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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文魁來了

  所謂關心則亂,此時的趙咫遙已經被徐忠的這個擊得心如亂麻,現在的白羽陷入的危機幾乎比孤軍深入中原來得更加急迫,兩個月,數萬人抵擋二十三萬兵馬,這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這個白羽,好好的揚州不打,偏偏要回師中原,不然現在早就是揚州之主了,回兵也就算了,卻要為了一個狂妄自大妄稱青帝的傢伙孤軍深入其中救援他,導致九死一生,差點死在中原,活著回青州就好,偏偏又要去襄陽攪合,導致現在身陷重圍,白羽啊白羽,你到底是什麼人,難道你當真你是九條命死不了嗎?兄弟的情意對你來說,比爭奪天下更重要嗎?

  徐忠展開手中一卷白絹,緩緩地念道:「致徐公及諸位將軍足下,羽泣血頓首,羽自與諸位將軍背見,兩易春秋,然長江之敗,冤酷日深,羽不敢一日懈怠,今羽守絕地襄陽,為諸君調開揚州張賊,望徐公為帥,吳、楊兩人為先鋒,諸將同心,一旅南下,群賊束手,恤死榮生,告成黃土;若天不佑我,青州自托徐公,何去何從,徐公一言可定,若天公佑我,來日羽必與諸位飲馬長江,羽望北而拜,遙祝諸君凱旋,相托之言,慎勿相負!」


  說完,徐忠長長一嘆,眼中隱有淚花,徐徐道:「這是白大人生死相托之言,我等若是此番不勝,來日還有何面目見大人。」


  豐無咎沉吟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大人這招雖然走得奇險,但是若是成功,所獲得代價也是極大,這是我們青州上下決死一戰,此戰絕不容失!」


  「對,點齊兵馬,兵臨揚州!」吳震雖然對白羽文縐縐的拽文沒有全部聽明白,但是也知道,這是白羽發兵揚州的軍令,一聽見有仗可打,頓時吳震每根頭髮都豎起來了,又聞自己是先鋒官,更是火上澆油,恨不得一馬絕騎,直奔揚州。


  而楊開更是心中一動,此番白羽叫他為先鋒,定是為了平衡琅琊、青州派系權利的一個決斷,從側面也可以說明,自從文魁等人出走之後,琅琊已無可托之將,這是自己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若是自己旗開得勝,以後在白羽心中的份量必然會加重。


  當然這也說明,白羽已經不計前嫌,方委他重任。


  「我等定然不負白大人所託!」諸將一齊下跪,神色堅毅。


  「好,諸將聽令!」徐忠一聲令下,一向似文弱可欺的徐忠臉上露出了冰寒的殺氣,青州諸將明白,這股殺氣,只有在徐忠當時攻打琅琊之前方才有過。


  「吳震,吳將軍聽令!」徐忠一抓桌上箭筒,拔出一根金批令箭,那在手中大聲道。


  「末將在。」


  「我奉琅琊王白羽之令,拜你為作左先鋒,統領精騎五千,從西路出發,晝伏夜行,在長江處與楊開匯合。」說完將手中令箭一擲。


  「末將領命!」吳震面容冷峻,接過令箭。


  「楊開,楊將軍」,徐忠又拿出一支令箭,大聲道。


  「我奉琅琊王白羽之令,拜你為作右先鋒,統領精騎五千,從西路出發,晝伏夜行,在長江處與吳震匯合。」說完將手中令箭一擲。


  「末將領命」楊開大聲道。


  徐忠一掃兩人,道:「你兩人只需帶上二十日糧草,趁著長江冰期,跨江佔取敵方水寨,我大軍二十日之內必到,若有延誤,軍法從事!」


  楊開和吳震齊齊一震,二十日糧草已經是一個騎兵隨身所帶的極限了,也就是說,他們此去,沒有後勤的補給,從青州到長江,即便是騎兵,也恐怕最快要十日,也就是說,他們只有十日攻取長江,若十日之內不能攻下長江,等待他們的便是彈盡糧絕的下場,這是死命令!

