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來者不善（下）
第118章來者不善
這時候二郎廟正殿內的殘席已經被撤了下去，朝天吼鐵青著臉色、端然穩坐在中央的交椅上眼看著一襲白衣的白芙蓉在老二劉四的引領下走進了殿內。兩旁邊的首領嘍羅們各持刀槍、各種緊張的神色在搖曳的火光照耀下就彷彿陰曹地府的牛頭馬面般陰森恐怖，四周圍的氣氛也顯得尤為壓抑緊張……。
「大哥，白家大小姐到了。」
「嗯、白大小姐——有失遠迎，朝某在這裡給您賠罪啦！」
「呵呵呵呵，看您這是說得哪裡話，朝司令太客氣了。」
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中白芙蓉禮貌地向朝天吼這邊拱了拱手，要知道朝天吼和他的手下雖然各個立志殺敵報國，可也不似不識人間煙火的聖人——同樣也有七情六慾、平日里也受酒色財氣的誘.惑……。如果換了是其他美女向自己露出如此迷人的微笑，只恐怕這群色鬼的魂就都要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可是偏偏站在自己面前的、卻是這位白芙蓉白大小姐！雖然人人都知道出現在面前的可是徐州遠近聞名的美人兒，但是整個大殿里有一個算一個、無論是誰也不敢對這朵傾國傾城的出水芙蓉抱有半點褻瀆之心。
其實早在朝天吼和兩個兄弟在拉杆扯旗的初期階段，便已經和這位白家大小姐打過交道：說起白芙蓉的家事、那可也是徐州有名的望族！白家在前清的時候就有很大的勢力——文中過狀元，武出過探花！白芙蓉的爺爺白老太爺還曾經在民國早期效力於當時的北洋政府，是當時赫赫威名的「北洋五虎」之一、曹錕曹大帥麾下的得力幹將。後來軍閥混戰，北洋政府分裂為直、奉、皖三系，白老太爺受到同為直系高級將領的吳佩孚的排擠與打壓，心灰意冷之下這才淡出軍界告老還鄉。後來老太爺的兒子也奉父命永不再插足軍政兩界，踏踏實實地在老家徐州經營起各種買賣……。這些年中國地方上雖然一直兵荒馬亂、可是白家卻是經營有道、愈發興旺發達起來！到了抗日戰爭爆發以前——白家的生意不僅僅是在華中，還在華北華南甚至是關外都有錢莊銀號等等各種買賣往來。而在老家徐州沛縣一帶、則更加是手眼通天、跺上一腳地皮也要顫上三顫的厲害角色。
37年盧溝橋事變，日本侵略軍的鐵蹄踏入了中原大地。由於國民政府的中央軍抵抗不力，戰火很快便燒到了華中地區。這期間白家深感國家衰敗、神州百姓即將有亡國之災！於是將各地原本紅火興旺的各種買賣店鋪或關門轉讓，或就地處理，最後將生意的範圍收縮局限到老家徐州一帶。雖然這期間白家也曾大量捐款捐物一力支援抗戰……，可是仍舊無法阻止徐州最終也淪陷於日寇之手的殘酷結果。打那以後原本身體硬朗的白家老太爺便氣得一病不起，在其重病期間，白老太爺的幾個兒子也都跪在父親的病榻前詛咒發誓——寧死不當亡國奴，也絕不受小鬼子拉攏做背叛祖宗的漢奸走狗……。
而現年剛滿20歲的白芙蓉便是白家大爺的掌門千金，平日里在家中無論是爺爺、父親，還有幾個叔叔都把她視為掌上明珠寵愛有加。自小便聰穎伶俐的白芙蓉在父親和爺爺的嚴格教導與熏陶下，別看外表上溫文爾雅、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可骨子裡卻也有一鼓絲毫不遜色於男子的倔強與正義感！對於那些打破國門，在家鄉土地上橫行霸道、燒殺掠奪的日本鬼子她從來都抱有刻骨銘心的仇恨。另外天性聰慧的白大小姐不僅僅識文斷字，學貫中西，更加受多位武林高手以及爺爺舊部的指點，練就了一身過硬的本領和出神入化的槍法——手中一條虎鞭、兩把左輪手槍，任憑你是大羅金仙見了也要畏懼三分。
