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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夜色撩人心

  張善麟大軍雖然退了,但是卻並沒有慌亂,整個陣型保持完整,就算白羽此時想出去追殺也是有心無力,城門打開,將文魁眾人迎接了進來,看著許久不曾見到的文魁,白羽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文魁,到底還是是自己的兄弟,雖然在當日他沒有跟自己已經進軍中原,一方面是他的立場問題,再一方面,文魁與龍步飛素來不和,文魁沒有理由為了龍步飛搭上一條命。


  所以,對於當日之事,白羽絲毫沒有埋怨過文魁,就算是換做自己,白羽可能也會做出跟文魁一樣的選擇,現在文魁大軍馳援自己,就算自己和他之間尚有一絲不曾解開的心結,此時也是釋然了,白羽親切地來著文魁的手,感慨道:「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兩人都是性格深沉,喜怒不喜於色的人,此時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那份久違的情誼。


  倒是此時孫興霸因為當日唾棄文魁的事情,有些面容赧然,雙手在不停的搓動,不知道如何面對文魁。


  「文哥,我就知道你夠兄弟,哈哈,這樣張善麟此次退兵之後,恐怕怎麼著也得休養三五日之後,我們總算能喘口氣了。」


  文魁看了秦玉一眼,冷冷地道:「這就夠了嗎?」


  文魁依然如一塊冰一般的讓人不敢接近,他走上城頭,看著在城外敗而不亂,有條不紊撤退的張善麟大軍,忽然沒來由地看了看烏雲密布的天空,兀自道:「今晚會下雨吧。」


  眾人不解其意,文魁淡淡地道:「我離開青州一年有餘,這一年來未立過寸功,今晚便一併償還吧。」


  白羽皺眉道:「難不成今晚你要夜襲張善麟?」


  「有何不可?」文魁雙目中射出兇狠的光芒,面如止水,淡淡地道,「明天,文魁這個名字,會成為張善麟揮之不去的噩夢。」


  文魁說道做到,白羽知道他的性格,點頭道:「你要多少人。」


  「我只要我帶來的兵馬,你們今晚只管休息,明天派幾個人給我開城門就可,至於張善麟,今晚他估計是要有一番折騰了。」文魁將龍牙放在胸前,輕輕地撫摸,道:「龍牙乃是當世兇器,一旦出世,沒有五千人鮮血祭奠,如何肯為我所用!」


  文魁雖然為人狂妄,但是卻從不妄自尊大,他既然有此把握,自然早有分寸,白羽道:「明日一早我會在城頭擺酒,一則你我兄弟一年未見,也該敘舊,二則為你慶功!」


  夜幕很快降臨,正如文魁所言,傍晚忽然風雨大作,電閃雷鳴,


  五千人馬在夜深人靜之時悄無聲息的出城,馬摘鈴人銜枚,在滂沱大雨中幾乎全部融入了夜色之中,五千人文家精兵,在文魁的帶領下,悄然向著張善麟的軍隊中出發,大雨傾盆之間,不自覺將這支人馬的馬蹄聲淹沒殆盡。


  張善麟的營寨就扎在離白蓮城不到三里的一座小山之上,依山傍水,顯然在這白蓮城數百里之內,這裡是最佳的紮營位置,張善麟一生軍旅生涯,如何不懂得紮營的重要,在古代,凡是萬人以上的部隊紮營都是要經過主帥親自選定,雖然張善麟明知白羽手中兵將不過萬,但是還是做了精細的安排——但是也許只是一種習慣。士兵們以十分嫻熟的手法便建築起了一個簡易,但是卻極為堅固的防禦工事,在營帳的四周用土、石建築的臨時駐兵點,在營帳的四周圍了兩排樹榦,一排長一排短,兩排的樹榦上放上木板,分為上下兩層,這樣長樹榦長出的部分就成為護牆,木板上層可以讓士兵巡邏放哨,下層可以存放防禦武器和讓士兵休息。每隔不遠,便是一個高高的瞭望塔,相互通訊,次層再以攻城軍械首尾銜接構成環形營壘的,作為第二層防護,即便如此,張善麟還著人在營帳四周挖了若干陷馬坑,防止敵軍偷襲。


