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共同利益
迦羅娜多，使館區。
陸銘，神主的分身，正義，三人或站或坐，距離不遠。
本應該拔刀相向的幾人，這一刻之間的氣氛，卻有些詭異與和諧。
看著沉默的正義，以及一旁平靜站立的陸銘，神主稍稍思考，忍不住哼笑出聲。
「所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你們的聯合，從進入副本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了吧？」
神主做出推斷。
祂判斷，陸銘與正義，乃是在陸銘剛剛入場之時就勾搭上了……
「比那個稍微晚了一點。」
陸銘開口這般說道。
正義則再道：「是在昨天晚上，咱們剛剛談完合作條款之後。你太貪婪，你的條件對我太不利，所以我必須找些其他的辦法。」
神主再次笑道：「感情我還是你倆的月老。」
陸銘：「也別說得那麼噁心，弄得跟我倆你儂我儂密不可分似的。只是我倆簡單溝通了一下，確實發現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反而在某方面，能夠合作互補乃至共贏。」
陸銘說完，正義做補充：「他口中的我們，不止包括了我和陸銘，還包括你，神主！」
神主微微眯眼，笑道：「那我可得聽聽，咱們是怎麼個合作共贏的法子了。」
……
昨日。
正義的皇宮。
當看到神主飄然遠去，正義只感覺一口鬱氣憋在心中！
祂是正義！
正義帝國的皇帝！高位邪神！至高強者！正義！
然而今時今日，此時此刻，連一個近邪神的大使，都敢當著祂的面大呼小叫！更可悲的是，正義連親手虐殺此人都要看別人的臉色，得到別人的同意！
這叫什麼事兒啊……
對比帶來落差。
落差搞人心態！
此刻正義的心情，很不美妙。
然而不能忽略的一點在於……
正義是位霸者！
而霸者就像是彈簧。
形勢越危險，祂就越冷靜，越能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幾個問題出現在了正義的腦海之中。
其一：祂當前最需要處理的問題，是什麼？
答案是傷勢。
天人五衰的力量，遠超正義想象，沒有神主的幫助，天人五衰之力足夠將正義吃干抹凈，挫骨揚灰！
所以，與神主的合作乃是必須的！
無論付出多少！
其二：神主會不會幫助正義修復傷勢？
答案是會。
神主有求於正義。
而這，就有了達成合作的前提。
其三：捨棄掉整個正義帝國，將之交給神主，換來神主出手幫自己修補傷勢……這個買賣划不划算？
這個問題，讓正義糾結了。
思考許久后，正義有了答案——划算！
正義帝國說白了，只是正義的附庸。雖然正義帝國的存在，確實能夠給正義帶來不弱的武力增幅，但這份增幅放在生死存亡面前，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有道是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三個問題下來，看似正義已經解決了所有問題。
但新的問題卻又出現了。
其四：神主吞噬了正義帝國之後，會如何處置自己？
以己度人，正義有了判斷——神主不會留著自己的。哪怕是留自己一條小命，也會將自己改造成類似傀儡一般的怪物。
其五：換路，有沒有必要。
答案是沒必要！
剛才從神主的話中，正義已經聽出一個事實——真神與真神之間，水火不容！
既然一山不容二虎，那麼神主真的容得下自己的手下中，多出了一位真神之力修行者么？
答案是不可能！
神主說自己不懼挑戰，那是祂有必勝的把握——畢竟，我幫你換路，我在你身上搞些小伏筆，這個沒毛病吧？
一旦換路，正義很輕鬆的就能聯想到自己的下場——自己會成為神主的血包。
就像是曾經的五星將，之於正義！
更何況正義必勝之路，也不見得比誰差，正義現有的能力體系，也確實還有一定的開發空間！
簡單總結以上五個問題。
正義需要用整個正義帝國，用以恢復自己身上的傷勢。
付出，與回報。
但嚴重不成正比！
神主掐住了正義的咽喉——嚴格意義上講，這不是交易，這是勒索！
但正義又能如何呢？
壓下心中泛起的無名火，正義繼續思考。
其六：我未來的路，要怎麼走？
一旦完成交換，正義帝國必然不復存在，正義成了孤家寡人。
當然，孤家寡人也無所謂，但有一點不得不考慮。
即是正義與正義帝國之間的關係。