由於家裡產業眾多，單憑父親和幾個叔叔無法全部照應得面面俱到，因此白芙蓉也經常率領著手下的家丁護兵四處走南闖北、為振興家業奔波……。正因為如此這期間她在江湖上也結識了不少英雄好漢，例如神刀盟的紅牡丹就是她最好的結拜姐妹！同時也不僅僅是她，白家為了能夠在日本人的佔領區內自保，暗中也偷偷接濟殘留在附近一帶的中央軍殘黨、忠義救國軍、甚至是其他幾路土匪山賊、過氣軍閥之間也常有聯繫往來。而日本人方面因為之前也了解到白家在本地的勢力，認為如果能夠得到白家的支持便更加可以在本地站穩腳跟。所以為了達到最終拉攏利用的目的，對於白家一門一直都採取相對比較寬鬆的懷柔政策。綜合上述各方面的原因也就構成了時至今日白家也能夠家業長興、甚至實際上勢力比之前更加壯大的原因……。
對於上述的事情朝天吼心裡比誰都要清楚，同時在他看來——這位白家大小姐在某種意義上可真的比日本鬼子還要難斗！今天為了紅牡丹的事情她居然親自打上門來，終究是來者不善！只要自己有一點做得不妥帖，到時候別說自己能不能繼續在徐州立足、恐怕這條本來就系在褲腰帶上的性命也有可能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就稀里糊塗地丟掉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事到如今也只有見機行事了！」
咬緊牙關把心一橫，隨即朝天吼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生硬的笑容，抬手示意部下為白芙蓉搬過一把椅子。
「大小姐，請。」
「朝司令客氣了。」
說話間白芙蓉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放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兩旁她帶來的一行女子護兵隨即分立在白芙蓉的座位兩旁、雙手緊按在短衣間佩戴的盒子炮或者是左輪手槍上，一個個好似冷峻的泥胎般靜靜地站在那裡動也不動，真是好不威風！眼看這個陣勢朝天吼心想畢竟自己是這裡的主人，如果這時候被對方的氣勢壓住那麼以後的情況就會發展到愈發被動，因此這個時候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先開口說話！
「大小姐，正所謂三寶殿上無閑人——今天您如此陣勢大駕光臨朝某的司令部，不知道有何賜教。」
「呵呵呵呵，早就知道朝司令是個直來直去的爽快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凡。那小妹這邊也就開門見山了，我今天來到司令的二郎廟只為一事——特來為我的結拜姐妹紅牡丹被捉做說客。」
「嗯，早就聽聞大小姐與神刀盟的當家的紅牡丹是結拜姐妹，如此說來白大小姐為了朋友確實夠仗義！可是今天這話可也要分開來說：這次紅牡丹尋釁滋事、打傷了我家三弟還有其手下十幾個弟兄，其意思擺明了就是要把朝某的獨立軍擠出沛縣的地盤！往日里我們看在都是打鬼子的鄉親朋友，不願與紅牡丹一般見識、可是今天她的作法未免太過露骨！白大小姐：朝某斗膽問一句——如果這件事換作發生在你白家頭上，你將如何打算？」
「放肆！！！」
朝天吼的話音剛落，白芙蓉手下的一個親信護兵當即用手點指朝天吼的額頭、可是隨即便又在白芙蓉的示意下重新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朝司令，其實在來這裡以前我就已經對你們兩家之間的恩怨有所耳聞。今天這事兒、要說起來也確是紅姐姐做得有些過分了，在這裡小妹願意替姐姐在這裡向獨立軍的諸位英雄賠禮道歉！希望朝司令您大人有大量，可以把這個面子給了小妹。」