  一切防守措施無懈可擊,進可攻,退可守,顯示張善麟的治軍之才。無疑給文魁的偷襲造成了難以逾越的障礙,張善麟穩守中軍,在軍醫的治療下,安然養傷。


  但是為了穩定軍心,張善麟仍然要忍住傷痛,前去軍隊營帳穩定軍心,文魁的箭果然厲害,雖然張善麟身穿精鐵鎧甲,但是仍然被他破開鎧甲,入內三分,且這箭頭上帶有勾刺,取下之時,即便是張善麟也忍不住大汗淋漓,嘴裡面將文魁罵了無數遍依然不解恨。


  夜沉如墨,雨潑如盆,文魁漸漸摸進了對方的陣營之中,所有人將馬匹停在離敵營不到一裡外的小樹林中,全軍著墨,向著敵軍緩緩地推進。


  在大雨守夜的敵軍,雖然心中略有怨憤,但是輪到自己執勤,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營帳四周巡邏,注視著任何一個微細的聲響。


  轟隆隆,忽然一道雷聲,讓這些戰士們心中一顫,不由得暗罵一句,心道:「若是這雷能夠將白羽和用箭的那小子劈死了就好了,我們就可以回家好好睡覺了,唉,可是…..」


  今天趙大寶龍驤虎騎的突擊和文魁大軍的箭法都在這些目睹一切的士兵心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恐懼,他們原本只是當這出兵襄陽只是略微比遊山玩水累一點的差事,按理說,二十萬軍隊,剿滅區區三萬白羽殘軍,舉手可沒。可是經過了白羽襄陽的苦守,趙大寶龍驤虎騎的突刺和文魁再一次的神箭之後,不由得信心開始動搖,對於歸去的日子,漸漸越來越覺得迷惘了。


  「轟隆!」又是一道閃電,將天空一切照亮,那名士兵忽然覺得在這白色的閃電下似乎一道黑影猛地從前方閃過,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但是一閃而沒的亮色過後,天地又重新融入了黑色之中,前方黑影棟棟,一排山石樹木看不真切。


  「看來當真是被這白羽嚇怕了,居然看到什麼都以為是那小子派來的兵馬,張大帥說了,這小子手裡面不過一萬人,加上剛才馳援的那支隊伍也不過五千,我們這裡有二十萬人,又有防禦工程,大人都說了,我們這裡堅如磐石,白羽小子借他十個膽也斷然不敢來送死的。」那人心中正在默默的念叨,給自己壯膽,忽然天空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天空,這個時候,借著這一閃而沒的亮光,他果真看到了一隊人馬,沒錯,這一次他肯定自己沒有看錯,當真有人來劫營了。


  那人嚇得連忙將手中的口哨銜在嘴裡正要報警,可是忽然覺得喉間一涼,一道飛箭刺穿了他的氣管,他連呼叫都來不及發出來,就倒在了泥水之中。


  一對人馬借著夜色,飛快地從他們的身邊飛過。


  又是一個守夜的將士,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當閃電劃過,便看見一群人,但是沒有等他報警,飛快的冷箭已經結果了他的性命。


  就憑著這一道道閃電,當閃電沒來的時候,文魁全軍潛伏,借著墨色偷偷地靠近敵營,而當閃電劃過,這些經過了文家箭法千錘百鍊的戰士們,便憑著這一瞬而滅的亮色,找到敵人,瞄準,開弓,射殺!

  絕無虛發。


  一個個在外的守夜士兵,這道道的閃電變成了他們催命之符咒,每過一道,便必然會有很多士兵來不及報警,便死在這些文家戰士的弓下。


  不到半個時辰,便解決了所有在外圍職守的士兵,文魁的士兵開始三三兩兩的散開,不斷地靠近了張善麟的營寨。


  一道閃電又經過,文魁眼中一閃,手中的龍舌飛快的射出,結果了一個站在瞭望塔上的戰士,那人仰面倒地,而緊接而來的雷聲瞬間掩蓋了他倒地的時候產生的響聲。


  營帳中依然一片寂靜,沒有會想到,這個時候,一隊恐怖的士兵已經悄悄地摸進了自己的營寨,按他們的慣性思維,若是有,寨外不可能如此安靜,沒有一個人預警!


