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掃而過
“女士，那邊有正在做活動的衣服，七五折，不如去瞧瞧？”導購委婉道。
李倩一聽不樂意了，一聲低吼：“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沒有！”導購連忙道歉，“我隻是在向客人提供最優質、最正確的的選擇。”
“你的意思是，我隻配穿打折的衣服嗎？”李倩抓重點。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李倩高高在上，掃一眼沙立道：“待會我所有的消費，都由他買單。”
“他？”導購不自覺地挑了挑眉。
這個男人長得倒是人高馬大，人模人樣的，就是穿著……
幹淨倒是幹淨，但太舊，一看就是洗過很多次。而且他從上到下，沒有一件奢侈品，不僅不奢，還是地攤貨。
導購幾乎可以斷定：他所有衣物鞋類加在一起，絕對不超過兩百塊。
這種人比街上一擰一大把的普通人更加普通，他更加不像能消費奢侈品的人。
導購心裏跟明鏡兒似的，臉上不敢有太多的怠慢，但繼續招呼下去又著實不想浪費時間。
想了想，道：“是這樣的，今天我們營業時間快到了，要不您明兒再來。或者說……你去隔壁看看？”
一聽這話，李倩瞬間變臉，“隔壁，你是說旁邊的批發市場嗎？”
導購不說話，抿嘴微笑。
“啪……”李倩抬手，重重一巴掌打在導購臉上，“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導購的笑僵在臉上，片刻後回過神來，手捂著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我最討厭你這種勢利眼，把你們經理叫出來！”李倩近乎咆哮道。
“小穎，發生什麽事了？”這時，一位三十來歲，穿著職業裝的女人緩緩走來。
“彭經理，這位女士她……”年輕導購正要解釋，李倩走上去，嗆到：“你們家的導購怎麽回事，一個個狗眼看人低，覺得我消費不起是不是？”
“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彭經理言語溫和。
“沒有誤會，她就是狗眼看人低，讓她給我拿衣服，一直推脫，還說什麽我應該買打折的衣服。怎麽，我就那麽掉價，隻配穿打折的？”
李倩趾高氣昂，欲將今晚在張炎清和沙立二人那受的委屈，全部發泄到小導購員身上。
“不好意思女士，她是剛來的，不太懂規矩，我讓她給你道歉！”彭經理老練，懂得審時度勢，即便和年輕導購一樣看出李倩沒有消費能力，但也不說穿。
這樣的客人，她見多了，無非隻是想看一眼所謂的高端品牌，最後結賬時，都會找各種借口不買。
年輕導購一臉的委屈，眼淚不住往下落：“我是為她好，她什麽也不說，上來就給我一巴掌。我沒錯，憑什麽跟她道歉？”
“閉嘴，趕緊道歉！”彭經理低喝。
年輕導購兩眼淚汪汪，不敢忤逆，又心中不服，昂著脖子衝李倩說了聲含糊不清的‘對不起’，轉身跑開。
路過沙立身邊時，再次從上往下一番打量：明明是一副農民工的打扮，寒酸又磕磣，哪裏像能消費起LV的人？
“你們就囂張吧，待會給不出錢，有你們丟人的時候。哼！”年輕導購負氣地想道。
沙立全程圍觀，像個吃瓜群眾，不附和李倩的囂張，也不在乎導購異樣的眼光。
經過方才李倩這麽一鬧，整個店裏氣氛說不出的怪異。
除了年輕導購，其他幾名導購紛紛向沙立和李倩投來目光，大家都看得出沙立二人的實力。
沒錢還敢囂張，反正到最後丟人的，絕對不是她們這些導購！
經過近十多分鍾的選購，李倩挑中了三條裙子，兩件衣裳，其中一條荷葉邊連衣裙直接穿在身上，替換剛才那一條壞掉的連衣裙，餘下的讓導購包起來。
沙立以為可以結賬走人，跟到收銀台，沒想到李倩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晃晃悠悠走到鞋包區，一番折騰，敲定兩雙高跟鞋和三個包包。
看著包裹妥當的衣物，李倩用極度藐視的眼神眼沙立，道：“我沒要你幾十萬的補償，就這些東西，付錢吧。”
二十七萬九千六……
導購報出一堆數字，讓沙立忍不住一陣悲從中來。
