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305
宮家本宅
此時宮家本宅，也已經貼上了對聯，掛上了紅燈籠。
宮家本宅本就是古樸的建築，燈籠對聯弄上，更添了幾分古樸感。
隻是盡管恢弘的大宅裏布置的喜慶，卻依舊沒有半點過年的熱鬧。
中年人恭敬的下車為宮尋墨拉開車門，“二少爺，到了。”
宮尋墨淡漠著臉下了車。
中年人要伸手抱俊文俊謹下去，被兩個小家夥拒絕。
自己跳下了車，邁著小短腿追上走在前麵的宮尋墨。
還未到正廳，宮尋墨便看見了正在院子裏修剪花草的宮老太爺。
此時宮老太爺穿著一身絳紅的唐裝，麵前是一簇簇在冬日裏也開的正豔的花草。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將手裏的剪子遞給旁邊站著的老管家，站起身。
看見跟在宮尋墨身後的俊文俊謹，滿是皺紋的臉上綻開和藹的笑，“瞧這兩小家夥，一段時間不見，倒是長高了不少。”
他衝俊文俊謹招了招手，“來太爺爺這兒。”
俊文俊謹看了眼自家爹地，見自家爹地沒反對，便小跑過去，乖乖的喊了聲。
“太爺爺。”
宮老太爺聽了，眼睛笑的眯起，似乎是極為開心。
摸摸兩個小家夥的腦袋，又牽住他們的小手。
“這麽久沒來看太爺爺，是不是忘記太爺爺了？”
俊謹性子跟宮尋墨一樣，不愛說話，又加上不善說謊。
為了防止宮俊謹說錯話，兄弟兩在車上就商量好了，不到必要時刻，宮俊謹不準說話，一切都由做哥哥的宮俊文來應對。
俊文一向嘴甜，所以這會兒立馬接了話頭。
“沒有，我們可想太爺爺了，隻是爹地布置了好多好多作業考我們，妹妹又是個小笨蛋，我們還得教她，可難過！”
宮老太爺聽了嗬嗬笑，點了點宮俊文的小額頭，“那今天，怎麽沒帶妹妹一起過來？”
宮尋墨微微抬眸看了眼宮老太爺。
宮俊文攤了攤小手，扯謊隨口就來。
“沒辦法，妹妹太笨了，還喜歡亂吃東西，今天偷吃冰淇淋肚子痛，我們來的時候，還在家裏哭呢！”
宮俊謹抿著小嘴看了一眼宮俊文，繃著小臉沒說話。
宮老太爺卻是突然笑嗬嗬的轉頭看宮俊謹，“俊謹啊，是你哥哥說的這樣嗎？”
從不說謊的耿直boy皺著小眉頭，繃著小臉此刻很糾結，緊緊抿著小嘴不說話。
宮老太爺倒也耐心的等著。
宮俊文卻是眼珠一轉，握住弟弟的手，一臉無辜的抬眼看宮老太爺。
“太爺爺，弟弟最近吃東西上火，嘴巴裏長了東西，說不了話。”
完了又有些委屈的眨了眨眼，“難道太爺爺覺得，我在說謊騙你嗎？”
俊文俊謹也算是從小在宮家長大的，或許是家裏唯一的曾孫輩，宮老太爺在他們麵前，倒是一直都是個和藹慈善的太爺爺形象。
所以小家夥也都不怕他，甚至偶爾還敢在外人眼裏，精明狠絕的老太爺麵前撒嬌。
宮老太爺嗬嗬笑，“我當然知道我們俊文不會騙太爺爺，來，這外麵天冷，咱們進去，太爺爺特意讓人做了你們喜歡吃的點心。”
小家夥立刻乖巧的笑，牽著宮老太爺的手往裏走。
走到一半，宮老太爺轉頭看跟在後麵的宮尋墨。
臉上看不出喜怒，“今年難得你大哥也回來了，這會兒阿瀟正和他在裏麵聊天呢，你們兄弟多年沒在一起聚過了，正好也趁這次機會，好好聊聊！”
宮尋墨聞言，麵上微怔，似是頗為意外，黑眸內卻是劃過一抹冷然，並不說話，隻是冷著臉往裏走。
進了大廳，宮老太爺已經牽著俊文俊謹的小手坐到一邊用紫檀木做的椅子上，對麵茶幾上，擺了不少精致的小點心，還有幾個手工製得木雕玩偶
玩偶精巧富有童趣，看著像是專門為俊文俊謹準備的。
正廳另一邊，宮瀟和一身形高大健壯的男人相對而立，那男人看著比宮瀟大幾歲。
體格健碩，穿著一身暗紅色的西裝，五官與宮瀟有幾分相似，但比起宮瀟俊秀的長相，更多了幾分粗獷和陰冷。
尤其是一雙眼睛，眼頭緊促，眼尾細長上挑，瞳孔卻是漆黑，看著人的時候，麵上像是笑著的，眼底卻是存著十分的打量和算計，就像是一條生活在陰冷巢穴裏，隨時伺機而動的毒蛇。
