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北國挽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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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大部分疑團都解開了!”
劉異府中,徐銳一拳砸在桌子上,又驚又怒地說到。
一旁的李鄺已是急不可耐,連忙問道:“你到底明白了什麽,倒是快說啊!”
徐銳突然望向李鄺,一雙眼睛已是通紅。
李鄺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催促的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韓王不是暗棋棋主,咱們都被騙了!”
徐銳凝重地說。
“什麽?”
李鄺聞言一愣:“現在咱們說得是宮裏的事,跟韓王又能扯上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
徐銳解釋道:“長興城中一直有一隻幕後黑手在攪風攪雨,之前我以為韓王便是那隻黑手,可現在看來卻是錯了,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所以他絕不可能是暗棋棋主!”
“啊?”
李鄺越聽越是糊塗,望著徐銳瞪大了眼睛。
徐銳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先說暗棋的事,聖上中了致命病毒,現在已經可以斷定是暗棋所為。
暗棋先是通過控製聖上的病情來掌控朝局,為他們下一個大布局提供便利,然後又利用一條條似是而非的線索,將我們的主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
等到他們布置完畢,便立刻加快聖上的病情,逼著聖上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提前開始傳位,這樣他們一手導演的大戲也就上演了!”
李鄺聽得目瞪口呆,根本插不上嘴,而徐銳卻是越說思路越是清晰。
“這一切都是暗棋策劃的,但因為八寶市的諦聽事件,我們大概知道暗棋內部其實並非鐵板一塊,真正暗棋棋主不僅要策劃這一切,還要麵對自己人的掣肘。
韓王並非暗棋棋主,他大概是站在暗棋棋主對立麵上的角色,所以那所謂的諦聽組織其實便是他掌控下的籌碼,南華巷老宅的消息也是他泄露給咱們的!”
“那你說真正的暗棋棋主究竟是誰?”
李鄺問到。
徐銳道:“如果按照諦聽組織所言,八寶市滅門事件是有人想要借我的刀來殺人,那你想想諦聽的消息是誰。”
“洪廣利,洪大都督?!”
李鄺聞言瞳孔一縮,驚呼到。
徐銳點了點頭:“現在看來洪廣利是不是暗棋棋主還不好說,但他絕對是這件事的直接參與者。
他先是讓我去八寶市找諦聽,然後再故意殺了那裏所有的人,故意讓我看到那張寫了橫折鉤的字條。
這樣做的目的並不是像諦聽組織說得那樣,想要將滅門諦聽組織的罪名推到我的頭上,而是想要通過那張紙條泄露韓王與暗棋存在千絲萬縷的聯係。
我們那時候手上沒有線索,又迫於形勢嚴峻,急著盡快找到突破口,所以果然中計,順著這條線索往下分析,真的將韓王當作了暗棋棋主!”
“洪大都督是武聖,隨便派個弟子便能屠光八寶市的諦聽組織,這一點倒是十分契合,而且他的年紀的確也和你對暗棋棋主的年齡推斷一至。
隻是如此說來,暗棋內部爭鬥由來已久,卻從來不曾把外人牽扯進來,洪大都督為什麽要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把韓王就是暗棋的信息傳遞給咱們?”
李鄺詫異地問。
徐銳冷笑一聲:“你想想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
“發生了什麽事?”
李鄺一愣,突然明白了徐銳的意思,驚道:“你是說東海劍神進京?難道東海劍神便是韓王請進來對付洪廣利的人物?”
徐銳點了點頭:“是韓王那一係先破壞了遊戲規則,將東海劍神請來對付洪廣利,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洪廣利在這般關鍵的時刻竟然接受了東海劍神的挑戰。
暗棋棋主一定是因為這個,才會突然導演了一出八寶市的好戲,故意將韓王的身份泄露給我。
他們的目的恐怕也不是真的以為我能拿韓王如何,而是知道我們定會順著線索繼續查下去,多多少少會對韓王他們正在籌謀的事情造成影響,甚至大亂他們原本的部署。
韓王那邊的反應也很快,在八寶市出事之後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深意,這才會在問天閣上演了另外一場戲,將南華巷老宅的秘密透露給我。
同樣的,他們也並不希望我們真的能在南華巷老宅那邊查到什麽,一方麵是借此警告暗棋棋主,若是繼續自殺式暴露,那麽兩邊都沒有好結果。
另一方麵也是希望咱們通過調查南華巷老宅的秘密,同樣拖住暗棋棋主那邊的腳步,抹平因為韓王身份暴露造成的影響。
這些小動作應該對雙方都造成了觸動,也達成了兩邊的目的,所以在那之後咱們不僅沒有再得到任何信息,甚至就連原有的線索都查不出任何新的內容。”
“這麽說來,咱們一直是被暗棋的兩股勢力牽著鼻子在走?”