「哼、給你面子——白芙蓉，你這話未免也說得太輕巧了吧！！！」
彷彿炸雷般的粗魯咆哮聲中，再也按捺不住心頭怒火的老三周五終於還是從後面跳了出來！就見其氣得呼呼直喘幾步走到了白芙蓉的面前——二話不說把身上的短褂一扒！將那黝黑壯碩的脊背上密布的鞭傷與棒傷毫不忌諱地展露了出來。
「大小姐你自己看看：這就是紅牡丹那個臭娘們給老子留下的記號，就在大殿的後面我還有幾個兄弟被她割掉了耳朵正在養傷吶！實話告訴你這都還算是輕的——當時紅牡丹把我們兄弟扒光了衣服塞進籠子里，準備第二天直接下油鍋！！！如果沒有我們獨立軍新近聘請的劉參謀長出手相救並制住了紅牡丹，這會兒哪裡還有我們兄弟的命在？可是現在就憑你紅口白牙在這裡一說、就要我大哥給你面子放人，未免也太不拿我們獨立軍當回事了吧！！！」
「噢、劉參謀長？！」
出人意料的，白芙蓉在聽周五無禮放肆叫罵的過程中幾次眉梢跳動、愈發陰沉下臉色就要準備發作！可是就在其聽到「劉參謀長」這個名字的時候原本凌厲的眼瞳中當即閃過了一道不易被人發覺的光芒，隨即白芙蓉便又把身體重新挪回到了椅子上。
「朝司令，不知道您的這位劉參謀長是……？」
「哼——就是我二哥今天新近從葉家集請來的高人，實話告訴大小姐：我們的這位參謀長可不是一般的庸人，只要他動動手指、甭管是他娘的什麼神刀盟、紅牡丹，恐怕就是你們白家也不在話下！！！」
老三周五畢竟是粗魯直爽的粗人，從來也不懂得什麼是拐彎抹角、藏著掖著，當即不等朝天吼和劉四搭茬，便把心裡的話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噢——原來是二當家的在葉家集請來的高人，嗯：劉參謀長……。」
喃喃自語間白芙蓉的眼瞳中再度閃爍出一絲充滿狡猾味道的光芒迅速從二當家的劉四身上掃過：就見其眼下正惡狠狠地瞪著那個沒心沒肺的周五懊惱發狠呢。這時候白芙蓉似乎是已經想到了什麼，隨即迅速平穩下心情重新露出迷人的微笑然後轉向了朝天吼這邊。
「朝司令——不知道這位劉參謀長現在可在殿上，可否請出來與小妹一見呢？」
「這個……」
朝天吼正在猶豫不決間，旁邊的劉四則再也忍不住了趕忙走上了前來。
「大小姐，我們參謀長今天晚上貪杯醉酒、眼下正在後面的房間休息。有什麼要求您儘管跟我們當家的提出來就好了嘛！」
眼看著劉四越是這樣遮掩，白芙蓉心中便愈發懷疑！就見她這時候似乎已經把自己來這裡的正事給忘掉了，反而一門心思都撲在了這位神秘的劉參謀長身上。
「二當家的你這是說得哪裡話——正所謂遇高人不能交臂失之，小妹從來就非常仰慕欽佩那些行走江湖的奇人異士。更何況這位劉參謀長居然可以闖入戒備森嚴的神刀盟總壇救出三當家並劫走我姐姐！無論如何我也一定要見見這位高手究竟是個什麼樣子。朝司令：您不會連這點小小的面子都不賞給小妹吧——還是說你們這位所謂的參謀長本來就是根本見不得人？！」
「大小姐這說得是哪裡話，我麾下的諸位弟兄從來都是響噹噹的英雄人物、哪裡有見不得人的道理！既然是大小姐想見、那就請隨我來吧！！！」
朝天吼是個紅臉漢子，平時最受不得這樣的懷疑嘲諷、眼下看到白芙蓉的眼中露出嘲笑與輕蔑的味道——當下他也顧不得身邊的老二劉四在一旁朝自己頻繁打來眼色，站起身來下意識地就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嗯，那勞煩司令為小妹帶路嘍！」
「……，哼、他媽的！！！」
望著白芙蓉興奮的背影，這邊劉四則恨恨地咬緊了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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