原本他是在笑著和宮瀟說些什麽的，但自從宮尋墨進來後，他的眼睛便微微眯起，嘴角的笑意卻是愈發濃鬱。
“這不是二弟嗎？這麽多年沒見，別來無恙啊。”
宮尋墨隻是冷冷站在那，俊臉上麵無表情。
倒是宮瀟，先前見著多變未見的大哥的喜悅微微散去，看著站在對麵的宮尋墨，一時間莫名有些心虛和不知所措。
“二哥……”
以前小時候也常常有宮瀟站在兩個人中間的情況，但或許是因為那時候年紀還小，也或許是因為那時候尚且都隻是些少年之間的小打小鬧。
宮瀟一向都是樂嗬嗬的做兩人之間的和事佬，盡管兩人似乎沒有任何人承他的情。
但是現在的情況，宮瀟卻是覺得，無論自己怎麽做，都會成為另一方眼裏的背叛者。
他正糾結，宮開卻是意外的先開了口。
手指撥弄了下左手上的勞力士表盤，“這些年我在國外，還得多謝二弟幫我照顧阿瀟，剛聽他說起這些年的事，倒是成長了不多，怪不得當年不肯跟我一起去國外。”
他提起當年，不說是宮尋墨，就算是宮瀟，臉色也是驀的一變。
當年宮開是在什麽情況下，才選擇去國外的，在場的人都清楚。
溫秀筠在多番陷害宮尋墨不成之後，利用尚還在繈褓中的俊文俊謹設計宮尋墨，最後卻害的秦羽然發瘋被秦家送出國。
隨後溫秀筠也被宮尋墨逼得生死不明，宮開被迫去了國外。
這些事，宮瀟雖然不信，但顯然宮開和宮尋墨對對方都是心有嫌隙，甚至是敵意的。
正廳內的氣氛，一瞬間變得極為古怪，隻有旁邊宮老太爺和俊文俊謹說話的聲音，似乎全然未察覺這邊的不對勁。
宮開見宮尋墨眸色冰冷，卻是挑了眉轉頭看向一邊正和宮老太爺在一起的俊文俊謹。
“這兩個小家夥倒是比當年長大了不少……”
他眼睛盯著俊文俊謹，臉上一直帶著笑意，說出的話，卻是讓宮尋墨臉色越來越冷。
“我記得，當年我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時候，還隻是老鼠大點，一抱就哭，脆弱的，就跟冬日裏的花瓣似的……”一吹就可能散掉。
宮開的語氣像是在回憶，宮瀟卻是皺著眉有些納悶。
“大哥，你是不是記錯了？二哥當年把俊文俊謹帶來給我們見的時候，小崽子們都已經一歲多了，皮實的不行。”
除了被宮尋墨以外的人一抱就哭這點，宮開說的，和宮瀟記得的，一點也不一樣。
宮瀟印象裏，當年還是宮老太爺逼著宮尋墨把俊文俊謹帶回宮家本宅的，他那時雖然早已經說服自己接受宮尋墨已經有兩個孩子的事情，但真看到自家平時跟個萬年冰山似的二哥，抱著兩個小奶娃出現的時候，也是著實震驚了一把。
所以對那時候的事情的影響也很深。
那是時的俊文俊謹，確實還都隻是白白軟軟的一小團，他都不敢接近，生怕不小心就把他們的胳臂腿給弄折了。
但卻絕不是宮開所說的老鼠大點，也不知道他二哥怎麽養的，兩個小家夥都白白胖胖，甚至胳臂腿上的肉，都胖的堆在了一起。
他那時忍不住好奇心，趁宮尋墨把兩個小家夥放進嬰兒車裏，讓他們自己抱著奶瓶喝奶的時候，偷偷戳了戳他們的肉胳臂。
還沒幹嘛呢，兩個小家夥瞪大眼看他一眼，發現是個不認識的人。
立馬奶瓶一丟，張大嘴就開嚎，卻又不見眼淚掉下來，就是光打雷不下雨，嗓門震天響。
宮瀟當時就嚇懵了，手忙腳亂拿著奶瓶往他們嘴裏塞，誰想哭的更凶。
直到宮尋墨過來，才止了哭。
一邊伸著肉胳臂指著他，一邊抬著小腦袋衝宮尋墨，“爹……啊啊啊啊！”
宮瀟還沒搞明白他們在啊啊啊啊個什麽勁，身後就傳來自家二哥冷冰冰的聲音。
“把奶瓶還給他們！”
宮瀟下意識的就把自己手裏拿著的奶瓶塞到兩小家夥懷裏，這會兒兩人倒是沒有拒絕，抱著奶瓶‘咕咚咕咚’吸的起勁，兩個小腮幫子鼓起，還有一層肉下巴。
宮瀟當時見兩個小家夥沒哭，以為是好了，伸手想要去戳戳他們的肉臉。
手還沒碰到，其中一個小家夥黑溜溜的大眼睛一轉，直接把奶瓶往他手裏一塞。
他沒反應過來，小家夥又把奶瓶往他嘴裏塞，“啊啊！”