正義的根，乃是正義即強權！
祂需要一個勢力，來踐行自己的神名之路！
一旦丟掉正義帝國，正義的實力會有一定程度的削弱，同時，未來的路，也會走的更加艱難艱辛。
既然已經明晰，與神主的交易勢在必行，那麼結局對正義來講，無非就是以下兩點。
要麼留在神主身邊，當狗或是當傀儡或是當血包。
要麼拋棄所謂的勢力，當一個浪跡天涯的流浪邪神。
以上兩個選擇，二比一好，但對比往昔，二選項顯然也只是矮子裡面拔高個。
其實這個問題，正義剛才也糾結過。
說白了，再次思考這一問題，也只是正義心有不甘，想要找出一個盡量止損的辦法……
但祂想不出辦法。
正值耳邊忽地傳來聲音。
接替星雲的正義帝國智腦的聲音。
「陛下，您有一個新的來電。」
「誰？」
「法洛斯將軍。」
法洛斯，暗五星之一，正在切瑞爾市抵擋反抗軍。
所以，是前線有變？
這是正義的第一反應。
然而當祂接通通訊之時，卻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
「陛下，陸銘主動聯繫了我們，說要跟您進行一次對話。」
「您的意思是……」
時至今日，陸銘也不是什麼小人物了……更何況在上一次副本中，陸銘可謂憑「一己之力」，葬送了正義帝國百分之九十的正規軍……
在法洛斯眼中，陸銘的身份實力地位，容不得祂將這個消息隱瞞下去。
正義沉默良久，輕嘆道：「聯繫他吧。」
……
昨日。
切瑞爾市。
從作戰指揮部離開之後，陸銘返回了蟻俠給自己安排的營帳。
走入其中，揮灑能量封閉內外感知，陸銘躺倒在床，不斷分析當前的情況。
「要殺正義，首先必須要探聽到正義的狀態。」
「不知道正義的狀態，一切白扯。」
了解對手的實力，這是行動的根本，否則這次行動與主動送菜無異。
星雲主動將此事接了過去，但打心底講，陸銘就不太信得過星雲和蟻俠。
「更何況，星雲探聽的情報，也會有疏漏和錯誤，一旦出現疏漏錯誤，對我而言就是萬劫不復。」
閉目思考，良久后，陸銘深深嘆息：「成功率太低了。」
想殺正義，成功率確實太低！
這就像是一場賭上一切的豪賭——而陸銘，是真的不願意賭！
一絲靈光，忽然從腦中閃過。
陸銘騰地起身，心中出現了這樣一種想法。
「那麼，能不能不賭？」
「我能不能不動用武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呢？」
靈光並未一閃而逝，反而如同植物的根莖一般，在陸銘的腦海中紮根、發芽、壯大！
「我身邊已經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希望走了，影子我也不能全信了。」
孤獨又孤單。
但偏偏，陸銘還沒有一人打穿所有的實力！
「所以，我需要盟友。」
「不是朋友，而是盟友！」
「不用託付一切，但必須要有共同利益！能共同承擔風險！」
「就像是……深淵！」
回想著上一次副本中碰到的情況，又復盤自己與正義之間的關係，思考許久后，陸銘拿出通訊器，撥通了學者的號碼。
「幫我個忙。」
「送一部分黑傑克，去外面的帝國軍總部。」
「然後，幫我帶句話，就說我需要與正義進行一次對話。」
……
「正義？」
「陸銘？」
簡單的對白后，話筒兩邊的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直到陸銘開口：「對於上一次副本經歷的一切，你有什麼想法？」
正義：「很遺憾，我的狀態，無法讓我生出更多的想法。」
陸銘：「所以，你的傷勢很重嘍？」
正義不作回應。
兩人其實都不是善談的人，此刻兩人的對白，就有點兒尬住了的意思。
直到正義再道：「那麼陸銘，你為何而來？」
「為了殺你。」
「殺我？就憑你？」
「以前的你，自然不好殺，但現在的你，不見得……」
正義氣笑了：「所以，你跟我聯繫，就為了當面挑釁我，對么？」
「既然這樣，你來，我接著！」
說著，正義就要掛斷通訊，但陸銘的下一句話，卻打斷了正義的動作。
「其實殺你不是目的，我剛才想了想，咱們之間並無任何生死大仇……曾經的你殺了死亡，但死亡我不認識，我只認識影子。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我也不想接！」
「曾經的你想奪走希望，這個確實是仇是怨，但現在希望沒被你帶走，反而被災變帶走了。上一次副本中，你嚴格意義上講，也算是個受害者，咱倆之間的衝突，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所以，我覺得咱們之間，並不需要生死相向。」