李倩完全當他是冤大頭，借此機會狠狠宰他一筆。
“李倩，你怎麽就知道我能拿出這筆錢來？你就不怕我給不出錢，今晚咱們一起在這丟人現眼嗎？”看著李倩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沙立有些不解，但並未問出口。
這筆錢，對現在的自己而言並不多，就當是給她的補償吧，畢竟她確實將她最青春年少的歲月交給了自己。
沙立從兜裏掏出錢包，拉開拉鏈，找那張張良生打過錢進來的銀行卡……
“卡呢？”
沙立有些愣住！
之前在俏江南還刷過，怎麽沒了？
丟了？
沙立忽然感覺到了心慌，將錢包和身上衣兜翻個遍，依然沒有！
“喂，沙立你幹什麽，刷卡啊！”看到沙立的反應，李倩催促。
“我的卡……好像丟了！”沙立臉色煞白，這些錢不僅關乎今天的麵子問題，還有是爺爺日後的醫療費用。
“丟……丟了？”李倩瞪大了眼，“你之前在俏江南不還刷過嗎？”李倩也有些急。
“是啊，當時確實刷了卡……”沙立一拍腦門，道：“肯定是落在了飯店裏，我現在就去拿。”
沙立轉身朝門口去，被李倩一把抓住衣領，“給我站住。”
之前李倩猜測沙立有錢，經過各種試探，好像猜測的沒錯，但是此刻他忽然說卡丟了，李倩第一反信他，仔細一琢磨：這會不會是他下的一個套？
故意說回去找卡，把她一個人丟在人，如果他不會來，自己豈不是丟人丟大發了。
“不行，你不能走，叫你朋友去幫你找卡。”李倩死死拽著沙立的衣裳。
“別人不知道卡在那，我的自己去找。”沙立真的慌亂，臉上火辣辣的。
“補償是你說的，今天不給錢，不準走！”李倩惡狠狠道。
“咯咯咯……”
忽然，一陣輕微的笑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方才被李倩打了一巴掌的年輕導購站在櫃台後邊，故意和旁邊人講話：“我就說現在的騙子越來越多了，騙術也越來越高明了。”
聲音不大，但沙立和李倩聽得一清二楚。
“可不是嗎？”旁邊的導購符合道：“沒錢就沒錢，裝什麽大款？”
“你說丟人不丟人？東西都給她包上了，忽然說錢丟了。嗬嗬……”年輕導購掩嘴，意有所指。
“你說什麽？”李倩滿臉通紅。
這下，美女導購也不似之前的唯唯諾諾。
剛才，李倩是客人，她必須小心招呼著，此時李倩沒錢付賬，就是騙子行為，她完全可以挺直了腰杆的嘲諷，將剛剛所受委屈盡數吐出。
“我說錯了嗎？剛才我給你介紹打折商品你不要，說我瞧不起你。現在你倒是把錢付了，讓我瞧得上你啊！”
“你……”李倩被懟得數不出話，臉紅到脖子根。
年輕導購諷刺完李倩不夠，又一記白眼看沙立，指桑罵槐道：“女人沒錢就算了，找個男朋友還這麽窩囊。窩囊也就算了，竟還滿嘴謊言。沒錢就沒錢，冒充什麽土大款。我勸你們別再演戲了，趁我們沒報警，趕緊夾著尾巴走吧，畢竟這裏的東西，是你們搬一輩子磚也買不起的。”
“可不是嘛，沒錢不可怕，可怕的是擺不正自己的身份，來來來，我給你們指路……”另外一個導購從櫃台裏伸出手，指了指門口道：“從這兒出去，往西走兩百米，有一個批發市場，裏邊才是你們這種人消費的地方。”
“閉嘴！”一直靜靜看戲的彭經理，終於開口打斷。
像沙立和李倩這樣的人，彭經理遇到過不少，她始終想不明白，明明沒錢，為什麽還要進來？
難道被人戳著脊梁骨諷刺很開心嗎？
可能，像他們這樣的人，臉皮已經厚道一定程度，一般的話對他們無用，所以彭經理才會默許導購有意無意的指桑罵槐，算是給他們二人一個教訓，以後別再來了，為難彼此。
“還不趕緊走？需要我請警察來帶走你們嗎？”年輕導購道，說罷看到李倩身上的連衣裙，眼睛頓時一亮，“喂，那位美女，你還穿著我們店裏的衣服，趕緊脫下來。別把衣服給我弄髒了，染上奇奇怪怪的臭味。”
一邊說，導購一邊上來扯李倩的衣服。
“等一下……”沙立一把拽住導購的手，“誰說我沒錢？”
導購被拽的疼，皺著眉頭低罵：“把你的髒手拿開，惡心！”
“把你的髒手拿開，別弄髒了我們要買的衣服。”沙立一聲厲聲低喝，導購一個哆嗦，有些被嚇到。
“我現在就叫人送錢過來！”
沙立淩厲的眼神，在一眾導購臉上一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