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是誰？
推開門，王老先行入內，陸銘跟隨在後。
進入屋中，便看到幾排貨架，以及貨架上的兩個罐子。
聲音瞬間息止——剛才影子和夜神還在閑聊，但當察覺到有人前來，卻瞬間收聲。
看向門口，下一秒，右手邊的罐子中，登時浮現出了影子的大臉。
「陸銘！我就知道你會贏！」
此地下基地陣法精密防守森嚴，上面的氣息很難穿透到下面，更何況影子和夜神體外還有一層罐子封印，更是隔絕了二者的感知。
故，哪怕這二人尊為邪神，也只是隱隱感知到上面有事發生——影子估算是正義和繁育開戰了。
但在後面的事情，影子卻猜不到了。
當然，何止是影子沒猜到，由驚喜魔盒引發的「驚喜」，就連陸銘這個當事人都猜不到。
平靜的臉上掀起苦笑，陸銘微微搖頭。
「我沒贏，只是有些事情出了問題……」
一邊說，陸銘一邊來到罐子前。
轉頭看向王老，陸銘直接開口：「把封印打開。」
王老只能照做。
而就在王老解開封印的這個時間段中，陸銘簡明扼要地將上面發生的事情，告知給影子。
即便以影子的見識，聽完這一系列變化后，都目瞪口呆，后又默不作聲……
片刻，影子長嘆一聲。
「災變啊……這可真是……」
陸銘卻忽然插話道。
「那不是災變。」
「至少，希望跟我說，那個佔據了災變屍體的東西，不是災變。」
說完，陸銘慢慢眯眼，看向影子。
「希望還說……陸海峰的計劃，從根子上就出了問題。」
這話，讓影子一愣。
很快，祂失聲大叫：「這不可能！老陸的計劃不會有任何問題！！」
上一代的玩家，包括影子在內，似乎都對陸海峰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但陸銘壓根沒見過自己的這個親爹，自然不會對其產生盲目信任以及盲目崇拜！
看著一臉「不可能」的影子，以及猛鬼鎮內不斷嚷嚷著要出來的希望。
此時此刻，陸銘在最信任的二人口中，得到了兩個完全衝突的答案與解釋。
這種感覺，並不好……
……
微微光芒閃過，希望出現在了陸銘身邊。
是的，陸銘主動把希望放出來了……
但他自己，卻堵在門口，不讓希望離開這個房間。
堵門，是為了防止希望私自做一些決定。
而放出希望，則是為了對簿——與影子對簿！
實在是「陸海峰的計劃從根子上就有問題」這一點，影響太大！
眾所周知，陸銘的路，是被安排好的。
而安排陸銘的，便是他那個便宜老爹——陸海峰。
陸銘的能力體系，所作所為，幾乎都是按照陸海峰的計劃走的，因為在全球副本系統的框架下，玩家們迎來的只會是絕望。既然如此，有更強大，更聰慧的前輩做計劃，陸銘也樂得接受。
甚至世界也樂得接受。
試想，在一條充滿絕望的道路上，忽然有人給你點亮了向前的燈塔……這裡面的意義，著實太大了！
但如果，這個燈塔指明的，並非是希望的前路，而是絕望的深淵呢？
那一切白費！
是的，所有的一切，就都要推倒重來！
包括陸銘的能力體系，包括現在陸銘和世界所做的計劃，包括一切的一切！
站在陸銘和安防局的角度上考慮，沒人希望陸海峰的計劃出了問題。
但遺憾的是，祂的計劃出不出問題，這些不希望計劃出問題的人根本就決定不了什麼。
此刻，陸銘甚至不願理會上面的三位至高強者。
他只是目視希望和影子，等待他們的說法。
但其實……沒有說法……
影子：「老陸的計劃不會有問題的！絕對！」
說完，影子指了指希望：「你是至高神的情緒部分，這個沒錯吧？」
希望微微頜首。
這一點沒有問題。
「你也得承認，以靈異殿堂封鎖至高神，讓你取代至高神的意識這一計劃，是有可行性的，對吧？」
希望微微躊躇，再次點頭。
影子一拍巴掌：「這不就完事兒了么！！所以我才說，老陸的計劃不可能出問題！」
