天才剛剛來,秋便急不可耐的將它趕走。
溫子洛倚在剝落著紅漆的柱頭看著院子里秋花凍霜,花瓣邊緣已然枯黃。
風吹過,引得飄落在地上的落葉挪動著往前行,發出沙沙的聲音。
她忽然有些想念丞相府聽竹院里的鞦韆,每次去那裡她總是覺得心安,莫名其妙的心安。
俯身摘掉一朵秋菊,溫子洛將它高高舉起,迎著秋日暖陽,細細的端詳起來。
花開的漂亮,若是想要,摘下來就可。但人若是想拉攏,就斷不是如此簡單的事情。前前後後,為了達成那個目的,不知要費上多少工夫。
溫子洛看著看著,便想出了神,全然不知身後一抹墨黑的身影正在久久的凝望著她。
「都說花開一半是最美的模樣,你卻偏偏要全部綻放,多麼的惹人厭。」溫子洛低聲呢喃道,庭院靜寂。無霜和綠瓊都已被她打發去幫娘做事,懶得有機會她能夠一個人安靜的待會兒。
「若是不全部綻放,又怎能引起你的注意。」
身後,涼風,音清冷。
溫子洛背脊僵硬,良久,才緩緩地轉過身去,只見獨孤西謨頎長的身子正站在她身後,一臉冷峻無雙。
自從老夫人去世那天后,她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一算,差不多已一年半了。
他的模樣還是一絲未變,仍舊如此的冷峻,就好像似要將看著他的人生生的拒在十米之外一樣。
「你來做什麼?」強迫自己收回視線,溫子洛扭過頭去冷聲問道。她怎麼能忘了她對他的恨呢!
獨孤西謨站在原地,看著她眉眼間的憤怒,只仍舊靜靜的看著她,並不說話。她一定不知道,這一年多來他偷偷的來看過她多少次。就像當初在丞相府時,他總在在那片竹林的鞦韆后久久的凝望她。
「哼!秦微遺已完全控制住上隴一帶,將你在那裡的勢力連根拔起。最近又暗中迫使你在江南的十幾家藥店倒閉,更是掣肘著你往邊北那邊發展情報網。怎麼,不過這麼一點兒打擊你就受不了來找我欲要報復了?」
冷冷的看著獨孤西謨,他冷,而她會比他更冷,但那顆心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讓她的血液急速的流動,臉頰不經意間已然緋紅。
但這些時日來,秦微遺的確是做了不少事,讓獨孤西謨折損了不少勢力。
獨孤西謨彷彿是沒有聽見溫子洛的那些話一般,只靜靜的看著她,然後一步步的靠近她。
溫子洛條件反射的往後退去,警惕的看著獨孤西謨,又道:「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是天衣無縫,獨孤西謨,你那些不擇手段得來的總會統統失去。秦微遺後勁兒十足,你將不會是他的對手。」
獨孤西謨聽后,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冷冷一笑,看著溫子洛那底氣不足的模樣,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裡肯定也明知道是隨口胡說的。
「對手?我從未將秦微遺看做我的對手。」若是他不想輸不想讓,秦微遺根本不可能會從他手中得到那麼多好處。會將上隴讓給他,是因為太后納蘭氏。
「話莫說得太早。」溫子洛仍舊往後退去,待退到牆邊已是退無可退,冷靜一會兒,又問道:「你來這裡究竟想做什麼?」
「娶你。」獨孤西謨停下腳步,毫不猶豫的說道。
而溫子洛竟像是驚住了一般,只抬眸怔怔的看著獨孤西謨。他離她很近,彷彿她只需一伸手,便可撲倒他懷中。
「你說什麼?」
「娶你。」獨孤西謨斬釘截鐵的再次回道,伸手拿下落在她頭上的落葉。他想要娶她,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做下的決定。
「你說……娶我……」溫子洛的聲音很低很低,仿若是低到了塵埃里。看著眼前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前世今生的影像迅速的重疊在一起。
前世他也是這般對她說,他說他會娶她,會傾盡所有給她幸福快樂。
她嬌羞不已,看著眼前的人,就只因他這一句話,便已暗暗做了決定,將此生都託付給他。
她信他,比任何人都信他。
只因他說,他會娶她,會給她幸福。
大抵那時真的太過天真太過單純,從未想到過所謂的諾言不過是秋日裡的菊花,過了花期便會枯萎成殤。
她想獨孤西謨許是真的沒有心,否則怎能如此淡定的將這樣的話前後兩次都說出了口。
話依然,人卻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人最初最最無瑕的溫子洛。
「獨孤西謨……」溫子洛含淚輕聲喚著這個名字,看著他的樣子在自己的眼中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話,真的不能亂說,否則,真的會有傻瓜信以為真。
他怎能這樣,騙了她一次又一次。
誰不希望深愛的那個男人說娶她,而誰又不恨那些負心薄倖的人。
她不是聖母,不會恨人,只會恨得發狂發瘋,恨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一起恨了。
「我在。」獨孤西謨聽著溫子洛的輕喚立即回道。他知道他忽然說出這樣的話會讓她措不及防,但這是他心裡的話,他想讓她知道。他也想知道她究竟有多恨他,會不會恨得連知道他想娶她,都會覺得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淚因他一句「我在」瞬間滑落,溫子洛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忽的一下撲入他懷中,隔著薄薄的衣料朝他的胸膛狠狠的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