  兩人目光中隱隱地透出殺氣,堅毅地點了點頭,齊聲道:「末將領命。」


  徐忠又掏出數支令箭,大聲道:「林牧石聽命!」


  林牧石上前半步道:「末將在!」


  「令你為中軍統帥,統軍十萬,穆青河穆老將軍為副,曾勇、彭捷、楊恆、青蓮道人為前後左右四軍統領,二十日之內抵達長江,隨後準備攻去石頭城。」


  林牧石沉聲道:「得令!」說完退去一旁。


  徐忠說完又安排了眾將大小事物,直到青州所有將領都已經安排完畢,這才環視諸將,沉聲道:「自長江水戰,我等卧薪嘗膽,方有了今日之局面,今日我青州十三路人馬傾巢而出,此戰我軍即便是站死到最後一人,也決不後退半步,徐某要去見一個人,所以會晚幾日才會南下與諸位匯合,在此之前,徐某人將青州大業和白大人性命全部交託給各位,徐忠在此拜託了。」說完一揖到地,道:「再三拜託了。」


  諸將齊齊跪下,大聲道:「定不負徐公所託,定不負白大人所託!」


  「散!」


  大雪紛飛,天寒地凍,韜光養晦、卧薪嘗膽一年有餘的青州,終於開始出動了。這一次,全軍再一次在白羽巨大感召力之下捏成一塊鐵板,再也沒有青州和琅琊的區別,眾將上下齊心,只為了營救他們困在襄陽苦戰中的最高將領——白羽。


  纛旗飄舞,戰馬嘶鳴,張善麟坐在伴隨他十年之久的戰馬飛燕之上,目視著近在眼前的襄陽城頭,大雪依舊紛飛,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但是他依然模糊地可以看到,襄陽城頭上飄揚的偌大的「白」字。


  一見白羽旗號,頓時張善麟的眼中幾乎露出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他竭力的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白髮人送黑髮人,讓他在這幾十日之中似乎忽然老去了很多,但是他相信,自己依然是天下間讓人聞風喪膽的名將,二十餘萬大軍攻打襄陽,在旁人眼中或許是牛刀殺雞,但是他就是要這樣,要用雷霆之威將白羽徹底打垮。不僅要殺人,更要誅心。


  不如此,不足以報此血仇!

  全軍裹素,在白茫茫的天地間顯得肅殺一片,整隊的工作完成的極快,張善麟一看左右,手中的長劍緩緩的抽出鞘中,頷首道:「進攻!」


  「殺!」瞬間軍中發出如雷鳴般的山呼海嘯,一股完全可以席捲天地的白色潮流,如一吞噬一切的可怕力量一般,洶湧的撲向襄陽,在這一刻,襄陽城顯得如此的渺小。


  「來了。」白羽站在城頭上,眼睛盯著地平線外,緩緩地將身後的瀝泉槍拔出,然後慢條斯理的將兩截展開,慢慢地旋上。一切動作的安之若素,就如同清晨起來在自家後院練功,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彷彿前方撲過來的不再數以二十萬計的復仇之師,而是一堆無足輕重的螞蟻,揮揮手,便可以讓他飛灰湮滅。


  普通戰士和中下層軍官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現在已經不需要長官們再解釋什麼,他們已經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默默地回到了自己堅守的城頭,長刀出鞘,弓箭上弦,屏息等待。


  「四面包圍,整個鯨吞……」白羽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這個張善麟倒是想的美。」


  「傳令兵。」


  「在!」


  「叫各個城門各自準備,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後退半步,直到站死最後一人。」


  「是!」傳令兵呼嘯而去,瞬間將命令帶到襄陽城的每一個角落。


  「來了!」趙大寶狠狠地喝了一口酒,然後順手將手中的酒壺丟棄,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獰聲道:「小兔崽子們,今天就要你們見識見識趙大爺手中大刀的滋味。」說完揚聲而起,大聲道,「孫子們,都給大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就是他媽的死,也要給我將張善麟小子的肉咬下一塊!」


  眾人轟然響應,戰鬥的氣氛瞬間達到了濃熾!

