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苦澀
周六的早上天氣格外的清朗清明。
一大早沙立和張曼辭便收拾妥當,帶好禮物,驅車去往雲山縣。
夏娜因為工作出差未回,所以這次的顧老爺子生日宴,她並不同去,讓張曼辭捎帶了一盒幾千塊的茶葉作為禮物。
出發之前,張曼辭已經和她舅舅顧卯聯係過,得知顧鬆老爺子明天的壽宴在老家的四合院裏舉行,家宴,來的都是一些舊鄰居和親朋。
但是顧卯又說了,因為老爺子還沒有完全鬆口答應張曼辭參加壽宴,他們今天去雲山縣,先暫時住在張曼辭二姨顧蘭家,等待時機。
早上十一點左右,沙立和張曼辭到達雲山縣,在導航的引導下,很快找到顧蘭的家,在一個還算清淨雅致的小區。
“那個,沙立,有件事情,我必須提前跟你說一下。”走近電梯,張曼辭臉色很凝重地看著沙立。
沙立一手擰著一大堆昂貴的水果,另一隻手擰著兩盒化妝品,問道:“怎麽了?”
“我二姨,她的性格可能有一點點的……”張曼辭欲言又止。
“像你舅媽?”沙立問道。
張曼辭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像,又不像,她沒有我舅媽的性子直,但是我記憶中她很喜歡攀比,表姐齊璐芯可能有一點點受到她的影響,小時候什麽都要跟我比,我有的她必須有……”
話未說完,張曼辭衝沙立很羞澀地笑笑,壓低嗓子道:“我這樣像不像長舌婦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
沙立搖頭,回張曼辭一個溫柔的笑。
他知道張曼辭的性格,從不在背後議論人,今天跟自己說這些,無非是因為十多年前顧家一家人大鬧她家在她心裏形成了很強烈的陰影,今天的重逢,她充滿期待,但同時又惶恐。
當然,更重要的是提前給沙立打預防,免得到時候難看。
“咚咚咚!”
張曼辭手指輕輕扣在門上,發出一陣很悶的聲響,很快,大門被打開,是張曼辭記憶中的二姨的臉,隻是比過去看起來老了些許。
顧蘭和顧煙相差不到兩歲,張曼辭的記憶中她們就像一對孿生姐妹一樣,看到二姨,仿若看到了母親。
張曼辭心裏有一瞬間的酸澀,但是很快恢複和親人見麵的喜悅。
“哎喲,這是曼辭吧,都長這麽大了,張的可真好看!”一見麵,顧蘭很熱情的迎了上來。
“是,二姨,您還是我和記憶中一樣漂亮!”張曼辭笑著恭維。
“這孩子,嘴真甜!快進來,快進來……”顧蘭將張曼辭和沙立往屋裏引,斜眼看到沙立,問答:“他就是你那個男朋友,叫……叫什麽……”
“沙立!”張曼辭向顧蘭解釋。
“二姨好!”沙立學著張曼辭對顧蘭的稱呼道。
“嗯,長的不錯,挺精神的。”顧蘭誇了一句,看到沙立手裏的東西,笑道:“來就來嘛,帶什麽禮物。”
“應該的!”
“嗬嗬……”顧蘭笑得很和善,衝臥室的房間喊道:“璐璐,快出來,你表妹到了!”
很快從房間裏走出一位和張曼辭差不多年紀的女孩,正是齊璐芯。
和張曼辭有幾分相似,但又不盡一樣,張曼辭看著清冷,實則熱心腸,齊璐芯留著一頭齊肩的卷發,媚眼含笑,看著性格就很外向。
“曼曼,我們十多年沒見了,快進來讓我好好看看!”齊璐芯同樣的熱情,拉著張曼辭到沙發上坐下。
“曼曼啊,你真漂亮,比網上那些照片看起來漂亮多了!”齊璐芯握著張曼辭的手,誇讚道。
“表姐也一樣,這些年變了很多,更穩重、漂亮了!”張曼辭道。
“年紀大了,當然得學著穩重一點了!”齊璐芯開玩笑道。
張曼辭與齊璐芯相差不過一歲,小時候張曼辭每次跟她母親回外公家,少不得與齊璐芯見麵。
幼年不懂事,二人時常為一些小事爭執,有時候甚至為爭搶一個小發夾、一支筆,或者一朵小花而大打出手,如今大了,自然不會為那些無聊的小事吵鬧不和。
相反的,張曼辭剛才在電梯的拘謹和懼色,漸漸被她二姨和表姐的熱情所感化,心裏有種暖暖的感覺。
“對了,姨丈呢,怎麽沒看到他?”
“他出去訂餐了!”顧蘭道。
“二姨,不用的,我們可以在家裏用餐!”
