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王芳的悲哀
今天是蘇小成出月子的日子，她帶著紅雞蛋到醫院去謝醫生，而且，再過幾天丁媽媽也要出院了，同時也要來感謝主治醫生。
當雞蛋拿到醫生辦公室的時候，就聽到外麵一陣吵罵之聲，大家都圍了過去，隻見一個女人，拿著手上的包，正在拚了命的打一個低著頭蹲在牆角的男人，嘴裏還不住的喊：“你個畜牲！你個畜牲！！你個畜牲！！！”
一聲比一聲高，咬著牙，瞪著眼，狠狠的往男人身上砸，罵一句，砸一下，一下比一下重。似乎立刻打死他都不解心中的怨恨！
“畜牲！我女兒要是有個三長丙短，我就在這裏殺了你！！”最後一句話完全變成了嘶吼。
男人始終默不作聲，低著頭，根本看不到他的樣子。這時候人群裏麵有人小聲的議論
“聽說這個男人為了跟一個比自己還大的有老公的女人在一起，逼著自己的老婆把七個月大的孩子給引產掉，然後離婚。”
“不是吧，這個女的是他老婆的媽媽吧，難怪這麽生氣啊。”
“就是啊，你說誰攤上這種畜牲能不生氣！”
“他老婆真去引產去了。”
“聽說是逼得沒辦法了。”
“哎喲，可憐小孩子喲。造孽啊！”
蘇小成傾耳聽著，看到眼前那瘋魔狀的女人非常的眼熟，她好像是.……，一時還想不起來了。
突然一個男人衝了上去，一把撂倒了那蹲在地上的男人，然後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罵了一句：“畜牲”然後就走了。
所有人都開始紛紛指責起這個男人來了，但男人始終不說話，被打了之後，默默的站起來，繼續低著頭蹲著。
這時候，保安過來了，要大家散開。於是大家都各自回到自己的病房去了，這裏是產科，來的都是生孩子的人，大家都是喜氣洋洋的，卻沒想到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蘇小成突然“啊”的一聲，然後喊道：“阿姨！”
聽到有人喊，那個打人的女人回過頭來，那是一個略顯老態的女人，鬢邊花白了，三角眼，周圍全是皺紋，鼻子很大，嘴唇厚實，她是一個有點醜的女人，臉上爬滿了皺紋，樣子很憔悴。
“你是？小成？”那女人看到蘇小成認了半天才認出來，確實這些年，由女孩兒到女人，再到媽媽，蘇小成蛻變了很多，更加的細膩圓潤，多了一種安靜的美好，一種成熟的意味。
“阿姨，裏麵的人是王芳嗎？”原來，這個女人就是蘇小成大學同寢室的室友王芳的媽媽，看到她，當年和王芳一起藏電飯煲，一起煮東西吃的情景又一次回到了眼前。
“是啊，都是這個畜牲！”王媽媽一邊說一邊又順手用手上的包往那男人頭上打了一下。
“阿姨，怎麽回事啊？”蘇小成剛剛聽到那些情況，現在不由得著急起來。
“哎，說來話長。”王媽媽一開說，剛收起的淚一下又翻了出來。“王芳這孩子啊，就是不聽我勸，大學畢業很多年也沒有找人，一直努力上班，等工作做到有起色了吧，就成了你們現在說的剩女了，我看著著急啊，於是找了好多老姐妹想辦法給她相親，這個人，叫林源，是個初中老師，在省城這裏十七中學教書的，工作穩定，人也長得還可以，說話還很討人喜歡，可我就是看不上他油嘴滑舌的樣兒，雖然說是姐妹介紹的，可是當時我是不同意的，可小芳這丫頭不知道著了什麽魔，就看上這他了，死活要嫁他，沒辦法我就同意了。”
“剛開始還挺好的，小兩口也挺幸福，我還以為我看走眼了呢，事實證明，我是沒有看走眼的，這就是一條狼狗！結婚不到半年小芳就懷上了，然後慢慢的這個人就不太回家了，直到兩個月前，他十多天沒著家，小芳就到學校去找他，沒想到，他跟學校旁邊一個小理發廳的女人好上了，那女人跟他一起不到一個月就跟自己家老公離了，死了心要跟他，看到小芳，他就攤牌了，要小芳離婚。”
“小芳不同意，而且肚子裏還有孩子，那時候孩子都五個多月了啊。他卻說要離就要離幹淨，叫小芳把孩子給拿掉。小芳舍不下孩子，也舍不得這條狗！於是死活都不同意，這人居然帶著這個女人就住到家裏去了，小芳如果不同意離婚就打她，小芳好麵子，這兩個月過得豬狗不如的生活，也不告訴我，要不是昨天我去看她，我還不知道。這個狗東西！真的是畜牲啊！”
王媽媽話還沒講完，護士已經推著麵如死灰的王芳出來了。她小腹已經平坦了，顯然孩子沒了。
護士讓家屬看一下引產下來的孩子，蘇小成扶著王媽媽進去了，那是一個可愛的男孩子，靜靜的待在小台子上，臍帶還在上麵，醫生說重量是2500克，小胳膊小腿都肥肥的，小手緊緊的握著，小眼睛閉著，就像是沉沉睡去了一樣，看著眼眶，應該是個大眼睛的小孩子，嘟嘟的小嘴，像是在想要喝媽媽的奶奶，薄薄的小嘴唇，似在訴說他想要看看太陽公公是怎樣對他笑的。王媽媽再也受不了了，一下跌落在地上，掩麵而泣，她心中苦悶，無處訴說。蘇小成緊緊的扶著她，可是依在止不住她下跌的勢頭，直到她完會坐在了地上。
