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風雪中的操練
我們一路狂奔,火急火燎地跑上山。
到了寺廟一看,發現原來是善覺寺一眾僧侶正在演練疏散群眾。
看來寺廟的氛圍並不像弘慈大師嘴巴說的那樣生死無所謂,僧侶都已經在抓緊演練了。
明傳和尚見狀,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可嚇死老子了!”
我差點笑出來。
這大和尚,一點也不修口德,倒挺有些人間煙火氣息。
明傳帶我進入大雄寶殿。
到了大殿,發現殿內坐著兩個人,正在聚精會神地下黑白棋。
一個是慈眉善目的老僧,穿著一身質樸的袈裟,左手正在盤著撚珠。
一個是白發老道士,清逸消瘦,身穿著一身灰色道袍,右手臂彎斜靠著一支拂塵。
兩人若神仙一般氣定神閑,正無比專注地博弈,一點也看不出來明日將大難臨寺之感。
老和尚應該就是善覺寺的住持弘慈大師。
可這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士又是誰?
明傳表情焦慮,應該非常想告訴弘慈大師山腰之間火訃人之事,但好像又不敢打擾他,隻能在一旁若熱鍋上的螞蟻,站立不安。
觀棋不語。
何況麵對兩位神仙一般的人物。
我更不敢吭聲。
足足下了有半個時辰,兩人方才收局。
明傳正想開口,弘慈大師卻未卜先知似地衝他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明傳無奈,隻得把已經到了嗓子裏的話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弘慈大師起身,向我唱了個佛諾,微笑著對我說:“阿彌陀佛!今日風雪壓山,黑雲欲催,但鄙寺大雄寶殿卻迎來兩大道家掌門,實乃佛門之幸事。”
兩大道家掌門?
若說道士,除跟他下棋的老道士之外,也就是我了。
可陰山派掌門之事,我自己也才知道不久,難道山上的弘慈大師知道?
白發老道也向我行個一個道禮:“福生無量天尊!貧道梅山宗青元子,今日有幸得見陰山派何掌門,足慰此前未有麵緣之憾。”
臥槽!
梅山宗青元子!
青元子的大名,我早有耳聞。
梅山宗掌門青元子,可是蘇城道教一位宗師級的人物。此外,還是蘇省道家協會的名譽會長。隻不過,此人為人極為低調,雖名聲遠播,但一直隱居不出,極少有人見過他的真實麵目。
難怪他們兩個知道我的身份。
掀翻歸南鳴之後,何方這兩個字在蘇城陰陽界也算嶄露頭角。像弘慈大師、青元子這種隱世高人,稍微掐指一算,就知道我的身份。甚至,我還聽說過觀氣高手,隻需望人一眼,便知道別人來世今生。
佛、道境界之深遠,殊不可探!
倒是旁邊的明傳大和尚,見到他們以一派掌門之禮待我,滿臉顯得不可思議,似乎壓根不相信年輕如我,已然是一派之長。
我作為無道觀、無弟子、無後台三無道派的掌門,麵對眼前兩位大師,確實有點自慚形穢。不過,裝逼的時候從不緊張是我身上為數不多的優點。我左手搭右手,向他們回禮:“不請自來,叨擾兩位大師清靜了。”
國人以左為尊。
我行拱手禮,左手示外,以示對兩位前輩的尊敬,同時,身軀昂首直立不鞠躬,又顯得不卑不亢。
那一刻,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不要臉。
果然!
弘慈大師麵露微笑。
青元子讚許頜首。
互相見過之後,我考慮明傳當著我們之麵,不大方便與弘慈大師講明日之事,本欲開口與他們談一下祈福法會即將到來的災劫。
可弘慈大師和青元子卻同時往外走,並抬手請我同去用膳。
我隻得閉口不言。
明傳是弘慈的師弟,在寺中地位較高,也陪著我們吃。
本以為吃飯時能聊兩句,兩位大師卻嚴格遵循食勿言、寢勿語的規矩,沉默悶食。青元子更甚,按照道家每口飯必嚼三十六下的古訓,細嚼慢咽。
我尋思,若我要照他這吃法,晚飯可以吃到早上,早飯可以吃到中午……一年到頭,除了吃飯,啥也別幹了,成為一名貨真價實的幹飯人。
萬幸。
青元子所盛的飯並不多!
