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75章 劫道
「姐姐,就不能先把事兒辦了再去見老父母嗎?」楊涵瑤有些為難地說道:「姐姐,你看,我這錢都帶來了,這可是上千貫的錢,這事要沒辦了,我這心裡不踏實。」
劉雲在旁一聽,頓時頭上烏鴉狂飛,心裡再次感嘆,這小娘子還真不是一般人吶!
旁的人要是聽到縣令大人有請,還不趕著扒著跑上去?這位主倒好,到了這時候了,還關心銀子的問題呢。
再說,這擔心不是多餘么?這可是國朝的衙門,哪個不張眼得敢到這裡來搶來偷?
方襲陽頭直搖,說道:「爹爹在後堂等著你呢。這事你先放一放,有我爹在,你還怕你的地買不成?」
楊涵瑤一聽,知道也推脫不了,只得點頭。
方襲陽叫了人幫著楊涵瑤把錢箱子抬進了衙門,找了間屋子,把錢箱子放在那兒,還特意叫了兩個衙役看著。
楊涵瑤想了想,留下了柳芸娘和張翠花在那屋,交代了幾句后便與楊李氏跟著方襲陽去了衙門後堂。
繞過長廊,跟著方襲陽到了一個院落,楊涵瑤抬頭望去,只見那上面豎有一塊匾額,上面寫著「宣嘉堂」三字,又見院落右處豎有一石碑,上面刻有篆文。
方襲陽見楊涵瑤打量那石碑,很是好心地解說道:「這石碑是一塊古甓,是以前的縣令尋來的,這上面寫著位至公卿,功冠天下。令名宣揚,萬姓嘉昌,這宣嘉堂便是取其中二字而命名。」
楊涵瑤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字盡奇古,寓意非凡,著實不俗。」
方襲陽笑了笑,抬腳進了院子,在外喊了一聲,聽到屋裡的人應允了,這才跟著方襲陽進了屋去。
楊李氏活了一輩子,頭一次見到縣太爺這麼大的官,心裡十分緊張。拉著楊涵瑤的手都在發著抖,楊涵瑤用力地握了下,給了楊李氏一個「沒事」的眼神,這才慢慢鬆開手,走到屋子的正中央。
說實話,楊涵瑤心裡也是有些緊張得,這畢竟不是二十一世紀,況且就算是二十一世紀,她這等屁民也沒跟市長面對面說話過啊。
別提市長了,就算是天寧區的區長她也沒見過。況且這古代又不是什麼法制社會,升斗小民見官是要下跪得,如果說之前見曹氏她覺得還能打打擦邊球,做個福禮完事,可這會兒見了縣太爺,一時間,她很是糾結,到底要不要跪呢?
她一現代人的靈魂,給誰跪過?除了拜祭祖宗,還真沒給誰跪過呢!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方襲陽已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方左卿身邊,笑著說道:「爹爹,這就是楊涵瑤,瑤兒妹妹。」
這會兒子,楊涵瑤還沒決定好要不要跪呢,邊上的楊李氏倒是先跪了下,喊道:「民婦楊李氏拜見老父母大人。」
楊李氏磕了頭,眼睛朝著邊上一看,發現楊涵瑤沒跪下來,還直愣愣地杵在那兒,她趕忙一拉楊涵瑤的裙擺,低聲說道:「姐兒,快跪下!」
「啊?」楊涵瑤愣在那兒,被楊李氏連拉了幾下,這才有些不情願地跪了下來,心裡還安慰著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啊!跪吧!反正這些古人說起來,也可以算祖宗了。」
她跪了下來,不管心裡有多少不甘,形勢逼人,在這禮教森嚴的古代,她楊涵瑤也沒膽子去做江姐啊!
「民女楊涵瑤拜見老父母大人。」
方左卿摸著鬍鬚,楊涵瑤剛剛那表現他自然是看在眼裡了,不過他也沒生氣。
在方左卿的想法里,只要是有本事的人,多少是有些脾氣的。此子身為女兒身不能考取功名罷了,若是男兒身,有了秀才身,還不用向自己下跪呢。
不過他把楊涵瑤的糾結看在眼裡卻也沒有要去阻攔的意思,畢竟他是一縣之長,楊涵瑤只是升斗百姓,即使今日是在後堂,頭次見面,這見官而拜的禮可不能少了,禮不可廢嘛!