“沒事!”顧蘭笑著道:“曼辭啊,你很多年沒來過雲山縣了,你不知道,現在的雲山縣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平窮落後的小地方,現在這裏跟那些大城市一樣,高樓大廈,亭台樓閣,尤其最近兩年,我們這兒來了一個大老板,投資道路、商場、居民樓……等等,各種城市建設,今天你姨丈去定的那家,就是那個人才投資建成的五星級酒店,去哪吃飯,一般人必須提前一周時間預約,不過因為璐璐他男友是酒店的會員,所以我們隻需要提前一兩個小時預訂就行。”
顧蘭越說越起勁兒,索性一把抓住張曼辭的手,道:“我跟你們說,那家酒店很高檔,裏邊所有食材都是進口的,天然無汙染,他們所有菜品都非常幹淨衛生,也很好吃,尤其他們的蟹,聽說是從日本空運來的,特別新鮮,我每次去都會點三四份。”
“真的嗎?”張曼辭發出好奇的眼神,請她去高級餐廳吃飯,在她看來,就是二姨一家人對她的重視。
雖然她對那些進口的蟹啊蝦的不感興趣,但依然要裝出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
“曼辭,你不知道,我們現在之所以能去那樣的餐廳吃飯,都得多虧了璐璐的那個男朋友,特別有本事,年紀輕輕就是畫家,聽說他的一副畫能賣十萬,很多很多喜歡他的畫,想買他的畫都買不到。”
沙立心裏一個咯噔,嘴角不自覺的一陣輕輕抽搐。
事情該不會那麽巧吧?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顧蘭對她這位準女婿簡直讚不絕口,一提起便停不下來:“我還聽說,他現在已經是鬆南市那個什麽市委協會……”
“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是市委,是市美術家協會。”齊璐芯打斷顧蘭的話,並沒有責怪,而是一臉幸福的笑。
齊璐芯大學念的是美術專業,雖然畢業後在做室內裝潢,但她似乎傳承了顧鬆老爺子的愛好,骨子裏流淌著一股藝術家的血液。
可能對於普通人來說,市美術家協會的副會長不過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職務,但對齊璐芯,以及所有像她這種熱愛藝術、崇尚藝術的人來說,美術家協會就是最高組織,是她無比向往的地方,青年才俊、英姿颯爽的副會長就是她敬重的對象。
“對對對,市美術家協會的,他已經是裏邊的副會長。我聽說啊,他是曆屆以來最年輕的副會長,最近呢,他們協會的會長好像身體不太好,有意想隱退,可能會把會長的職務讓給他。”顧蘭越說越興奮,抓著張曼辭的手緊了緊,然後問道:“曼辭,你長期生活在鬆南市,應該知道有這樣一個美術家學會吧?”
張曼辭忙點頭:“多少知道一點,最近市裏新籌備了一個以慈善為主題的畫展,聽說就是由他們組織的。”
“畫展?曼曼你去看了嗎,主題名字叫‘畫韻’?”齊璐芯問道。
張曼辭點了點頭,“昨天剛去過!”
“怎麽樣,很氣派對吧?昨天中午我抽空去看了一下,特別的震撼,尤其我男友的幾幅畫,在一眾畫裏特別精致突出。”齊璐芯忽然跟她母親一樣激動,“對了,還有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我男朋友他就是這次畫展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齊璐芯恨不能一口氣將這個男友的優點全部告訴張曼辭。
“是嗎,他真厲害!”張曼辭由衷的感歎。
“他當然厲害,不是我說,就你們後輩幾個找的男朋友,哪一個有他的本事?年紀輕輕就是副會長。”說話間,顧蘭饒有新意的斜視了沙立一眼。
就像在將沙立與她女兒的男友做對比,很顯然,沙立在她那裏輸的很徹底。
“那個,二姨……”沙立無視顧蘭略帶藐視的眼神,問道:“不知道璐璐表姐那個年輕有為的男友,叫什麽名字?”
“慶陽!”
“墨一!”
顧蘭和齊璐芯齊聲說出兩個不同的名字。
“大名慶陽,藝名墨一!”齊璐芯解釋。
“對,璐璐喜歡叫他的藝名,我們這些老人家就喜歡叫他的本名,慶陽,陽陽,多好聽,多陽光啊!”顧蘭道。
那麽一瞬間,沙立感覺自己受到了打擊。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沙立一聲很輕的感歎。
“你說什麽?”張曼辭沒聽懂沙立的話,問道。
沙立抬頭看張曼辭,道:“你難道忘了你昨天在畫展裏買的那幅畫,作者就是墨一。”
張曼辭恍然大悟,“哦,我是覺得墨一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熟悉,原來就是我畫那幅畫的畫家啊!”
沙立點了點頭,衝張曼辭微微一笑,卻笑得有些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