  融入了黑夜的魔鬼們在文魁的帶領下,悄無聲息地隱在營帳的角角落落之中,營帳中一隊人馬正在巡邏,一道閃電劃過,誰也不知道,在他們隊伍中最後一個人已經永遠地站不起來。


  倒數第一個,倒數第二個…..當領頭的士兵開始隱隱覺得不對勁,雖然腳步聲被雨聲掩蓋住了,但是他心中總是覺得不安,不由得回頭來,借著閃電發出的光芒,他驚奇地發現身後已經沒有一個人,再往前一看,是長長的一路倒在血泊中的屍體,他正當回頭正要尖叫的時候,一枚冷箭無情地刺穿了他的喉嚨。


  就這樣,士兵們只要走出營帳,無論是巡夜的,還是出恭的,只要出了營帳,都再也回不去了……


  而這時候,夜依然靜悄悄的,白日里疲憊的士兵都還在夢鄉之中。


  直到一聲忽然而來又忽然停止的尖叫劃破夜空。


  文龍收起手中的弓,越帶責備地看了一眼在旁不停地吐著舌頭的文慶,輕聲埋怨道:「等少爺問起,你自己跟他解釋!」


  文慶的臉漲的通紅,他知道,自己成為了文家軍中首個失手的戰士,尚顯幼稚的臉上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這個時候,一個黑影悄然摸了過來,輕聲厲喝道:「剛才是誰失手?」


  聽聲音,便知道是文魁,文慶頓時嚇得臉色慘白,他怎麼不不知道大少爺的脾氣,文龍忙解釋道:「剛才風向有些偏,所以文慶他…..」


  「我不聽解釋,」文魁冷冷地道:「不過這樣也好,把動作搞大點,能吸引更多的士兵出來,文慶此事功過相抵,我不追究。」


  文慶臉上頓時一喜,但是文魁冷冷地又道:「下不為例。」說完身形又急匆匆地沒在黑夜之中。


  果然,張善麟的大營開始騷動,被慘叫驚醒的士兵們開始湧出兵營,很快便有人被雨地裡面的屍體絆倒,接著閃電而過的光芒,士兵們在營帳中開始不斷流動的血泊,整個營帳頓時如炸開鍋了一般。


  「有人劫營!」張善麟很快便得到了消息,正待掙扎地起床,出營查探,,這個時候一名將領排眾而出道:「大帥不可輕動,白羽能夠這樣悄無聲息地進入我們營帳之中,當中必有能人,說不定文魁等人也在其中,將軍出帳的話,很可能被文魁他們所趁,將軍只需穩守中軍,餘下自有我等處理。」


  張善麟一想起白日文魁的神箭,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冷聲道:「盧將軍,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務必將文魁那小子生擒至我帳下,我要親自問罪!」


  那人應了一聲,便出帳篷指揮,可是,這營帳中出了如驚弓之鳥一般,在營寨中亂串的戰士之外,哪有敵軍半個身影,盧將軍低頭沉吟道:「莫非並非遇敵,而是炸營了不成?」


  正在沉吟之間,準備出言,這個時候天空一道閃電,盧姓將軍的瞳孔一陣收縮,破空之聲隨即在他耳邊響起,一枚冷箭刺穿了自己的胸口,而借著這道閃電,從這名將軍的前方,一個黑影一閃而沒,解決自己之後,又重新地沒入黑暗之中。


  明知道有人劫營,但是卻沒有看到一個敵人,這種詭異的恐怖,讓全軍將士的壓力沉重到了極點,但是這地上越來越多的死屍,卻有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死神的臨近,戰士們開始瘋狂了,他們在營中反覆搜尋,已經再也顧不上張善麟「入夜後禁止士兵相互竄營」的禁令,他們三五成群,其中不乏好事者、膽小者、別有用心者不停煽動,整個大營人心惶惶。


