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尋夫(二)
薑願與光熒也討論過北金不尋常的出兵方式。
薑願:“隔了不過短短一月,北金居然能恢複得如此快?”
光熒搖搖頭:“密爐部落作為上次戰役的戰勝國都傷亡慘重,北金更該是元氣大傷才是,這麽短的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卷土重來。”
薑願:“那這也太不合理了吧!”
光熒:“是啊……除非……”
他皺著眉頭,沒有說完。
薑願:“除非什麽?”
光熒:“……除非有什麽外力在幫助他們。”
薑願:“那得是什麽樣的外力呀!竟然能夠幫助一個國家這麽短的時間內重整旗鼓?”
光熒:“……神鬼之力。”
薑願不由打了個寒顫。
薑願:“你認真的嗎?”
光熒看過來:“小願,這個世界裏,你都已經親眼看見人變成鹿了,還有什麽不可能呢?”
其實是的。
但在韓守月的記憶裏,到底是普通的凡人視角,總讓薑願下意識的忽略,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雖說光熒的話有道理,但北金卻也沒有打贏。
半個月過去了,戰事卻沒有進展,就像是……在拖著什麽。
可無人知曉北金的意圖,直到又過了幾天的早晨。
大汗不在,這半個月都不上朝,臣子們的事務先由丞相處理,再呈報給王後。
可今日來的不是層層疊疊的奏折,而是慌慌張張的侍衛通報。
侍衛:“參見王後!吳丞相在外求見,說是十萬火急之事!”
韓守月忽地站了起來:“快快請進!”
吳丞相急匆匆地進來,宮殿有些大,他幾乎是在小跑。
薑願來了許久,沒見過吳丞相這麽著急的樣子。
吳丞相剛要行禮,就被韓守月扶住了:“丞相不必多禮了,何事?”
吳丞相:“王後……這個月各地人變鹿的案例數量……是上月的……一倍。”
韓守月睜大了眼睛:“什麽?!”
吳丞相:“自從遷都以來,各地案例已經有所壓製了,然這個月……卻突然增加了這麽多……太不對勁了。”
韓守月緊皺著眉,她思考良久。
猛地抬頭:“是大汗!大漢不在都城內!隻有這一個區別了……”
吳丞相:“……王後說言極是,老臣也有想同的想法,恐怕這次北金來襲,背後不簡單。”
韓守月:“當務之急……我們要馬上將大汗喚回都城。”
吳丞相重重點頭:“老臣這就去辦!”
他剛要退下,又有侍衛急急忙忙地進來。
他跪倒在地:“前線來報,大汗……大汗在之鐮崖失蹤了!”
“什麽!”
“什麽!”
韓守月與吳丞相的驚訝之聲同時響起。
薑願也睜大了眼睛看向光熒,光熒隻得皺著眉搖搖頭。
韓守月上前去:“又是之鐮崖?你們可仔細找了?”
侍衛:“稟王後!都仔細找過了!”
吳丞相連忙問:“大汗失蹤了……如今的戰況如何?”
侍衛:“敵軍沒有乘勝追擊,大汗失蹤後……他們沒有再動作了。”
吳丞相:“奇怪……這是為何?”
不僅吳丞相看不懂,韓守月與光熒也頗為疑惑。
薑願:“無論如何……也還好他們沒有再繼續打了,否則又要生靈塗炭……”
光熒的眉頭卻一直未曾放鬆:“不對……這時沒有乘勝追擊,隻能說明他們在醞釀更大的陰謀。”
薑願:“……是什麽?”
光熒搖搖頭:“不知道,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北金人的直接目的,是要大汗在之鐮崖失蹤。”
薑願:“表明上看是這樣……但,這還是什麽都推斷不出來啊。”
話語間,韓守月突然道:“傳令下去,命林渠將軍與李大人,務必守好前線,本後要出去一趟,叫他們好好等著。”
她一字一頓:“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語氣緩慢,裏麵卻夾雜著無法忽視的威嚴與堅定。
侍衛重重低下頭去:“是!”
韓守月又走到吳丞相旁,竟然俯身行了一禮,吳丞相連忙去扶她,卻被她躲過了:
“吳丞相,您是三朝元老,守月幼時也多虧有您照拂。如今北金目的不純,族中有難,守月既貴為我族王後,就必須對子民負責。守月懇請您,在守月離開的這段日子,務必看護好百姓。”
她沉沉彎下腰去。
吳丞相:“王後!您為君,我等為臣,有事吩咐便是了,老臣定會盡所有力量守好密爐族,斷不可行如此大禮啊!”
韓守月這才直起身來:“那便多謝丞相了。”
吳丞相:“折煞老臣了……不知,王後這是要去哪?”
韓守月看向殿外:“之鐮崖。”
吳丞相思考片刻:“……如今所有的疑點確實都集中在那裏,若是真能找到其中原因,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了……隻是,那崖危險,王後要三思啊!”
距離薑願第一次見吳丞相到如今,其實十年都未到,可那時他還是個朗聲大笑的壯年之人,幾年而已,竟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
不止是他,這些年來,密爐族的好多戶人家,都在絕望與憂愁中度過,每日又靠著堅韌與勇氣支撐下去。
好苦。
但生活仍在繼續。
時光不會為了任何人停留。
韓守月將吳丞相輕輕扶起:“您放心吧,我此去……定為您將兒子,帶回來。”
吳丞相緊緊地閉上眼,又抱拳行一禮:“老臣……多謝王後了……”
他身影微微顫抖著,久久都未起身。
韓守月也沒有再去扶,她微微頷首,算是告別,從吳丞相身旁走過,往殿外走去了。
薑願與光熒連忙跟上,卻在經過吳丞相身邊時,似乎聽到了很輕很輕的嗚咽聲。
薑願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除了吳丞相微微顫的身影外,沒再看到什麽了。
光熒在前麵叫她:“小願,跟上。”
薑願:“來了。”
她快速跟上,韓守月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麵,姿勢端正,不怒自威。
除了她的外貌,任誰都不覺得她僅僅是個十九歲的少女而已。
她快而不紊地安排著之後的事,件件周到。
她安排好這些,又去了寢殿。
當時她細細摩挲的那塊牆上,已經掛上了一把劍。
那柄劍劍鞘鍍金,劍柄鑲嵌著一顆顆晶瑩的寶石。正中間刻了一個月亮的形狀,用閃著白光的細碎晶石填滿,屋外的光透進來,那中間的月亮便閃閃發光。
她將夜銀拿起,頂著陽光向外走去。
她要去找當年送劍給她的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