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79章 赴宴
「明月年年只相似,人生代代無窮已」,明月投射下冷冷的光暈,揮灑在常州城內城外逶迤流淌的河面上。
粼粼波瀾的古運河將月的清輝漾開,才子佳人的風花雪從那或精美,或別緻的船里傳來,演繹著這宋時明月下的浪漫。
廣化橋橫跨在古城如夢如煙的流水之上,富居樓的燈火照亮了西河沿邊的粉牆黛瓦,青苔石板。
宋朝沒有宵禁,即使是到了晚上,鼎沸依舊,車馬不絕。
「芸娘,老夫人與少爺都安排好了吧?」
楊涵瑤看著窗外的那輪明月,淡淡問道。
沒有想到游家會安排在這個時間段宴請自己,為了不讓楊李氏擔心,只得帶著他們一起進城。只因楊李氏不習這樣的場面,便想讓柳芸娘安排了著,找個客棧住下。
反正,今天是只能住在城裡了,因為不知道這宴會會幾點結束呢。
自己今天來得早了,好在陳觀魚也一早在此等候,見著楊家的人來了,卻只見楊涵瑤跟著自己上樓。
陳觀魚是個聰明人,找了個借口讓人先把楊涵瑤送去了樓上雅間,自己卻找到了柳芸娘問明原由。
一聽柳芸娘的解釋,陳觀魚笑了。楊涵瑤這丫頭,也太實誠了。忙跟富居樓的大掌柜打了聲招呼,把老太太一行人都安排進了樓上的上等房內休息。
最近陳觀魚因著楊涵瑤的關係,在游家的風頭很盛,因此富居樓的大掌柜雖說心裡嫉妒,卻也不敢使絆子。
又聽聞宴請的是桑先生,而這些人是桑先生的家人,頓時來了精神,前前後後很是殷情,就指著桑先生也能對自己高看一眼,和陳掌柜平起平坐呢!
「丫頭不必擔心。老夫已命人好生款待老夫人與小郎君,住在我們游家的客棧,自是不會有甚問題。」
陳觀魚摸著鬍鬚,笑著說道。
楊涵瑤笑著點點頭,也不在糾纏這問題,「倒是丫頭來得早了。」
話音才落,卻聽得門外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不早,不早,是老夫來晚了,還望桑先生海涵。」
說話間,人已進了雅間,楊涵瑤抬頭望去,見是一年約五十多的男子,穿著一身黑色的交領長袍,腰間垂掛著一塊淺綠色的玉佩,面帶微笑,顯得很是和藹。
不用猜,這個肯定是游家的家主遊學富了。他身後還跟了兩人,其中一人楊涵瑤有過一面之緣,正是游家的長子,游南德。
至於另一個人,楊涵瑤也是見過得,正是上回在金萬福見到得游家二少,游南哲。
此刻那人正用著一種弔兒郎當的目光看著自己,一副欠扁的樣子。
這人怎麼也跟來了?她可是聽柳芸娘說過,這游二少可是少有的渾人,花名在外,浪蕩到連小門小戶的人家都不願把閨女嫁給他。
這樣的人會對做生意也感興趣?楊涵瑤輕輕嘆息一聲,管那麼多做什麼呢?反正又不和他談生意!
想到這裡,楊涵瑤站起身來,做了個富禮說道:「游伯父有禮。」
「不必多禮。來來來,桑先生,快請坐。」
寒暄幾句后,遊學富做為今天宴請的主人招呼著客人坐了下來。柳芸娘是楊涵瑤的僕從,自是沒有資格坐著得,只能垂手站於楊涵瑤身後。
楊涵瑤知道這是這個時代的規矩,雖然心裡很不習慣,但也沒法。她可不能叫柳芸娘坐下來,那樣對游家是一種侮辱。
遊學富看了一眼站在楊涵瑤身後的柳芸娘,微微一笑,說道:「桑先生身邊人才濟濟呀。」
柳芸娘瞳孔微微一縮,隨即釋然。楊涵瑤知道遊學富說得是柳芸娘,柳芸娘以前家裡也是在這常州城裡開酒樓得,她與遊學富相識,這並不奇怪。
楊涵瑤淡淡一笑,這算下馬威還是試探?當即也不動聲色,微微偏過頭,說道:「芸娘,給游老闆斟杯酒。」
「不必客氣,不必客氣!」遊學富嘴裡這樣說著,卻沒阻止柳芸娘,任由柳芸娘給自己斟滿了杯。
柳芸娘也不在意,帶著笑意又給游大少和游二少斟了酒。只是在給游二少斟完酒後,游二少對著柳芸娘飛了個媚眼過去,搞得柳芸娘差點就把酒壺砸在他頭上了。
我忍!柳芸娘暗自咬牙,不能壞了姑娘的大事!
楊涵瑤自是也看到這一幕,垂在桌底下的手不由地握住,可臉上卻仍是風淡雲清,叫人看不出情緒。
遊學富和游南德暗暗點頭,不錯!小小年紀便有這般定力,好多大人都未必做得到。
不愧是名滿常州的桑梓遠,十歲的年華已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了。
想著楊涵瑤身上發生的種種傳奇以及那些奇思妙想,遊學富與游南德也就釋然了。
反正從一開始也沒人真把楊涵瑤當小孩來看,否則以遊學富的身份,怎麼會宴請楊涵瑤?
