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塔西姑娘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完午飯,希南就抱著小福星到房間裏去哄睡去了,其實福星兒本來也是一個乖巧的孩子,她想的做的,都是她心裏最直白的表達,此時,任由南希抱著她走進房間裏,她是真心的喜歡這個奶奶了。
所以,希南哄福星兒睡覺,她也乖乖的聽話,閉著眼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希南悄然走出來,看到王芳在收拾桌子,趕緊搶下來不讓她動手。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心疼你們是應該的,在阿媽這裏,不要幹活,好好待著,回到城裏去,還不知道天天要多累呢。”
王芳有點不好意思了,什麽時候輪到長輩幹活,小輩的坐著休息的,朗士雅想了想就跟著希南到廚房裏去了,他故意說想跟希南說說話,然後就幫她洗碗收拾桌子,希南笑了起來。
“你小的時候,兩歲多,還走不穩,看阿媽收拾桌子,就幫我遞碗過來,乖得不得了,真的是個會心疼人的孩子,跟你阿爸一樣討人喜歡。”
“阿媽,我現在也很討人喜歡,你怎麽就沒發現呢,就一個勁兒的疼福星兒,都不疼我了。”朗士雅故意撅著嘴不開心的樣子。
“你這麽大的人了,還能跟小孩子吃醋呀,阿媽愛福星,是因為福星是你的女兒,如果是別人的孩子,阿媽雖然也喜歡,但不會這樣疼的。疼她,就是疼你。”
“知道了,阿媽,我幫你洗碗,你去看著福星兒吧,她一會兒就會從床上摔下來的。”朗士雅哄著希南讓她回房間去休息。
“啊,睡覺還這麽不老實啊,跟你小時候一個樣兒,等等,媽媽去拿個東西出來。”
朗士雅趕緊示意王芳過來收拾洗碗,然後自己跟著希南去看她要拿什麽。希南爬到閣樓上,掏出一個橢圓形的大筐來,朗士雅趕緊接下那個大筐,別說還挺重的,拿到外麵希南細心的抹幹淨然後往裏墊上被子,弄得暖暖的軟軟的,然後輕輕把福星兒抱進筐裏,然後細聲細語的跟朗士雅說:“這就是你小時候睡的搖床,我一直留著,想你的時候就搬下來,抹抹曬曬,一直打理得很好,哪家人誰生孩子我都舍不得把這搖床送了,總覺得有一天你會回來的。”
“阿媽,那為什麽當初你就把我送他們了呢。”
“他們來的人,跟你一樣,穿得體麵。我覺得你去那裏會享福的,何況你爸爸也說,希望你認祖歸宗,我就記得了,他們來,我就把你抱給了他們。”
“我阿爸的話就那麽管用?”朗士雅鬱悶極了。
“他是你阿爸,而且他那時候都已經不在了,那這些話就是他沒實現的願望,我應該要幫他做的。”
朗士雅發現,希南其實很可憐,她其實特別的愛朗誌方,所以她一直都在犧牲著自己,成全朗誌方,她又不善於表達,所以她總是無法把自己撕心裂肺的感受表達出來,總是輕描淡寫,但每個字卻都是她心上的一把刀子。
朗士雅輕輕的抱著希南,慢慢的收緊臂膀,希南仿佛自己又一次靠在了丈夫的懷裏,感覺到非常的幸福,她微微的笑著,看著睡得香甜的福星兒,感覺臉上洋溢著多年未有的幸福。
“阿媽,你以後想吃什麽,想用什麽,你記得跟我說,我帶來給你吃,兒子雖然不能天陪你,但我一定會想辦法經常回來看你的。”
“朗雅兒子,別想那麽多了,能回來看看阿媽是很好,不能回來也沒關係,阿媽一個人慣了。”一邊說著希南一邊偷偷的抹著眼角。
“不是這樣的,阿媽最重要了,沒有什麽比阿媽更重要了,每年都會回來的。”朗士雅看著希南微微和笑著。
下午的時候,福星兒醒了,她一個人在後院裏玩,大家也沒人顧著她,都在各自聊著天,然而間似乎聽到什麽東西悶悶的掉在地上的聲音,王芳心裏一緊,她趕忙跑到後院一看,發現在福星兒突然間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又眼翻白,臉色慘白手腳冰冷。
“福星兒!!”聽到王芳撕心裂肺的喊聲,本來一直在跟希南說話朗士雅扶著希南就衝到了後院,看到小福星兒的樣子,希南二話沒說,衝上前去跑起福星兒就往外衝。
速度之快,估計任何世界冠軍都要為之遜色吧。不一會兒就衝進了一個簡陋的茅舍裏,小塔西正在院子裏曬藥,見希南抱著一團東西風一樣的衝進去,心中一緊,估計是出事了,於是也跟在後麵進了屋,隨後到的是一路拚了命狂跑的王芳,再後麵是連老命都快跑沒了的朗士雅。
兩人臉色都相當凝重,感覺到福星兒可能出了很大的問題,他們大氣兒都不敢喘。
塔西進門來,先給福星兒把了脈,然後看了一眼希南說道:“她吃了九色傘了。”
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把希南打了一個踉蹌,她差點就沒站穩倒在了地上:“你確定是九色傘?”