「說回我的目的，我需要一條新的道路，一個嶄新的修鍊方法。」
「這才是我想從你腦子裡得到的東西。」
正義沉默片刻，道：「你的路不是走的挺好的么？」
「這話你自己信么？」
「嘿嘿嘿，你那條路是陸海峰給你設計的吧？免費情報，你那個路不是真神之路，只是偽路。」
陸銘猛地眯眼：「你怎麼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
「好吧，剩下的你就不必說了，想從你嘴裡得到點兒什麼，看樣子我是需要付錢了。」
「這樣吧，咱們先不談這些，咱們就來聊聊咱們都感興趣的東西。」
「希望被災變帶走前，曾說陸海峰的計劃，從根子上出了問題。我思前想後，大概能猜到一些東西。」
「我懷疑，至高神、災變、永恆、陸海峰之間，發生過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對於這方面，你有什麼想法么？」
正義：「我說過，我現在的狀態並不支持我深入思考這些問題。我也不在乎……」
陸銘：「對啊，你現在最應該在乎的，乃是十五天後，神域聯盟的問題。」
說著，陸銘的語氣便悠哉了起來：「所以，正義陛下身受重傷，正義帝國百分之九十的正規軍，都被葬送在了上一次副本之中……如此虛弱的正義帝國，就像是一塊美味蛋糕，神域聯盟如何能不來摻和上一手呢？」
「但根據我進入副本后探尋到的情報……你明明能夠保留之前幾次副本的記憶，卻什麼都不做……我想，你應該跟神域聯盟的人聯繫上了吧？」
「祂們許諾了你什麼？」
正義不說話了。
陸銘則越說越順，腦海中的線索串聯成串：「說許諾，應該也不太恰當，應該是勒索，對么？否則的話，你也不會接通我的通訊了。」
以正義的高傲，如果不是走投無路，祂不會選擇與陸銘產生任何聯繫的——祂確實瞧不起陸銘。
「但是正義，人，是要懂得變通的。有些時候你自己處理不了的問題，對於敵人來講，或許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而且，咱們之間也並非是敵人。我想咱們之間，興許可以從敵人，變成朋友……再不濟也能變成盟友。」
「那麼，正義先生，您現在到底在糾結什麼呢？傷勢？神域聯盟的麻煩？亦或者是，神域聯盟提出的條件，讓你絕對無法忍受？」
正義開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愛憎分明，敵人就是敵人，朋友就是朋友……」
陸銘：「人是會變的……我現在碰到的狀況，也容不得我不做改變。」
正義忽然笑道：「那麼我想，我也應該簡單改變一下了。」
腦中靈光乍現。
另外一種可能，出現在了正義腦中。
「繁育副本內的正義帝國軍隊，你處理了么？」
「我沒處理。」
副本內剩下的那些倒霉悲催的軍隊，陸銘當然沒處理。
他也不是那種在弱者身上泄憤的人。
「還活著的，有多少？」
「幾千萬以上，似乎過億了，具體我沒數，但留存下來的帝國軍隊，很多很多。」
「你能不能把他們送出來？」
「送回正義帝國？這不可能！」
「不，不是正義帝國，是深淵！把他們送往深淵！就像是你在繁育副本內，打開了深淵裂隙那般。」
沉默許久，陸銘道：「我能做到。但我的目的……」
「我幫你完成！」
……
時間回到現在。
陸銘伸手，指了指自己：「我要真神之路的修鍊方法。」
他又指向了正義：「祂要復原傷勢，然後在深淵中另立正義帝國。」
又指向神主：「而正義帝國的地盤，都是你的。」
「不用打生打死，不用你死我活。」
「我們各自付出一些東西，得到一些東西。只需要交換與談判，我們都能達成自己的訴求。」
說完，正義與陸銘齊齊看向了神主。
「你怎麼想？」
兩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神主。
陸銘的平靜，不帶感情。
正義的狂躁，大有你不答應就魚死網破的趨勢。
「制衡！」
兩個大字浮現在神主腦中。
目的是一方面，制衡是另一方面。
陸銘暫且不談，就說正義之所以需要與陸銘合作，制衡自己恐怕也是正義所考慮的重點！
祂怕自己將祂吃干抹凈……
而神主，也確實想把正義吃干抹凈。
一旦拒絕，迎接自己的就是二打一了。
神主微微眯眼，笑道：「這很好，我沒有不同意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