  白羽手中接過士兵遞過來的長弓,輕撫這弓身上篆刻的古樸花紋,他的弓法雖然不及文魁,但是這些年來也下過一番苦功,只是文魁太過犀利,將所有用弓的高手全部比了下去。


  白羽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番感慨,此時若有文魁在,該有多好啊……


  軍號鳴吹、鼓點急響,十路大軍按著張善麟設計的路線,從西面八方猛撲襄陽,慘烈的戰爭終於開始!

  在遠隔襄陽萬里的一間斗室中,裊裊的檀香將這個屋子熏得香氣宜人,一白衣少年垂首而坐,他已經在這裡坐了三天三夜,絲毫未動,甚至連目光都不成從前面的這事物中移開,門外足音輕響,一人低頭而入,輕輕地道:『少爺,老爺有請……』


  少年忽然忽然雙目中精光四射,三日的不眠不休不僅沒有讓他的的雙目充滿血絲,反而變得更加犀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長身而起,將前方那桿長弓穩穩握在手中,忽然屏息凝神,拉開長弓,長箭如同一道精光一般穿過數尺厚的屋板,依然去勢不減,穿過院牆、穿過假山、穿過池塘,直至大堂,刷的一聲,從大堂門環之中刺過,然後擦著一人的耳旁釘在了壁牆之上。


  站在大堂內的是一名大約五十來歲的老者,身量高碩,留著一把美須,長及於胸,雙手負后,氣度沉凝,即便是長箭擦身而過,也沒有絲毫動遙,待長箭釘住,他這才緩緩地轉過身子,盯住箭尾仍發出龍吟一般聲響的長箭,眼神中驚容一閃而沒。


  這時候,剛才射箭的那個白衣少年已經踏步而入,冷冷地道:「父親大人,我現在可以出關了嗎?」


  那人點了點頭道:「能將我文家家傳神箭龍牙用得如此如臂指使,你是繼你曾祖之後,百年來第一人。」


  文魁冷哼一聲,不假辭色地道:「那隻不過是你們太笨了而已。」


  這個白衣少年正是當日在揚州之戰後,與白羽分道揚鑣的文魁。


  知子莫若父,文魁的父親怎麼不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格,微微一笑,道:「文魁,自信是好事,可是若是太過自傲,早晚要吃虧的。」


  文魁又是一聲冷哼,詰問道:「父親,我現在能出去了嗎?」


  文父笑了笑道:「這些年你到外面還沒有野夠?」


  文魁淡淡地道:「當年你要我加入龍驤虎騎的時候,就已經說了從此不再管我任何事,為何當日又八百里急詔將我召回來,還借用了曾祖的名義?」


  文父嘆了口氣,道:「這些年你在外面幹了些什麼,難道我不知道?白羽那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難道你也要跟著他一起去送死不成,我文家三代單傳,不容有失啊。」


  文魁嘴角浮上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玩味道:「結果呢?」


  文父嘆了口氣道:「結果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白羽果然已經成了獨當一面的大將,厲害。」


  文魁淡淡地道:「當年龍驤虎騎號稱四大神將的神機將軍,龍侑淵、薛義、赫連成虎等人的啟蒙老師,不是以神機妙算,料敵於先著稱嗎?怎麼也會有算錯的時候?」


  文父怎麼聽不齣兒子言語中挖苦的意思,呵呵一笑,道:「那都是些成年往事了,自從薛義那些小子上位后,哪裡還記得我們這些老骨頭,我在此歸隱都快三十年了,現在誰人還記得神機將軍文木邪。」


  文魁眼神中玩味的色彩更濃了,反問道:「當真?」


  文木邪微微一怔,笑道:「當然,若是時局有變,我文家也可出去玩玩。」


  文魁忽然眼中精光一閃,沉聲道:「我要去襄陽。」


  文木邪微微一沉吟道:「襄陽現在乃是是非之地,雖然我不怕得罪張善麟,但是你若是此時前去,恐怕凶多吉少…..」


  文魁截口道:「當日你也是這麼說的。」


  文木邪微微一錯愕,笑道:「也罷,我兒已經長大了,雄鷹應該在天上飛翔才能知道他到底能飛多高,再說了,依你的箭法,自保完全沒有問題,只是你曾祖心疼你,我怕你獨身前往……」


