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皇城往事(3)
宿北戰的記憶,回到三十年前的那個夏天——
那時候的他,躊躇滿誌,卻又如履薄冰的活著。
外人隻看到生在皇室的風光,又有幾人,知道那背後的悲涼和無奈?
身為二皇子的宿北戰,心裏自然也是惦記著那個皇位,但是他卻不敢有絲毫的表現,一旦暴露了自己的野心,那麽他要迎接的,必定是滅頂之災。
那時候先帝正是壯年,很多大臣為了博得陛下歡心自然是想盡辦法,進貢全國各地的美女,那些少女年輕貌美,朝氣蓬勃,與她們相比,久居深宮的那些後妃們自然就黯然失色了。
那些失寵的妃子中也包括了宿北戰的母妃虞妃娘娘。
虞妃並非是京城貴胄之女,她本是江南一個富商的女兒,十五歲那年選秀進宮,十六歲被皇上寵幸,十七歲生下宿北戰。
在三十年前,虞妃也不過是一個剛剛三十出頭的女子,常年在深宮更是保養的好,雍容華貴,美豔絕倫。
怎奈,深宮之中一代新人換舊人,三十歲的女人在這後宮深院,也隻能夜夜孤寂了。
不太受寵夫人妃子宮苑冷清,待遇微薄,但是生病了還是會有專門的禦醫看診。就是在那一年的夏天,虞妃娘娘淋了一場大雨,高燒不退,而先帝早就把她忘在一邊,隻是派了新晉的年輕禦醫過去看病。
那個禦醫,就是顧傾寒。
這是一段愛情悲劇的開始,卻也成為虞妃一生之中最轟轟烈烈的記憶。
回憶到這裏,宿北戰的目光很複雜:“那段時間我和小晚成親不久,一直在謀劃著自己的事情,很少進宮看望母妃,這也是我這些年來一直後悔的事情。”
顧子青靜靜的聽著,抬眸看了宿北戰一眼:“後來呢?”
後來?
宿北戰的臉上露出一絲悲傷的表情來:“是小晚最先發覺到母妃的異常,我們調查之下才知道母妃竟然和顧傾寒珠胎暗結,這對於皇室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這件事要是被別人知道後果不肯設想,至少母妃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甚至顧傾寒,一個都跑不掉,而我一家人也必定會受到牽連!”
一旁的顧子青點了點頭,抬眸深深的看了宿北戰一眼:“所以,你決定殺了顧傾寒滅口?”
宿北戰沒有任何遲疑的點了點頭,殺死顧傾寒是他當時的第一個決定。
“那麽,為什麽不連我也殺了?”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顧子青的眸光裏滿是深切的怨恨,他怨恨這些年來的欺騙,他寧願自己早在二十九年前就死掉。
宿北戰的目光閃爍著:“沒錯,當年我的確有想過。”
這個孩子不該出生……
那時候正在積極的儲備力量準備奪嫡的宿北戰不準許有任何的意外出現,而虞妃的醜聞若是被別人知道,那麽他將會失去競爭帝位的機會!
畢竟在大擎帝國是很重視皇家血脈和顏麵的,要是被別人知道他有一個與別人斯通的母妃,那麽宿北戰這一生都會背上恥辱的名號,沒資格君臨天下……
可是……
那個女人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啊!
在虞妃的苦苦哀求下,宿北戰還是幫著她隱瞞眾人順利誕下嬰孩,而孩子一出生就立刻被宿北戰的人帶離了青鸞宮。
之後宿北戰告訴虞妃那孩子死了。
虞妃自然以為是宿北戰殺了他,從此後虞妃就鬱鬱寡歡,最後憂鬱而終。
直到今天,宿北戰還能回憶起自己母妃臨終前那蒼白的容顏和帶著溫和微笑的臉孔。
“母妃沒用,母妃幫不了你,還要給你丟臉,死……是母妃唯一能為你做的。”
知子莫若母,虞妃自然知道宿北戰的野心,也知道自己活著一天,就隨時有可能因為自己的過錯而連累到宿北戰。
那時候,死對虞妃來說是解脫,也是歸宿,直到她臨死那天,先帝都沒有出現在青鸞宮,沒有看過她一眼,但是那時候對於她來說早就無所謂了,她的心早就跟著那個叫顧傾寒的溫雅男人在很久之前就死掉了……
“做皇帝的妃子,是一個女人一生的幸運,也是一生最大的悲哀。”
宿北戰抬眸認真的看著顧子青:“知道當年是誰救了你麽?”
顧子青一愣,一臉疑惑的看著宿北戰。
“是小晚,也就是你的皇嫂。”
宿北戰溫柔的說出這個名字,這是他最愛的女人的名字。
“是她勸我放過你,也是她悄無聲息的把你安排在皇室密牢之中。那裏,是整個皇城最嚴密也最安全的地方。朕那時候隻是覺得她是個女人,終究是有心軟的時候,直到很多年後,你長大了,小晚不在了,朕終於體會到她的那份苦心。”
宿北戰的聲音微微的有些沙啞:“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她……不想朕真的成為孤家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