李鄺陰沉著臉,喃喃地說。
徐銳歎了口氣道:“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就是真相,這位真正的暗棋棋主對人心的把控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而且他們對北國的滲透和掌控遠遠超過了咱們的想象。”
李鄺皺著眉頭道:“可是眼下也沒聽說南朝因為這事有什麽行動,他們鬧出這麽多事,究竟想幹什麽呢?”
徐銳道:“你不覺得他們如此相互算計,精心準備,像是在謀劃什麽麽?”
李鄺無奈地搖了搖頭:“想不出來。”
徐銳道:“難道你不覺得像是兩軍決戰前的試探和準備嗎?”
“啊?”
李鄺聞言,又一次傻眼。
徐銳卻是沉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一山不容二虎,韓王在暗棋中的崛起已經威脅到了暗棋棋主的地位,於是兩股暗棋勢力便想利用這場奪嫡大戲進行最後的決戰。
或者是他們一直顧及頭頂上武陵王這座大山,不敢明目張膽地正麵決戰,而是利用大魏的這場奪嫡大戲來向武陵王證明誰才是值得信任的人?”
李鄺震驚道:“雖然邏輯上能夠說通,可真的會是這樣嗎?”
徐銳冷笑道:“這次絕不會錯,暗棋暗棋,暗中下棋,他們自詡暗棋,便是以天地為棋,如同對弈者一般,妄圖在背後操控一切。
眼下對弈的陣營和目標都已經十分明顯,一邊是支持遼王登基的韓王一黨,另外一邊原本支持太子,隻是太子失勢之後……”
說到這裏徐銳語氣一頓。
“難道另外一黨現在支持的是裕王?!”
李鄺頓時瞪大了眼睛。
徐銳點了點頭:“你又猜對了。”
李鄺驚道:“如此說來,難道裕王和遼王也都是暗棋的人?”
徐銳搖了搖頭:“他們究竟是棋子,還是操控棋子的人現在還不好說,但是若說暗棋的貓膩他們一點也沒發現,那我是絕對不信的。
奪嫡之爭中有太多的手段,那些內部即便不是他們親代的,也絕對需要他們點頭,所以他們或多或少都跟暗棋有所牽涉,隻是多寡罷了。”
李鄺聞言渾身一震,差點站立不穩。
如果就連兩位新君的候選人都已經被暗棋腐蝕,淪為傀儡,甚至幹脆沆瀣一氣,那麽大魏豈不是早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聖上知道這些事麽?”
李鄺絕望地問徐銳。
徐銳歎了口氣道:“聖上未必知道,但一定有所預感,所以他想要立的新君既不是遼王也不是裕王。”
“什麽?”
李鄺得知此事先是一驚,隨即豁然開朗道:“我明白了,聖上表麵上讓肅王護送裕王進宮,其實是為了不引起裕王的警覺,他真正的目的是把皇位傳給肅王!”
徐銳點了點頭,證實了他的猜測。
“其實我很早便察覺出聖上有意將皇位傳給肅王,痕跡很多,但最明顯的痕跡可能連聖上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人最難隱藏的其實是不經意間的態度,那些細節即便已經修煉到了極致,卻仍舊會偶爾透露出來。
每當我與裕王過從甚密的時候,聖上雖然表麵上沒說什麽,甚至表現得頗為欣慰,可是我卻能體會到他隱藏很深的不悅。
而當我和肅王交往時,他卻會打心底裏高興,當發現這個秘密之後,便已經能斷定聖上有意將皇位傳給肅王。
也正是因此,我才一直沒有在奪嫡之爭中站隊,因為聖上對心裏的新君人選秘而不宣,但定然希望我支持的是他心中所想的人。”
“如此說來,聖上此番召見裕王和肅王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還好,如此一來至少最壞的結果不會出現,我大魏的傳承依舊能順利進行。”
李鄺慶幸地說。
徐銳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恐怕你高興得太早了,南華巷老宅的秘密已經告訴我,宮裏變天了,所以我才會說宮裏出了大事。”
“什麽?”
李鄺聞言一驚,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南書房裏,望著又驚又怒的宏威皇帝,裕王的小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直到整個南書房都回蕩著那放肆又狂妄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