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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第512章 人花相應:此情此景最傷人

  奉箭這無名火燒得,雨墨頓覺自己的好日子不多了,又或者該說,早就沒了!


  沒了就沒了吧,但……


  平白被小姐連累,雨墨有點想不通:

  憑啥小姐幹壞事,她得跟著負責?


  又明明是小姐佔了人家便宜,活該娶個悍夫,但憑啥她雨墨一個多麼忠厚老實的小僕,也得跟著娶個公老虎回屋,天天兒收拾她呢?


  雨墨不敢惹正在起頭上的奉箭,只能唯唯諾諾小心賠不是:

  公老虎們都不好惹——


  他就是錯了,也不是他們的錯!因為……他們永遠都是對的!

  雨墨很鬱郁。


  柳金蟾走到書院門外,才覺自己穿了不該穿的,少時只得又一步一滑地跑回來更了院服,書院守門的老太才放了她進去。


  不到書院不覺得,這一進書院才知昨兒的雪下了多大,腳邁下去就是一個足足半尺的雪坑,不用問,這會子留在書院不回家過年的學姐們,一定都裹在棉被裡溫習舊課。


  書院人少,掃雪的人昨兒也走了,柳金蟾無法,只得深一腳淺一腳地拔著自己的腿,一步三挪移地緩緩朝寢室走去,耳畔除了呼呼呼地山風聲,就是腳下「嘎吱」「嘎吱」地壓雪聲。


  好容易到了齋堂,地面才出現了一條被一早兒打飯的人踩出的路來。


  柳金蟾這才走得快了起來,可不曾想才走十來步,就見扶廊上站了好些人,一個個指著下面,互相耳語,好似看見了有意思的雅事!


  柳金蟾不禁想,難不成是樓下的紅梅開了?心裡不禁歡喜,緊走幾步,擠進人群,才將脖子拉長,正手持一碗冒著騰騰熱氣的清茶,站在玉樹瓊枝之間痴痴地感受著雪落的慕容嫣好似一幅「麗人圖」的慕容嫣就映入眼來。


  美!

  又怎是一個「美」字?


  冰天雪地之間,獨那幾株傲雪綻放的紅梅與她那一襲大紅的羽裳相得益彰,天地、花樹宛若一道天然的背景,只為襯托她那眉眼間凌寒獨綻的鬱郁之傷——


  純凈疏淡的花香,好似她化不開的愁緒,點點瀰漫於寒風之間。


  一切是如此的寂靜,靜得好似只能聽見雪落的「簌簌」聲,靜得好似能聽見雪落在她仰起的臉頰、長長的睫毛上的聲兒。


  她閉著眼兒。


  雪一片、一片……落下。


  慕容嫣沒有動,冰肌雪膚上的雪晶瑩剔透,卻又瞬間化作一抹冰涼地冷意,遠遠看去竟然似淚?

  柳金蟾揉揉眼,只當自己是看錯了,待再睜眼時,突來的一陣清明,倒真讓她看見了那睫羽上的鋪陳得一片水花:

  她怎得還沒回去?


  柳金蟾才壓下心裡滿滿的疑惑,腳步還在上著樓梯,就聽周遭傳來低低低地竊語聲:


  「不想,她倒是個雅人!」


  隔壁屋的棠邑忽然托著腮也滿心羨慕地將美人慾雪構成了一幅腦中的綺麗畫卷,開始靜靜賞了起來。


  「要是有一支筆,能將她畫下來,且不是美哉?」棠邑身側的單玉也不禁被眼前的景吸引住了。


  柳金蟾一低頭,不想這下面竟真有一個學姐,手執毛筆擺出赤橙黃綠等色開始大刀闊斧的開始揮毫,這……


  雅興!


  柳金蟾赫然覺得自己是個俗人,從前世起就俗到骨子裡的庸俗——


  雖成日里說視名利富貴如浮雲,但始終從未放下過名利虛榮,不然怎得別人都知要活在當下,覺知當下此一刻的美,她卻在忙忙碌碌汲汲於浮名之中?


  因愛而學。


  因痴學而執迷。


  她呢?


  從頭到尾都是活在別人的言語里,毫無個性,只有傻乎乎、自以為是的叛逆。


  「選擇自己不完美的命運,好過模仿他人完美的生活!」


  柳金蟾的心在一刻、第一次因讀書無關的事兒,沉寂下來,不覺低吟起前世《薄伽梵歌》里,那句被自己無數次銘刻於自己簽名中的句子,不禁靜靜地品味起來。


  今晨的雪算不得鵝毛大雪,然經月未化的雪,已因累月的堆積而將書院內外妝點成了銀裝素裹的銀色世界,學姐們粉色的衣袍簇擁於楠木之間,就宛若初凍的粉桃,稀稀落落於枝。


  北風依舊颳得緊,雪花依舊隨風而散。


  不知是不是今兒走,慕容嫣就要離校,她今兒脫了書院的袍子,披了一件紅艷艷的半新羽裳佇立於冰雪之中,漆黑如墨的長發簡簡單單地挽起,只一根碧玉簪系住,松而不散,看似慵懶,眼角卻在特別的幅度流露出難以言狀的傷,在憂思中瀰漫,好似一種無法道出的痛,如果……


  如果她不天天兒把「國公夫人」掛在嘴上,柳金蟾想她會為她的憂傷而動容,甚至心疼,但……


  她這樣人需要她們這些的庶民的剎那而過的心疼嗎?


  柳金蟾垂眼不禁又俗了起來。


  她承認慕容嫣真的是個美人,即使沒了當初在蘇州城時的妝面的精緻,此刻素顏的她,即使做出哀婉的神情來,也這般清艷動人,毫無做作之態……


  精緻的五官,好令同為女人的她艷慕——


  美人啊美人啊,她柳金蟾一連兩世都和美人二字無緣,身邊的朋友、競爭對手卻一個個好似美人胚子里托生出來的——


  天然去雕飾,不笑亦有動人處!

  柳金蟾扼腕,不禁問上蒼:

  為何這麼美的人,卻有一顆不相稱的心呢?

  哪個與她交錯而過的公主,會不會後悔沒嫁給這樣一個美人?

  若她是男人?

  柳金蟾不禁垂了眸,她想她也會為眼前的慕容嫣情蔻初開,至此難忘,但……託付終身……她非良人!

  柳金蟾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既為哪個無緣的公主嘆息,也為眼前的慕容嫣惋惜:想攀龍附鳳本無錯,錯只錯在,男人非天梯,他們也有一顆與你我一般肉做的心,更想以心易心,只是今世的女人幾人懂呢?


  思及此,柳金蟾不禁開始想北堂傲,想他最初傾心到願以身相許的人,可否也會如慕容嫣這般想念著他?


  而她又是因何而負了北堂傲?難道她只是一個《鶯鶯傳》里那攀了高枝,就即刻拋棄舊愛的薄倖人?那她可知北堂傲因她瘋了?她知道時,又是怎樣的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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