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第318章 皇后召見
包拯想了一會兒,有心再考校下楊涵瑤便問道:「那何為禮?」
楊涵瑤眼皮子一跳,心道包青天這是要考校自己?半低著腦袋,眼珠子骨碌碌直轉,想了一會兒,這才拱手回答:「民女愚鈍,若答得不對,大人切勿計較。」
包拯擺了擺手,說道:「但說無妨。」
包拯邊上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也直勾勾地望著楊涵瑤,惹得楊涵瑤心底一陣發毛。
又見那青年穿著雖然很樸素,可包拯對他顯得很是尊敬,心裡一動,這人莫非是什麼王爺?又推算了下他的年紀,頓時心中大駭,妹得!
玩笑開大了!這人該不會就是未來的宋英宗吧?
當下趕忙收拾了心中那些小心思,繃緊了臉,嚴肅地拱手答道:「那民女斗膽了。」
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所謂禮,綱紀也;所謂分,君臣是也;所謂名,公、侯、卿、大夫是也。」
「夫以四海之廣,兆民之眾,受制於一人,雖有絕倫之力,高世之智,莫敢不奔走而服役者,豈非以禮為之綱紀哉!」
「是故,天子統三公,三公率諸侯,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故曰:天子之職莫大於禮也。」
「文王序《易》,以乾坤為首。子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故曰:禮莫大於分也。」
「夫禮,辨貴賤,序親疏,裁群物,制庶事。非名不著,非器不形……故曰:分莫大於名也。」
楊涵瑤侃侃而談,邊上的陳佩兒聽了十分想笑。自家的姑娘其實最恨這些君君臣臣的禮法,在家裡都不許僕人自稱奴婢,也不許隨意下跪磕頭。
可這會兒子說起君臣禮法來倒是頭頭是道,直唬得那位大人和邊上這位貴公子頻頻點頭。
可陳佩兒與楊涵瑤相處時間久了,自然知道楊涵瑤這般說來說去還不是想給自己找個好聽的借口不想住這驛站么?
不過陳佩兒也明白楊涵瑤這般做的原因。姑娘如今名望太大了,有些時候在外面可謂是身不由己。
至於偽君子一說,陳佩兒只能表示嗤之以鼻。姑娘到底是不是君子,他們這些下人最是清楚不過。
只是姑娘不喜歡喊那些空空的口號罷了。姑娘在常州城做得事情哪一件不是利國利民之事?只是人來了京城,這面子上的事還真得裝點下。
不過陳佩兒也真夠佩服楊涵瑤得。雖說這話她說得不真心,可若學問不深的人想說出這番話來都很難呢!
「是故,天子都要遵守之禮,民女就更不能踐踏這禮法了。這驛站本非我這等草民所居之地,還望大人體諒。」
包拯擺著手,「你能說出這些話來,足見心中是有禮法綱紀之人,老夫豈能因此而怪罪?只是你初來京城,又身負重要使命,京城雖是天子腳下,百善之都,可卻也萬萬馬虎不得。」
邊上那年輕人也是一點頭道:「包大人言之有理。先生身負重任,萬不可草率了。」
楊涵瑤哈哈一笑,說道:「涵瑤只是一介草民,殘賤之軀何足掛齒?只要紅薯與土豆平安就行了……至於民女嘛……」
楊涵瑤頓了下,說道:「京城繁華富庶遠邁江南,我就隨意找一客棧住下就是。」
包拯聽了這話,心中對楊涵瑤的印象更好了。那年輕人也連連點頭,不過楊涵瑤是皇帝欽點之人,這安全問題還是很重要的。
包拯想了下,便說道:「既然你執意如此,老夫倒也不能強求。只是你乃官家欽點之人,又獻上了畝產百石的紅薯,乃我大宋有功之人。若讓你住在客棧,傳揚出去,難免讓天下人寒心。」
楊涵瑤傻眼,這跟天下人寒心不寒心有什麼關係啊?拜託,她真不想住驛站啊……
「不若這樣……」包拯想了半天,最後才說道:「若是先生不嫌棄,不若去老夫家裡暫住如何?」
「啊……」楊涵瑤徹底傻眼了,去包黑子家?蒼天,誰來救救她?和這樣一個精明人住一起,她還要不要活了?
