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天下大勢
白羽道:「今天下風起雲湧,無數有識之士無不希望出來大顯身手,以豐先生的才學,原本在這亂世應該正是如魚得水之時,若是屈居這一處草堂之中,豈不是埋沒了豐先生的半身所學了嗎?」白羽拿著手上的《春秋》掂量一番,道:「若是關老二知道,讀這本春秋之人是這樣無膽鼠輩,恐怕也後悔曾經月下曾讀過春秋吧。」
豐無咎臉色變了變道干聲道:「這天下在風相治下,天下太平,偶爾有幾個毛賊也無商大雅,我大顯國祚綿長,現在又正直新主當位,正直中興,白大人何出此言。」
白羽嘆聲道:「看來豐先生依然不相信白羽一片赤誠,依然不肯與白某人坦誠相對啊。」
秦玉見豐無咎一直裝蒜,忍不住出言驚嚇道:「老頭,我白大哥難得屈尊降貴親自來請你,這這般左右推搪,到底是什麼意思!」
白羽出言道:「秦玉!休得嚇唬先生。」說完恭恭敬敬地對著豐無咎道:「大顯自高祖建國,至今已經存在了整整五百餘年,但是世間萬物都逃脫不了興極必衰的規則,恕我直言,如今的大顯正處在衰落之中。」
豐無咎雙目一亮,卻沒有說話。
白羽道:「自從薛賊篡位登基以來,數十年窮兵黷武,大顯國力衰落的更為厲害,如今新帝復辟,雖然天佑貴為天子,可是大康的百姓無人不知大顯的權力實際上並不在這個小皇帝的手中!」
豐無咎緊咬下唇,臉上的表情陰晴莫辨。
白羽侃侃而談道:「君權弱於相權,此帝王大忌,天佑皇帝雖初登大寶,但是卻定然不允吸卧榻之側有他人酣睡,君相之間必有一戰。此則內憂,天佑雖除去薛義,但是千不該萬不該,將在軍中無論聲望還是軍功據是首屈一指的龍侑淵擊殺,龍驤虎騎舊部定然不服,到時候傭兵自立,此為外患。天佑皇帝出身不明,天下民眾多有猜忌,雖有蕭太后和風相力挺,但是仍不能息天下之謠言,此為民心失散,此時的大顯內憂外患,豐先生不如給他卜上一卦,此時的大顯,還能撐到幾時?」
白羽一番話,連站在旁邊的秦玉都聽得連連點頭,真的想見這豐無咎如何解答了。
豐無咎緩緩地搖了搖頭,道:「白大人所言差矣!」
白羽頓時來了興趣,笑著道:「願聞豐先生高見。」
豐無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大人所言句句為實,卻也句句為虛,大人所言,闡述地乃是『勢』,雖然水無常勢,但是只要加以引導,依然逃不過高山入海之大勢。但是大人獨獨卻忽略了另外一件事情『心』。」
白羽欣然點頭道:「先生請直言!」
豐無咎微眯著眼睛,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道:「我雖然據江湖之遠,但是也常常聽聞這朝堂上的變化,那一場鳳凰樓的公案可以說是撲朔迷離,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大致也可以想到,應該是這當今聖上藉助了風相與薛義之斗,趁勢而起,重登大寶。」
白羽也曾與當今天佑皇帝打過叫道,深以為然地點頭道:「先生所料不差,這小子心機與城府果然過於常人。」
豐無咎冷笑道:「何止是過於常人,便是匪夷所思也不為過。所以我認為,當今陛下欠缺的只是時間,若是給他五年時間,天下便盡在其掌握中了。」
「何以見得?」
豐無咎道:「當今天下看似風相大權獨攬,機關裁決之事皆經手於風相,我看不然,若是沒有這小皇帝的首肯,借風易寒一百個膽子,他也斷然不敢欺瞞這麼一個少年英主。」
「你是說——這天佑皇帝有意放權給風易寒?」
豐無咎嘆聲道:「這才是真正的帝王心術啊!」
「如今大顯江山風雨飄搖,小皇帝必須推出一個強而有力的傀儡為他執掌江山,而這個人又必須在民間深得人心,風易寒舍他其誰?」
「小皇帝放下一部分權利,坐大風易寒,便是將他放在風口浪尖,讓他去管理這個強瘡百孔的國家,可憐這風易寒又不敢反,因為他所有的聲望來源都在於天佑皇帝,他必須維持大顯忠臣的形象,一反,便是反覆小人,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皇位他坐不穩,風易寒知道,天佑皇帝同樣知道。」
「所以——」白羽若有所思道,「這風易寒與天佑皇帝到現在是君臣一心,上下協同,共渡難關了不成?」
「正是,只要風易寒和天佑皇帝能夠度過這龍驤虎騎的侵擾,平定叛亂,大顯依然是大顯,甚至是一個新生的大顯。況且薛義篡位原本就是謀逆,在百姓中聲望一直不好,所以這十年來才會有無數人大舉大顯大旗,奮起反抗,到底來說,民心還是在大顯一邊的,無論龍驤虎騎也好,還是另有其他人也好,都是『犯上作亂』這在道義上便輸了幾層。」
白羽的心越沉越深,但是仍然不服道:「那這風易寒難道便甘心為天佑皇帝做走狗不成,還有天佑皇帝,難道甘心就這樣一直允許皇權旁落,帝星不顯不成?」
風無咎笑道:「這點,古往今來都有不變地至理——兔死狗烹。天佑讓風易寒一家獨大,必然會引來朝廷其他重臣不滿,到時候天佑皇帝在從中挑出幾個叫的最凶的走狗以莫須有的罪名將風易寒除去,然後最後忽然裝作恍然悔悟,在風易寒的靈前掉幾滴眼淚,哭喪幾聲,在給風易寒加官進爵,此時風易寒都死了,就算天佑皇帝把他加封到皇帝老子又怎麼樣,到時候百姓只會說,可憐遭千古名相奸臣所害,索性當今皇帝聖明,剪除奸佞,還風相清白,到時候你說,這天佑皇帝是不是『聖君』呢?這風易寒是不是『明相』呢,只是一個活著的皇帝,一個死了的名相吧,什麼君相和諧,琴簫和鳴,去他媽的狗屁,這古往今來相權與皇權之爭何等慘烈,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