我坐他的邊上,發現青元子的手異常慘白,竟然是假肢。
學道之人,除犯五弊三缺之外,日常降妖除魔之時,若法力不濟,也經常被厲鬼惡妖幹得嗷嗷直叫喚,傷身、傷命也是常有之事。青元子能有現在這地位,估計也是年輕時吃了不少苦熬出來的。
老人家不容易!
我猜測他此次上山來,必定是為了幫助善覺寺渡過難關。
明傳性子急,兩口就把飯巴拉完了,坐在邊上擠眉弄眼,局促不安。
吃完飯,弘慈大師雙手合十,對我們說道:“鄙寺雖簡陋,但禪房尚足,請兩位掌門早些歇息!”說完,他合著雙掌,躬身後退幾步,轉身走了。
我都被他們給整懵圈了!
明傳卻一拍我的肩膀:“小何掌門,你今晚跟我睡!”
求之不得!
跟他們再待下去,我可能沒等到明天早上,就已經被憋死了。
出了齋食堂,又看到僧人吹響了犀牛號角,再次冒著風雪演練起疏散來。
明傳大大地喘了口氣:“簡直憋死我了!這明天都要打得天翻地覆了,住持師兄還是這樣!話不明,語不透,都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
我指了指正在演練的眾僧侶:“胸有激雷而麵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你也不用過於擔心,我看弘慈大師一定想好了退敵的萬全之策。”
明傳聞言,將禪杖重重地往地麵上一敲:“獸館教我倒不是太擔心,無非是他們訓練出來的妖獸,屆時我與眾師兄弟奮力廝殺便是!至於巫山夏耕無頭屍,有青元子道長和梅山七子在此,應該問題也不大。最可怕的是苗疆巫婆,這娘們放毒下蠱,殺人於無形,而且誰也沒見過她長啥模樣,她是最大的麻煩!”
“梅山宗梅山七子?我咋沒看到呢?”我問道。
“他們休息去了,明天你就能見到。”明傳回答,隨後,他瞅了我一眼:“小何掌門,你明天幫著疏散一下香客,其它的事,就別管了。”
我這是又遭鄙視了?
瞬間我覺得非常不爽。
閻芙駒與巫山夏耕,我都與他們來了一場遭遇戰,不敢說大獲全勝,但他們也沒占到我太大的便宜,明傳竟然隻叫我去疏散一下香客?
不行,閻芙駒我必須親手除掉!否則,這王八犢子遲早要找麻煩弄死我。
明傳講話直白,我也不拐彎抹角,把之前遇到的事簡要講了一下。
他聽完,目瞪口呆。
我白了他一眼,徑直往禪房走。
明傳趕了過來,甕聲甕氣地說:“我信你!如果這樣,善覺寺又多了一份勝算!”
到禪房之時,我見到牆根上有些細細的腳印,像小孩子玩泥巴印上去的一般,當時也沒當回事,徑直回屋歇息。
我把被子蓋好,正準備熄燈睡覺,突然發現窗子外有個小人的影子。
明傳也發現了,與我對視了一眼。
啥玩意兒大晚上在爬窗戶?
我低聲問道:“善覺寺有小僧人?”
明傳搖頭說沒有。
我心裏突然咯噔一下。
莫非是小鬼?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善覺寺是幾百年的古寺,裏麵全是法僧,哪個小鬼吃飽了沒事敢來這裏晃蕩!
可那小人還在那裏爬來爬去,身子就像粘在禪房牆上一般。
隱約中,我還聞到了一股陰煞之氣。
我們不約而同,迅疾起身,踮手踮腳地走到窗沿。
我用手比劃了一下,明傳得到示意,猛地推開了窗戶。
小人被驚嚇,瞬即沿著牆根跑了,速度非常之快。
我們立馬翻窗追了出去。
禪房後麵是一片密密的竹林。
竹子上麵有個小東西正在攀著逃跑,弄得上麵的積雪嘩啦啦落下。
明傳爆喝一聲:“何方妖孽,竟敢夜探善覺寺!”
抬手一禪杖,呼啦一下朝竹子砸去。
他一身金剛橫練功夫,勁道非常之大,“哢擦”幾聲,竹子應聲而斷,從上麵掉落下來一個小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