  文魁又沒有禮貌的打斷了父親的話,道:「我自然不會單獨一個人去。」


  「你?」文木邪忽然斷聲道,「此事萬萬不行,這五千人馬是我文家安身立命的根本,時局太亂了,我們手上沒有一兵一卒的話,很可能會被方家騎在頭上。」


  文魁冷冷地道:「文木邪,龍牙現在文家出了曾祖之外,只有我文魁能夠拉得動,按照我們文家家傳的規矩,現在文家的家主應該是我,你已經老了。」


  文木邪低下了頭,尋思良久,忽然道:「此事我尚不能做主,還得請教老祖宗才行。」


  「狗屁!」文魁冷冷地道,「文木邪,你這一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曾祖還在閉關嗎?我去找他!」


  說完揚長而去,留下在堂中苦笑搖頭,一臉無奈的文木邪。


  「這世上,除了爺爺和這不成器的敗家子,誰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想當年,薛義、赫連成虎之輩,哪個在我面前不客客氣氣,忌憚三分,這小子,唉!被他娘和他曾祖父寵壞了,慈母多敗兒啊。」


  在文府的一間小木屋外,文魁收斂了臉上的傲氣,小心翼翼地站在門外,輕聲道:「曾祖,是我魁兒,我來看你了。」


  「哼,你這小子,還記得我這老不死的嗎?既然來了就進來吧。」裡面一個蒼老的聲音應道。


  「是,」文魁恭恭敬敬地脫掉鞋襪,走了進去,這間小屋中擺設儉樸,只有一張床和幾張桌椅,皆是平常家用的老舊之物,床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盤膝而坐,雙目緊閉,文魁站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出,等待老者的垂詢。


  老者不言,文魁亦不語,時間慢慢地過去了,直到老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眼神中居然藏著一絲旁人看不見的凌厲,道:「你比白羽如何?」


  文魁恭敬地回答:「白羽此人心細如髮、城府如山、狠辣如狼,義薄雲天,只可為友,不可為敵。」


  「哼!」老者冷哼一聲,問道:「我問你,你比他如何?」


  文魁想了半晌,長嘆一口氣道:「我不如他!」


  老者點了點頭,道:「能讓你低頭,看來這白羽到真有幾分本事,說吧,你來此何事。」


  文魁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曾祖,我來是想……是想借兵。」


  「多少?」


  「五千.……」文魁小心翼翼地道,「不然三千也行。」


  「我文家三十年磨一劍,這五千人皆是你爹從幼時便開始培養,盡得我文家箭法的精妙,雖只有五千人,但是若是能夠馳騁沙場,即便面對五萬兵馬也頗有勝算,且他們心意相通,五千人布下箭陣,可讓百萬大軍寸步難移你可知道。」


  文魁輕聲道:「孫兒知道。」


  「你要,那便拿去吧。」老者淡淡地道。


  文魁沒有想到這麼好說話,頓時喜上眉梢,道:「謝謝曾爺爺,謝謝曾爺爺。」


  「你不要謝我,你能夠拉開龍牙,便有了指揮這五千人的權利,這是你自己爭取來的,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文魁點頭道:「曾祖儘管吩咐。」


  「我文家隱忍三十年,便是等待一個一鳴天下的機會,你此去襄陽,便是要揚我文家神箭之威,切莫墮了你文家數百年用箭大家的名號。」


  文魁連連道:「這個孫兒當然明白。」


  「特別是方家,千萬不能在方家面前丟了面子,否則我唯你是問。」


  文魁眼中閃過方謝曉的身影,頓時殺氣凌人,淡淡地道:「我會的。」


  「好了,你出去吧,我要繼續閉關了。」


  文魁不敢怠慢,請安之後便退了出去,拿到了這五千兵馬,頓時渾身一輕,暗暗地道:「白羽,無論如何,你要給我挺住,文魁來了,我文魁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你我兄弟,不能同生,但一定會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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