邊上那年輕人也急了,忙拱手說道:「包大人,這不妥……」
楊涵瑤用力點頭,感激地看了一眼那年輕人,忙說道:「這位大人說得是。民女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敢去包大人府上叨擾?民女此次前來,也非一人,家鄉父老派了不少村裡的後生在路上照應。這麼多人住去包大人……」
包拯一擺手道:「無妨……老夫家中人口不多,我剛觀你一行人也不甚多,能住得下……」
說完又指了指楊涵瑤腳邊的耍寶說道:「我對先生這條狗倒也很有興趣。初見以為是狼,可把老夫嚇了一跳,可老夫見它乖巧得很,想來是犬而非狼……」
楊涵瑤嘴角抽搐,包黑子會被嚇到?而且他看著耍寶那眼神明顯疑問諸多,不行,不行,死也不能住包黑子家裡去。
正在這時有一人策馬而來,一直到了跟前下馬單膝跪地道:「傳皇後娘娘口諭,宣桑梓遠進宮問話。」
包拯一愣,那年輕人也一愣,楊涵瑤更是呆住了。乖乖,難道是上回自己送出的禮博得了皇后大大的好感?居然這麼急?
「可是這……」那年輕人忙說道:「這與禮法不合啊!」
來人忙作揖道:「回殿下,皇後娘娘說桑先生遠道而來,以先生的品行定然不會入住驛站,故而恩准先生入住皇宮內院……」
楊涵瑤傻了,包拯心裡也是一動。想不到楊涵瑤竟是如此得皇後娘娘歡心。
又想起皇后膝下無子,曾有一女也夭折了。而桑梓遠又自幼失怙,上回賞賜,桑梓遠還回送了自己做得小東西,想來讓皇后也倍感熨帖,這才急著要見桑梓遠吧。
不過既然皇后都開口了,不管桑梓遠願意不願意入住皇宮內院,耗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兒,先進宮去見一下吧。
「可是這位將軍,我,我這不識宮中禮法,萬一冒犯了娘娘,可擔當不起啊……」楊涵瑤一副害怕地樣子說道。
來人搖頭道:「先生大可放心,皇後娘娘最是宅心仁厚,知道先生不識宮中禮法,怎會怪罪?先生還是快快準備一番,好去見皇後娘娘。」
那年輕人略微思忖了下,說道:「也罷,就讓在下陪先生去見母后吧。」
楊涵瑤其實早猜到了這人的身份金貴,可別人不想表明身份,她也不願意點破。點破做啥,又得磕頭呢!
可現在別人都這樣說了,就容不得她再鑽空子了,忙一臉驚愕道:「您,您是……」
說完忙做出一副要下跪的樣子道:「民女楊涵瑤見過殿下……」
「先生切勿多禮……」那人趕忙扶住楊涵瑤,「先生乃我大宋有功之人,我如何能受先生大禮。」
「可殿下乃皇室宗親,民女只是草民,就算有些微寸功亦不能藐視禮法。」說完也不顧人托著,一副我非要給你磕頭的樣子。
心裡卻是流淚滿面,我說大哥呀,您沒吃飯吶……再花點力氣啊,把我拉起來,我可不想真磕頭啊……
「不,不……」趙曙忙用力托住楊涵瑤,「先生不說知行合一么?想來也是洒脫之人,切勿多禮,切勿多禮……」
「這……」楊涵瑤一副被人點中死穴的樣子,一臉為難,臉上糾結半天,這才退後幾步,長作一揖道:「多謝殿下……」
說完起身抬頭仰望趙曙,這個短命的人雖然沒做幾年皇帝,可是他的寬厚仁慈至孝卻一點也不比仁宗差。
最關鍵的是這人的政治才能不錯,也一心想改革中興大宋,只可惜身體不好,年僅三十六歲就去世了。若是他能多當幾年皇帝,神宗的政治手腕應當能更成熟些吧。
又想著過些年的濮議之爭,忍不住微微嘆氣。
「先生何故嘆息……」坐在車裡的趙曙好奇地看著楊涵瑤,見她沉默許久卻忽然嘆息了一聲。那聲嘆息不知怎得聽在耳里竟是充滿了遺憾之感。
楊涵瑤收回思緒,打量了下這個未來的帝王。只見他穿著樸素,樸素到都不像個皇子,膚色很白,白得有些不自然,有些病態。
只是那雙細長的眼睛顯得很有神。他的嘴唇抿得緊緊得,哪怕是坐在這馬車內,就算車身搖晃,卻仍坐得很端正。
不愧是皇室培養的接班人,這個楊涵瑤是拍馬也趕不上人家的。只是那緊抿著的唇卻顯得這個人平日壓力很大,時時處在緊張之中。
想起趙曙現在在宮中的處境,不尷不尬得,說是按照接班人培養得。可仁宗遲遲不立他為太子,以後隨便立了誰,他都有可能遭殃……
也不知道這人從小在宮裡是怎麼張大得。難怪短命早死了,精神壓力這麼大,能活到成年都不容易。
楊涵瑤暗自想著,不過眼下別人問她為何嘆息,她總得說點什麼,不然可就糟了……
「回殿下,民女觀你眉頭輕蹙,嘴唇緊抿,好似有諸多煩憂在心頭難以解除。民女本以為殿下貴為皇子應是無憂無慮地,可見殿下這樣,民女忽然想起了父親在世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