死亡新生與輪迴之地的性質，與猛鬼鎮有幾分相似，故而在此地談論些秘密，也不用憂心會被至高神察覺。
影子話說完，陸銘的目光掃向了希望。
便看到金毛大狗滿臉糾結……片刻，它深深吸氣，道：「這個計劃一定出問題了！但我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實話實說，我能感覺到，那個佔據了災變身體的東西，絕對不是災變……祂給我的感覺很親切……就好像是……我的主體一樣……」
希望的主體……乃是希望神！
「但這個是不可能的！」
陸銘否定道。
轉頭看向王老，此刻王老被屏蔽在眾人的對話之外，聽不到任何東西。
但剛才在走來的路上，陸銘也跟王老打聽過，有關於災變的事情。
「他們在復盤后發現，災變曾經的傳承能力——災難，因為傳承能力不滅性的特點，巧合的出現在了蘇生之井中，蘇生之井會自動選擇曾經持有這項傳承能力的最強者，來進行復甦。」
「這意味著，由災難傳承能力復甦而來的，不會是希望神，只會是災變本身。」
這一點基本不會有問題。
「所以……」
所以什麼，陸銘沒說。
他只是再看向希望，希望希望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但很快的，希望狗腿一軟，乾脆趴倒在地。
它滿地打滾耍起無賴：「我也不清楚這裡面出了什麼問題！但老大你得相信我，陸海峰的計劃一定有祂沒考慮到的地方！」
影子搖頭：「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老陸的腦子算無遺策，就是不可能！」
影子和希望又犟上了。
但犟了半天也犟不出個所以然來。
畢竟，陸海峰計劃的全貌，只有陸海峰自己知道，影子和希望確實知道這個計劃的全部流程，但當時制定這個計劃時發生了什麼，陸海峰在那時候又是怎麼想的……這些影子和希望一概不知！
甚至於……
影子和希望所知的計劃，也只是陸海峰講給他們聽的，具體有沒有隱瞞，又有沒有欺騙，這些都是未知。
是的，欺騙……
影子和陸海峰本為一體，按理說自己騙自己的可能性是沒有的。
但陸銘就是無端生出了這種想法——可能是，他跟自己的那個便宜老爹，真的沒有太多羈絆與了解。
陸銘不了解陸海峰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而不了解，就意味著不信任！
陸銘深深嘆息一聲，不由揉了揉額角。
「事情麻煩了……」
如果，一件事情從根子上就出現了問題，那必然意味著大麻煩。
此時此刻，陸銘似乎就碰到了這樣的問題。
一旁，王老陡然開口。
「你的麻煩不止於此……雖然我沒聽到你們剛才聊了些什麼，但我想，你們現在最大的麻煩，應該是這個吧……」
他伸出手，手腕上的腕錶浮現出顯示屏，顯示屏上的內容，正是外面三神亂戰的場景。
而此時此刻。
勝負，已經分曉！
……
屏幕上，正義咳血飛退，災變對正義毫不理會。
而周邊的那些低等級蘇生者，就像是蒼蠅似的，煩是煩了點兒，但指望著祂們能打倒災變，無疑是痴人說夢。
戰鬥已經息止，災變依舊傲然懸空——這意味著勝負已經分明。
見此一幕，陸銘再次搖頭。
是的，計劃的問題，只是遠在天邊的麻煩。
除了遠在天邊的麻煩，陸銘還有近在眼前的麻煩——災變！
或者說，上面的戰鬥誰贏誰輸，對陸銘而言都是麻煩！
微微搖頭后，陸銘轉移了目光。
「不重要。」
王老一愣，便聽陸銘再道：「上面的不重要。」
其實不是不重要，只是這個問題，陸銘解決不了！
唯一的活路只在於，上面那仨斗個三敗俱傷，且剩餘的力量加在一起，都沒陸銘強——如此，陸銘方才能當把漁夫。
而除此之外的任何情況，陸銘都只是魚肉罷了。
當然，坐地等死也不是陸銘的風格。
看了眼王老，又看了眼影子。
陸銘想想，道：「這老頭剛才是，出去的路，就在蘇生之井中。」