  雨越來越大,而血泊也蔓延地越來越廣,彷彿整個地上全是粘稠的鮮血,除了風聲、雨聲、閃電聲、雷鳴聲,傳入戰士們耳朵中的便只有那些細微的,卻是奪命的弓弦的響聲。


  與揚州戰士的慌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文家戰士的沉著冷靜,他們隱在黑暗的角落裡面,有的匍匐在地,有的躲在攻城器械之中,有的躲在營帳角落之後,有的或在黑暗中不停地竄動,大雨導致營帳之外根本無法點起火把,所以,在揚州戰士們的面前,只有黑暗,和隱藏在黑暗中的,一個個不知名角落的冷血刺客。


  而每當閃電劃過,則是揚州戰士們命斷之時。


  當一群士兵們,通過閃電發出來瞬間的光芒,找到一個黑影的時候,他們會發了瘋一般衝上去,但是等他們到達了之後,那裡早已經是漆黑一片,文家士兵早已經逃之夭夭了。


  一箭不中,立刻離開,決不再同一個地方射兩箭,這是文家士兵的精義之一。


  雖然士兵們衝出營帳,導致了文家某些士兵的緊張,不能夠如開始一樣箭箭斃命,但是命中率也高達九成之多,張善麟坐在營帳之中,雙拳緊握,營外面或者悶哼,或者尖叫,或者怒喝,讓他臉上怒色越來越重,手指握住枕芯漸漸發白,而剛剛包紮好的傷口也開始滲血。


  可是他不敢輕舉妄動,他知道,只要他一出去,很可能便成為眾矢之的,文家神箭的威風讓他現在還心有餘悸,他只能在營中等待,等待自己的將領將敵軍找出來,並且消滅,或者等待天亮。


  張善麟軍隊慘叫聲越來越多,而鮮血混著雨水,開始流淌進了戰士的營帳之中,文家戰士們如一個個隱在黑暗中的狙擊手,用手中的弓箭,無情射殺一個又一個戰士,當然其中也有戰士被發現揪出來,等待他們的是一個個雙目赤紅的揚州戰士,而他們的命運便是被這些暴怒的士兵們活活打死之後分屍。


  當然,戰爭便是看誰能活到最後的遊戲,對比揚州戰士的傷亡率,文家戰士傷亡率簡直微乎其微。


  文慶牢牢地記著文魁走時候留下的話,手中箭無虛發,已經獨自結果了數十個揚州戰士的性命,正當一道閃電劃過,他握弓的手微微一顫,箭尖插著對方的麵皮劃過,文慶暗叫一聲可惜,正待要走開,可是身後一道身形緊緊地抱住了她。


  「我抓住他了!」抓住文慶的戰士高喊道,立刻引過來一群揚州士兵,「就是他,就是他!殺了我們無數的兄弟!」揚州戰士們暴怒地湧向文慶。


  「殺了他,殺了他!」越圍越多的戰士將文慶團團圍住,他們人人都是雙目赤紅,將文慶一把推到在地,活活地踩死之後還不解恨,紛紛掏出刀劍,將文慶剁成肉泥。


  一道閃電再次劃過,四面八方忽然射出無數黑黝黝的箭支,這群戰士圍在外圍的,紛紛慘叫著倒地,其餘的戰士嚇得做鳥獸散去,文魁飛快地從黑暗之中奔出來,從已經是一攤肉泥的文慶屍身上,拾起文慶傷痕纍纍的頭顱,虎目不由得一紅,低聲道:「好兄弟,我會為你報仇的。」說完將文慶的頭顱掛在腰間,又再次消失在夜色之中。


  文魁等人潛入敵軍中,不知不覺已經兩個多時辰了,而這兩個時辰,刺殺了多少揚州兵馬,他文魁也不知道,但是從四周彷徨失措的揚州士兵的表情和叫喊上面,文魁能夠深切的感覺到他們的內心的恐懼。


  「是時候離開了。」文魁看了看天色,雖然依然夜色深沉,但是不知不覺,已經快要天亮了,忽然營中響起了一聲奇異的唿哨之聲,文家軍的戰士們開始小心翼翼地像馬棚處撤退。


  軍中為了防止疾病傳染,往往將人畜隔離,馬棚的位置要偏離軍舍不遠,軍隊的騷亂雖然波及到此,但是大多數馬夫都不會參與其中,他們只是守在自己的營帳之中,不敢出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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