“阿婆,當年阿公就是這樣死的,我怎麽會記錯?”塔西掉下了眼淚。
她拿出一顆黑色的中成藥丸,給小福星兒吃下,希南仍舊在喃喃的說:“怎麽會有九色傘,哪裏來的九色傘,怎麽可能,怎麽會?”
希南心痛如絞,九色傘是一種毒菌,它一生中會變成九中不同的顏色,但當它變成白色時,也是它一生中最毒的時候,但這個時候,它就跟一般的口蘑沒有任何的區別,所以這也是這裏的人連口蘑都不食用的原因,這蘑菇吃下去後,毒素一旦入心經,那人也就斷氣了。因為它會麻痹心髒。
小福星兒,還好發現得早,而且她年紀小應該吃得不多,剛剛塔西拿的藥丸是她父親研製出來專門為誤食九色傘保命用的藥丸,她臉色凝重,大有一種視死如歸的狀態在此。
“不能讓九色傘再吃人了。”塔西一抹眼淚,小臉換上了堅毅的神色。
“孩子,你不能……”希南一把拖住小塔西,淚流如注,“孩子,你聽我說,你還小,讓阿婆去,阿婆就算是摔死了也沒什麽遺憾了。”
朗士雅聽得一頭的霧,想要問個究竟卻無從問起,隻見這一老一小拚命的在掙著那隻塔西平時采藥的小簍子。
“阿婆,你再跟我搶,小妹妹的命可就不一定能救下來了,你自己想想吧,我比你熟悉,花的時間自然比你短,你摔了不要緊,耽誤了救人可就麻煩了。”
“我……”希南怔住了,她是想要小福星得救,可如果是讓別人家的孫女兒去冒險救自己家的孫女兒,她卻做不到。
“那阿婆陪你去,一起去,阿婆不會拖你後腿的。”
“好,那一起走吧。”兩人就此朝著深深的雷公嶺裏走去了。
原來在雷公嶺的深處,有一處斷壁,壁上長年長著一種奇怪的小黃花,黃兒奇苦無比,又生在峭壁上,所以大家都管這花兒叫苦命花,然而這花卻有一種神奇的作用,不管是蛇蟲鼠蟻,還是毒花毒草,隻是要是這雷公嶺上的毒物的毒,它都能解的了。
曾經也有巫醫試過,外來物種的毒它卻不能解,哪怕是最小的毒都沒辦法,然而隻要是這雷公嶺上長的,哪怕是這分分鍾要人命的九色傘,也是藥到病除,所以除了苦命花,她還有另外的名字叫雷公花,說她是雷公嶺之主。
然而那段峭壁卻非常險要,就算再敏捷的采藥人,也會有摔死的危險,所以很難才能得到這花,甚至措姆有一句民諺叫雷公一花命九條,意思就是想采一朵雷公花,那就得拿九條命來換。
塔西這樣毫不猶豫的前往摘花,而且毫無懼色,真的讓希南心裏對這名小小的巫醫產生了敬佩之心。
之前還隻是一個招人疼愛的小姑娘而已,此時在希南眼中,她已經配得起巫醫這個名號了。
在苗人心裏巫醫是最大的,他們掌管著生死,在這偏遠的地方,醫療設施幾乎為零的地方,完全是靠這些赤腳醫生在這裏救一方民眾的。
所以苗人對巫醫向來都十分尊重,甚至隱隱要超越族長的意思。
然而這一界,巫醫家的人接二連三的過世,剩下的隻有塔西這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了,塔西心裏隻有阿爸臨終前對她的囑托,告訴她從今天起措姆人的生死安危就交到她的手上了,要拚命保護。
所以塔西是認真的遵照著阿爸的囑托去辦事的,她的心裏隻有救人兩個字。
到了懸崖邊上,塔西綁好繩子,告訴希南,叫她在上麵照應著。
然後就往下溜去,希南緊緊的拽著繩子,雖然另外一頭已然緊緊的綁在樹上了,但她仍舊不放心,她要親手拽著才放心。
塔西往下走著,一路上細細的看著,突然間發現在旁邊不遠處就有一朵美麗的苦命花盛開著。她伸出小手,摘下花來,放入自己貼身的小袋子裏,然後示意希南往上提她上去。
希南得到指示後,開心不已,趕緊用力往上拉繩子,然而不知道是希南用力過猛,還是繩索本身就已經有問題了,希南拉上來的居然隻是半截斷繩,她甚至連一聲尖叫都沒聽到,就看到了半截繩子。
不,不能這樣子,兩條人命,塔西不能死,福星兒不能死,
希南腦子像是脫了殼一樣,在頭顱裏晃得生疼。
她趕緊下山,以最快的速度,風都趕不上這個女人了,她心裏有著無數的對塔西父母的歉疚和對福星兒的心疼,此時化作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道讓她飛奔下山,可能她這一輩子都沒跑過這麽快。
“希南阿婆,我……我在這裏。”離地麵還有三屋樓高的地方,塔西被一根橫出來的樹技給掛住了,她不敢動,她知道摔下去可能會沒命的。
希南看到這情景嚇得,說話都不會了,這棵樹整個的根都在慢慢的脫離著峭壁,馬上就要掉下來了,而此時的她卻不知道怎麽辦。
就在她想要徒手爬上去抓救塔西的時候,樹掉下來了,
希南想了不起衝上前去想要接住塔西,可是,仍舊沒能接住,塔西重重的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