宮瀟遲疑的猜測，“給我喝？”
小家夥咧著小嘴笑。
宮瀟以為自己猜對了，還有些得意，看來自家小侄子挺喜歡自己。
下一秒，他就看到給自己奶瓶的小家夥，掐了一下旁邊鼓著小臉一直在自己喝奶的小家夥的肉胳臂，對著被掐的小家夥啊啊啊了幾下。
“啊啊啊啊！”
宮瀟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小家夥又把被掐的小家夥的奶瓶搶走了。
然後被掐的小家夥，疑似冷冷的看了宮瀟一眼，又像是被掐疼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再然後，宮瀟在宮尋墨的死亡凝視之下，把奶瓶還給了小家夥。
等宮尋墨再度轉身，宮瀟回頭，就看見兩個小家夥，一個抱著奶瓶衝他‘嗬嗬’笑，一個用仿佛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咕咚咕咚’喝自己的奶。
那一刻，宮瀟懷疑自己被耍了，又覺得隻是兩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奶娃，不可能耍自己。
直到俊文俊謹長大一些，宮瀟無數次因為對方是小孩子而掉以輕心，被坑之後，才意識到。
這TM哪裏是天真無邪的小可愛，分明就是兩個成精了的小混蛋！
所以這會兒，聽到宮開對兩個小家夥的形容，宮瀟才會忍不住出聲提醒。
宮開聽了，似乎是一愣，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對麵的宮尋墨，這才狀似恍然的點頭。
“這樣，那可能是我記錯了。”他似乎是認真想了想，才詢問旁邊的宮瀟，“我這雖然是剛回國，但卻是聽說，阿墨找到了俊文俊謹的生母，還有個女兒？”
宮瀟看了眼一邊臉色肅穆的宮尋墨，思忖著都是一家人，這件事也瞞不住，況且也不是什麽說不得的，點了點頭。
宮開笑開，走到宮尋墨麵前，“二弟，既然已經找到了弟妹，今天這樣的日子，難得一家團圓，怎麽不把弟妹和小侄女一塊兒帶來？”
宮尋墨黑眸緊盯著宮開，“一家團圓？！”
他冷冷扯了嘴角，比起宮開一戳就破的和氣，眼底的嘲諷不加掩飾。
宮開挑了挑眉，“多年未回來，我倒是忘了，以往過年，二叔一家也是在這裏的。”
他轉頭看宮瀟，“二叔家是今年有事？”
宮瀟摸了摸鼻子，看了眼宮尋墨，隻是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
宮開口中的二叔，是他們生父同父異母的弟弟，宮老太爺的私生子，因為身份尷尬，一直被養在外麵，本來無事。
直到後來宮尋墨同樣是私生子，卻被接回宮家，且還接手了宮氏，來鬧過幾回，被宮老太爺罵不識好歹，趕了出去。
後來不知怎麽，將怨恨都加諸到宮尋墨身上，處處與宮尋墨作對，被狠狠收拾了幾回，有一次竟然是在除夕夜想對宮尋墨動手，碰巧那日有宮老太爺的故交來拜訪。
宮老太爺失了臉麵，始作俑者自然是被宮老太爺打了出去。
之後明麵上他們倒是一直安分，但私底下到底是記恨，暗中給宮尋墨使了不少壞，之前宮氏股東鬧事，便也有他們從中攛掇。
隻是在宮老太爺麵前，識趣的不敢作妖，過來拜訪，都是特意與宮尋墨錯開時間，再加上宮尋墨也鮮少來宮家本宅，明麵上基本是見不到。
宮開見宮瀟點頭，也不多問，隻是似乎有些遺憾，“這倒是我回來的不湊巧，不過我到底是做大哥的，二弟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了弟妹和小侄女，我還是得找個機會見見的，至少，也得給她們送份見麵禮。”
後麵的‘見麵禮’三個字，宮開蓄意拖長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