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第809章 無霜——不信人間無白頭,偏愛卻無果(3)
無霜——不信人間無白頭,偏愛卻無果(3)
我那麼的卑微,卑微的連自己都快看不起自己,左右不過只因一個情字。
情,寥寥數筆,卻是用盡一生也未能看透。
為了它,我到底得到過什麼,又到底,都失去了些什麼。
如果我不偏執於哥哥,如果我肯愛上其他人而好好過,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也許我就會有一個家,一個愛我的丈夫,還有我的孩子。
也許我會懂得,如何去做一個像樣的女人,我會知道什麼是胭脂什麼髮釵什麼溫柔。
也許,也不會有之後種種,太過傷人。
可是其實事實上,「也許」二字比「情」一字,更是傷人。
在眼淚流下之前,我努力的仰頭看著星空,手中髮釵折成兩半。
為什麼人總是那般的偏執。
如果我不那麼的愛哥哥,也許我不會那麼痛苦。如果哥哥不那麼的愛小姐,也許他就不會受這麼多苦。如果小姐不那麼執著,也許她就可以和哥哥有一個家。
其實我也曾想過,有一天小姐和哥哥終於在一起,而我守在一旁,仍舊像曾經那般保護著他們,默默的看著他們白頭,跟著他們一起白頭,今生真的便足夠了。
我所求的,真的,從始至終,都非常少。
哥哥不會懂得,到底是要有多愛一個人,才會如此卑微,如此不計回報。
愛,從不問值不值得,我只要你過得好,便是值了。
可為什麼,我那麼努力,哥哥還是始終不肯多看我一眼。
是,我承認,哥哥並不愛我,我本也不應該奢求哥哥會愛我,但失望的太久,心總會疼的。
無霜是一個人不是一堆鐵,無霜是一個女子,並不是一具空殼。
上陣殺敵,我不怕;滿手血腥噩夢纏身,我不怕;身中數刀一腳踏入鬼門關,我不怕。
我唯一怕的,是哥哥不要我了。
我唯一怕的,是哥哥傷心難過過得不好。
我唯一怕的,是再也陪不了哥哥了。
小姐她一次次傷害哥哥,我統統都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多少次我都好想好想問小姐,憑什麼要這樣對待哥哥。
是啊,她憑什麼?
不過都是因為哥哥愛她罷了。
思及此處,我又苦澀的笑了。什麼痛什麼傷什麼不公平什麼憤怒,其實都敵不過一個人愛另一個人。
被愛的,永遠都是有恃無恐的。
愛的那個人,永遠都是卑微受傷的。
這個人是哥哥,亦是我。
哥哥永遠只想著為溫子洛一人,排山倒海,就像我永遠想著為他一個人排山倒海一般。
我始終不明白愛情。
它不像買賣,亦不想耕耘,它高高在上,折煞了世人。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突然失蹤了,哥哥會不會去著急的找我,他會不會在乎我。
可是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我捨不得離開哥哥我總是奢望能夠看他一眼再多看一眼,而我又如何捨得讓他擔憂害怕。
我將哥哥放在心底最軟柔最珍貴的地方,我總想著要好好保護他,傾盡所有隻對他一個人好。
在我心中哥哥不是武功高強的無塵,不是權高位重的六皇子獨孤西謨,他只是我的哥哥罷了。
哥哥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只要哥哥高興。我的世界里,滿滿的全是哥哥,所以這從一開始便註定了,會輸的那個人,永遠只會是我。
最先愛上的那個人,總是會輸的。
我輸給了哥哥,哥哥輸給了小姐。最後小姐她,輸給了她自己。
當年,初到相府,一直陪在小姐身邊,為她做了許多事,漸漸地,流光消逝,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乎她們了。
當小姐和綠瓊受到危險時,我最先想到的是我要保護她們,而不是哥哥要我保護她們,我總想著哪怕是拼了我的命也要保護她們。
人,都是感情的動物。我雖曾經殺人無數,但我也是一個人,我也是會動情的。
那時,我曾以為我終於有了朋友,終於除了哥哥以外,我又另有了牽挂。
她們對我很好,會關心我會在乎我,綠瓊也時常與我鬥嘴,與她們在一起,我總是那麼的開心。
從那時起,我才意識到,我正好在如花的年紀里,我也應該會有、會有,天真的。
與綠瓊鬥嘴時,我時常會忘記曾經,好似我從一開始就生活在相府里,沒有曾經的那些黑暗血腥,而我心中愛著一個人,那麼的純潔無暇,容不下一絲污穢。
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一切都只是我以為。
我以為對我好的,是我的朋友的,將我放在心上的,都只不過是我以為罷了。
我將她們放在心口好好珍惜,我視她們如姐妹,可原來在她們心中我不過只是一個陪在她們身邊的人,無論發生什麼事,她們首先想到的永遠不會是我。
我失落,難過,傷心,我對她們誠心以待,可是得來的,不過爾爾。
如果我和小姐同時遇險,綠瓊會毫不猶豫選擇保護的是小姐,而我和綠瓊同時遇險,小姐會毫不猶豫選擇的也是綠瓊。
我就像是一個小丑,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
而事實上,我會被小姐拋棄會被綠瓊拋棄會被哥哥遺棄,而我始終一個人,傷心難過都永遠不會有人懂得。
他們都有人愛有人關心,只有我,一無所有。
是的,小姐可憐,很可憐,從小與自己的生母離開,受盡折磨,可是最後小姐卻與獨孤汐相認,還有將她視為親妹妹的綠瓊,更有無數深愛她的人。
小姐她看起來可憐,看起來什麼都沒有,其實,她什麼都有了,她只是不知足罷了。
真正可憐的人,其實是我,雖然我從不肯承認我可憐。
我從小就失去親人,我只有哥哥。
如果連哥哥都不要我了,那我就當真是一無所有了。沒有人在乎我愛我,我飄飄蕩蕩如一粒微塵,最後竟然連該飄向哪裡都不知道了。
真正可憐的人從不會說自己可憐,只有那些不知足的人才會在滿世界里鬧騰著她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