「而蘇生之井中蘊含死亡規則，我想試試，影子能否憑藉同源力量，打開出去的通道。」
「噗嗤。」
王老笑出聲來。
這腦洞開得可以……
但陸銘是不是太瞧不起繁育，以及他們這群科研人員的智商了？
這麼大的後門，能給你留么？
影子開口道：「值得一試。」
陸銘：「不是值得一試，而是必須得試！」
「成功了，咱們能跑，失敗了，咱們基本是死路一條。」
想了想，影子嘆息著開了口。
「這與咱們入場之前的計劃，不太相符。」
入場前，陸銘和影子想的是，與繁育決一死戰！
其實那個時候，陸銘就清楚，勝算不高。
而此刻再看……
「決一死戰的結果只是咱們死，繁育生。我們在這裡跟祂打，不會有一絲獲勝的可能！」
在此地，繁育是至高強者——這對於陸銘來講，是不可能有辦法抗衡的。
「所以，出去。」
這般說完，陸銘轉頭看向了影子。
「而出去之後……影子，我覺得咱們有進行那一步的必要了。」
影子沉默不語。
片刻后，祂嘆息道：「先去看看蘇生之井吧。」
……
基地上方，天空中。
正義咳血飛退，繁育臉色慘白。
災變太強！
強的過分了！
祂從頭到尾，動都沒動，只是災難力量的餘波，就能讓正義的邪神核心不斷崩潰，即便是繁育，都有點兒奶不過來了。
事實證明，至高強者與至高強者間，還存在著巨大的差距！
其實嚴格意義上講，此刻正義與繁育一方，也就正義能發揮出至高強者的實力，但即便如此，這差距也未免大的過分了。
幸運的是，災變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祂並未全力以赴，只是目光直愣愣的看向下方的基地，彷彿鎖定了某個人一般，同時，其眼中光芒涌動，流轉著奇怪的神光。
沉默……
壓抑……
正義與繁育不知道災變在思考著什麼，現在這情況，祂們也只能等待了。
等待的時間並不漫長。
隨著天邊，一道宏大氣息洶湧而來，繁育臉上登時綻放處菊花般的笑容。
「來了？老弟……」
氣息蜂擁而來。
隱隱神妙的氣韻，凝聚成了如大網般的形狀。
隨著那道氣息越來越近，眾人亦看到了氣息所有者的真容。
一身黑袍遮蓋頭臉，身材修長，從黑袍中隱隱露出的皮膚蒼白毫無血色。
祂站定在三神的不遠處，看了看狼狽不堪的繁育與正義，又看了看那個從頭到尾都沒動作的少年郎。
片刻，陰森的聲音，從其口中傳出。
「這就是，你跟我說的麻煩！？」
繁育笑著指向了災變：「莫非對你操縱者來講，這算不上麻煩？」
操縱者不言語，良久后，低沉的聲音，從黑袍下傳出。
「你還真給我找了個大麻煩啊。」
抬起手，摘下兜帽，露出下方英俊但蒼白的面容。
看向災變，操縱者微微沉吟，不由問道。
「那麼，冒昧問下……閣下是誰？」
這話，讓災變微微轉頭，頭一次正眼看向了操縱者。
想了想，災變搖了搖頭：「我其實也不知道我是誰……我總有一種，嗯，很錯亂的感覺。一會兒，我覺得我是災變，但另一會兒，我又覺得我是至高神，甚至，還有其他人的記憶與意識出現在了我的身體之中。」
這也是災變剛才冥思苦想，不願與正義爭鬥的根源……
祂的記憶，錯亂了。
似乎，只有下方的那個至高神的情緒部分，才能讓災變真正認知到，自己究竟是何人。
不遠處，操縱者亦凝眉思索。
片刻，祂忽然開口。
「我剛才見你的第一眼，便知道你這副身體，確實是災變的。這一點沒有任何問題。」
災變的氣息強烈到髮指，操縱者不會認錯。
「但我能感覺到，你的靈魂核心，卻並非是災變的……就像是個大雜燴。」
操縱者的能力特性，讓祂看到了一些正義與繁育都看不到的東西。
說完，操縱者微微一笑。
「而且我能告訴你，你現在的樣貌，到底是誰的。」
「你擬化出的身體和容貌，確實是至高神的。」
此言出，眾人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