這一舉動,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遊學富是把楊涵瑤放在平等位上來對待的,這不,游家大少爺竟然站起來給楊涵瑤斟酒了。
楊涵瑤有些哭笑不得,雖然自重生后,她一直不希望別人把自己當成小孩子對待,可無奈這身體真得才十歲啊!
這游大少誒,您不把我當孩子我很感激,可您也看看啊,我這小身子骨,能喝酒嗎?
見楊涵瑤糾結的表情,游大少也意識到什麼了,他也有些尷尬地一笑,剛想解說一番,哪知他那不省心的弟弟居然一下站了起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桑先生年幼,飲酒必傷身,不如就讓先生身後這位小娘子代飲吧。」
楊涵瑤一聽這話,看向那渾人,頓時眼裡冒出了火星,這傢伙!那什麼眼神?色迷迷地盯著柳芸娘,真想揍他!
楊涵瑤微微側過頭,深吸一口氣,笑了笑說道:「多謝游二少的好意。游大少親自給丫頭斟酒,丫頭若讓僕從代替,豈非辜負了游大少的好意?」
說著,她站了起來,端起酒杯用衣袖遮住,意念一動,把酒都灑進了系統空間內。
還好她在空間內放了好多瓷碗,瓷盆啥得,不至於將空間弄得濕漉漉一片。
也幸好有系統幫忙,否則這個小身板喝酒得話傷身吶!再者她也不會喝酒啊,這一小盞酒喝下去就不用談事了,直接倒地了。
「好!」遊學富瞪了一眼游南哲,隨即臉上又浮出笑意,「桑先生好酒量。」
楊涵瑤微微一笑,既然這個頭已經開了,當然也不能幹坐著了,她對柳芸娘使了個眼色,示意柳芸娘為自己與遊學富斟酒。
柳芸娘擔憂地望了一眼楊涵瑤,可對方只是給了自己一個「我沒事」的眼神,微微地嘆了口氣,給遊學富與楊涵瑤斟上了酒。
「承蒙游老闆照顧多時,今日借花獻佛,借水酒一杯,以表謝意。」楊涵瑤舉起酒杯,笑著說道:「丫頭孟浪,先干為敬。」
「好!」遊學富對於楊涵瑤這種利索,爽朗很為讚賞,當下也拿起酒杯一干而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該有的禮節做足,下來也該談正事了。
遊學富摸著鬍鬚說道:「世上竟有這等奇事?石灰加些其他東西燒制,便能得到巨石?」
說話間把目光看向自己的大兒子,游南德心領神會,父子倆不是第一次配合了,很是有默契地問道:「我觀先生年歲不大,是從何處得知此法?除了石灰,還需加些什麼?」
楊涵瑤呵呵一笑,心道,還需加些什麼?這怎麼可以告訴你們呢?告訴你們了,姑娘我還混什麼?
「也是無意間發現得,至於除了石灰要加些什麼嘛……」楊涵瑤頓了下,看著屋裡幾人那幾雙眼都巴巴地望著自己,嘴角微微翹起,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一切比照蜂窩煤那份合約辦事吧。」
屋裡都是聰明人,話不用說得太明。楊涵瑤此話一出口,也就都明白了。
其實遊學富,游南德自嘗到了蜂窩煤的甜頭后,對楊涵瑤說得話那是百分百相信得。
看看,這石炭都出現多少年了,世人都說石炭難燃,有毒。可誰又想到這石炭只需加些東西就能換成大把銀子了呢?也唯有眼前這小娘子,這等妙人才能想到。
所以當陳觀魚跟遊學富一說水泥這東西,遊學富當時就信了。
楊涵瑤他雖未見過,可與他們游家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然知道這小娘子不會無的放矢,尋他們開心。
今日借著談合作事宜,其實不過也是找個借口見上一面而已,也好有個更深入的了解。
遊學富呵呵一笑,看向游南德。游南德也微微一笑,從袖口拿出幾張紙,遞給楊涵瑤。
楊涵瑤一看,手中之物正是自己上回因蜂窩煤而起草的合約,不過手裡這份被重新抄錄了,且其中的煤球爐與蜂窩煤等字眼已被改成了水泥。
楊涵瑤從上到下地看了一遍,心道,和聰明人合作就是省事啊。再往下看,發現游家人已簽字畫押,另有大印蓋在上面,呵呵一笑,說道:「游老闆果然快人快語,那明日一早咱們就去衙門做個公證吧。」
「大善!」遊學富笑眯眯地說道:「先生的奇思妙想令老朽折服啊!來來來,老夫再敬你一杯。」
「多謝游老闆抬愛。」
「呵呵,先生見外了。嗯,老夫托個大,稱你一聲丫頭,如何啊?」遊學富拿著酒盞,看著楊涵瑤說道。
楊涵瑤也是聰明人,聞歌弦而知雅意,哪裡會聽不出遊學富的話外之音?當即略帶「靦腆」地說道:「伯伯這般厚愛,丫頭惶恐。」
「人精!」游南德腦海里冒出這兩個字,看著對面那笑語盈盈的小丫頭,明明才十歲的年華,可那言語腔調,那行事做派,真真是成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