方左卿身為縣太爺,雖然是附廓縣太爺,可該拿喬時還是該拿拿得。
「快快請起,這裡是後堂,毋須多禮。」
喬拿完了,該客套還是得客套下。畢竟楊大姑娘是個人才,方大老爺還指望著楊涵瑤那稻田養魚的法子為自己增加點政治籌碼呢。
「謝老父母。」
楊李氏與楊涵瑤站了起來,楊涵瑤不著痕迹地打量了下方左卿,四方臉,皮膚還算白凈,留著長須,穿著一件深墨色的便服,看著倒挺慈眉善目的。
方左卿也在打量著楊涵瑤,比起楊涵瑤的偷偷摸摸,方縣太爺的目光要直接激烈得多。
他見楊涵瑤穿著樸素,身上連個裝飾的東西都沒有,心裡對楊涵瑤的評價又高了些。
因著楊涵瑤給自己大姑娘做鳳冠,再加上她那自成一派的「桑體」,以及方襲陽傳來的種種話語與自己的留心,他自然是知道這楊小娘子是何等的本事。
發了跡,還能守得住本心的人並不多見啊!雖說楊涵瑤身上的衣服料子並不差,可與她的身價相比,實在是簡樸了。
方左卿哪裡知道,楊涵瑤前世是個喜歡簡約的人,她不喜歡花里胡哨的東西,所以她的衣物什麼的,自然沒讓柳芸娘給她綉上花什麼的。
至於頭飾,前世就不喜歡戴,這世變成了個小姑娘,又梳著那個讓她頗為吐槽的雙丫髻,就更沒興趣在頭上插一堆有得沒有的東西了。
方左卿打量了一會兒,見楊涵瑤一直半低著頭,心道,畢竟還是個十歲的孩子,再聰慧,見到了自己這個縣太爺,總會有些緊張得吧。
隨即一笑,說道:「老人家,請坐吧。不必拘謹,老夫今日請楊小娘子來,是有件事情想求證下。」
方左卿沒用本官二字自稱,而是用的老夫,足見其心意。可楊李氏聽了這話,卻更加惶恐了,她戰戰兢兢地說道:「老身惶恐,大人太客氣了,老,老身站著就好。」
方左卿知道楊老太太這是緊張,對著女兒方襲陽使了個眼色,好動的方襲陽早就受不了這般循規蹈矩的詢問了,上前就去拉住楊李氏的手,笑著說道:「大娘,你就坐下吧。」
說著,也不由楊李氏,拉著她就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楊李氏雖被拉著坐了下來,可那一絲不苟的坐姿還是顯示出了她此刻是非常的緊張。
楊涵瑤偷眼看著楊李氏,心裡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她的情緒這會兒已調節了過來,自然是不緊張了,很是淡定地站在那裡。
看得方左卿心裡又是暗暗讚歎了一聲,命人上了茶,當下也不再去顧及楊李氏的緊張,對著楊涵瑤喊道:「楊涵瑤。」
「民女在。」
「陽兒前幾日回家,說是你說稻田養魚能增產,可有此事?」
楊涵瑤是小輩,雖然今天縣老爺把她喊到這後堂她是主角,可因著她在這裡輩分小,方襲陽都是站著,她自然也沒坐得份了,只能站著回答方左卿的話。
她福了福身,抬頭望向方左卿,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回縣太老爺,稻田養魚只是民女的一個設想,至於是否能增產,民女現下卻是無法回答老父母大人。」
「哦?這是為何?」
方左卿話音一落,方襲陽急了,趕忙搶著說道:「爹,女兒不是告訴過你了嗎?這只是瑤兒妹妹的……」
方左卿咳了一聲,沒讓方襲陽把話說完,還瞪了一眼方襲陽。
坐在邊上的楊李氏這下更緊張了,心裡也怪起楊涵瑤來,這妮子的嘴太不牢了,這下好了,這縣老爺莫不是來問罪得?
不熱的天,楊李氏卻被驚得一身汗出來了。
方襲陽被自家老頭子這麼一瞪,心裡也有些怕。可一想到這事是她回來說得,這會兒才有了楊涵瑤被請來後堂的事。
心裡暗暗恨自己,剛剛還挺高興來著,她以為她爹真是欣賞楊涵瑤,才把人叫來得,可這會兒怎麼看著,卻像是在刁難?
她張了張嘴,欲想再替楊涵瑤辯解幾句,卻見楊涵瑤投來一個充滿「謝意」的眼神,接著便聽楊涵瑤說道:「回大人,因為一切都只是民女的推論,當不得真得,所以大人問民女能否增產,民女現下確是無法回答。」
她頓了下,又繼續說道:「一切只有等今年水稻播下,民女放養魚兒進去,到了那收穫季節才能知。」
完了,完了!楊李氏閉上眼,不敢再看了。姐兒之前對自己說得時候是那樣篤定,估計姐兒對方姑娘也是這般說得,然後這話傳到了縣老爺的耳朵里……
可現下姐兒又說得這般不肯定,完了,真完了,縣老爺一定要生氣了,一定以為楊涵瑤是在說大話!
怎麼辦?楊李氏坐不住了,屁股才離開椅子一厘米,想出來謝罪了,哪知那方大人卻摸著鬍鬚哈哈大笑了起來。
「好!小小年紀,便懂得實事求是,不說大話誆人,實在難得。」
方左卿對楊涵瑤的欣賞不僅體現在言語上,更是落實到了行動上,他大笑著說道:「真是個好孩子啊!陽兒啊,還愣在那做什麼?快讓楊小娘子坐下吧,來人啊,上些點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