“造孽啊！”王媽媽痛苦的低聲嘶吼著。
蘇小成說：“阿姨，讓孩子爸爸進來看看吧。”
“對，叫那個畜牲進來看看他造的孽，他會有報應的，小成，你幫我去叫他！”
蘇小成走了出去叫林源進來看看孩子。
“我就不去了。”從蘇小成看到林源開始，他這是第一次開口說道
“不去？敢做決定不敢麵對？”蘇小成輕蔑的說道
“愛情是不可理喻的。”林源隻是淡淡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不可理喻？讓一個無辜的孩子死去的理由居然可以這麽荒唐可笑。我真不知道我要怎麽看你，我可以把你歸到人類的範圍嗎？”
“什麽都沒關係，剛剛那麽多人不都一直在叫我畜牲嗎？”林源一直麵無表情，但他眼睛輕輕的閃爍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言不由衷。
“去看看吧，一生隻一次了”蘇小成壓抑著怒火，聲音變得很重。
林源默默的走進去，瞥了一眼孩子，然後就出來了，他可能連看都沒看清，或者說，他根本不敢去麵對。
“為個女人值嗎？”蘇小成冷哼了一聲。
“孩子以後還會有的，無所謂。”林源攤了一下手，但感覺他動作並沒有他所說的那麽瀟灑。
蘇小成的手攥成拳頭，青筋都暴出來了。發完紅雞蛋的丁正走了過來。
“老婆，怎麽了？”
蘇小成大致說了一下所發生的事情，眼淚止不住簌簌而下。
丁正默默了良久，然後重重的一聲歎氣。他也無奈，總不能打這個人一頓吧，打完孩子也活不回來了。丁正搖了搖頭說：“我去給王芳買點東西補補，你去安慰下她吧。我們說什麽也沒辦法了。”
丁正去買東西了，他走的時候，拳頭緊握，發出哢哢的聲音，眼神狠戾的瞪了林源一眼，示意他不要對蘇小成亂來。
蘇小成再次走進產房裏，孩子仍舊靜靜的躺著，小眼睛沒有睜開，小手緊緊的握著。皮膚由剛剛的黑紅色慢慢轉成了灰色！
蘇小成扶起已經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的王媽媽，讓她平靜一下。王媽媽好了一些就找到護士，要求抱走孩子。辦了手續手，孩子被一張粉藍色的小毯子包了起為，王媽媽摟在懷裏，心肝肉的又哭了起來。
蘇小成看得心酸無比，王媽媽怕被王芳看見，偷偷走了出去，叫了其他人在看護王芳，自己親自去處理小孩兒的後事了。
這時候，不知道怎麽的，蘇小成拿出手機放起了那首歌《親愛的小孩》，歌詞緩緩的流進蘇小成的心裏，她坐在醫院走廊裏的椅子上，不敢去看一眼此時的王芳，從做了媽媽之後，她對孩子就特別敏感，她聽著那緩緩的音樂，雙手放在腿上，頭放在手上，眼淚順著雙手間的空隙裏掉在地上，一滴，兩滴，三滴，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她不敢抬頭，孩子那小小的身體就在她的眼前，安安靜靜的，乖乖的睡著，那麽安祥，那麽美好，那逝去的美好，再也回不來了。
“親愛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是否朋友都已經離開，留下了帶不走的孤獨.……”音樂緩緩，蘇小成雙肩聳動，悲慟異常，眼睛成暴雨，與鼻涕一起交錯在她的臉上，直到丁正回來，緊緊的抱著她，她還在顫抖，如果這是二二，她不敢想，不敢想，蘇小成的情緒已經難以控製。
丁正抱著她，久久不敢鬆開，而林源則早就離開了，離開前看著蘇小成淡淡一笑，那冷酷的表情，讓人無法不心寒。
丁正替蘇小成給王芳送去了補品和各種東西。然後帶著激動不已的蘇小成離開了。
一回到家裏，蘇小成就衝進房間裏緊緊的抱著二二，不敢放手，她從沒想過，孩子有一天會離開自己，那小小的生命躺在那裏，一想到他不會再醒了，蘇小成就無法接受。她想著，之前她還偷偷喝酒，吃亂七八糟的東西，傷害二二，她覺得無法原諒自己
一邊哭一邊喃喃的跟懷裏的二二說：“寶貝，對不起，媽媽錯了，寶貝，對不起，你原諒媽媽吧。”
歐陽蘭若正在廚房裏燉著湯，聽到動靜就出來看到這副景象，於是悄悄的問丁正發生了什麽事情，丁正把在醫院看到的一切告訴了歐陽蘭若，聽到歐陽蘭若，氣憤不已。
“天哪！天底下還有這種牲口！他是怎麽為人師表的啊！”歐陽蘭若無法相信這是真的，一邊搖頭一邊說著，語氣沉重。
“小成看見那引產下來的孩子，受了點刺激。”丁正小聲說。
“她剛生完孩子，你也不攔著點。萬一有什麽事兒怎麽辦呢？”歐陽蘭若責怪丁正不細心。
“當時我在辦公室裏發紅雞蛋，是她一個人出去看的。”
看著蘇小成緊緊的抱著二二，又是親又是蹭的，怎麽都不肯放手，歐陽蘭若和丁正都非常擔心。
突然蘇小成眼中寒光一閃：“不行！對孩子狠毒的人，必定要付出代價！”
歐陽蘭若中丁正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