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馳耀這邊,看著被掛斷的電話,瞪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
這個男人,簡直太無理了!
阿達從外麵進來,正好看見歐馳耀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眉頭緊擰,顯見著是心情很不好。
可這位小祖宗,一大早起來正正經經的穿衣打扮,平時出活動都沒見他那麽認真收拾過自己,明顯是要出去見人的。
這會兒怎麽就坐在客廳自己生悶氣了?
正思考這時候是不是要退出去,卻被歐馳耀剛好抬頭看見。
“你去哪?!”
阿達歎了口氣,隻能進去,“少爺。”
歐馳耀伸直了長腿,靠在沙發上,淺藍色的眼睛盯著他。
“今日有什麽通告沒?”
阿達一愣,“不是您之前特地交代,在和宮氏合作的綜藝錄製之前,所有的活動都推掉嗎?”
說什麽在國外都沒怎麽過過年,好不容易回國,要好好感受下新年的氣氛,給自己放個假。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之前的那些通告都給推了,這也幸虧是世庭不缺錢,否則就照這位祖宗這麽折騰下去。
別人進圈子裏麵是為了賺錢,他隻怕得賠個底朝天。
他看歐馳耀坐在那,一臉不耐的模樣,想了想,試探詢問。
“少爺,您今天,不是要出門嗎?”
“出什麽門?沒看外麵天寒地凍的,小爺就在家躺著!”
阿達抽了抽嘴角,“可您昨天還讓我定了電影院的票,還買了小孩子喜歡的毛絨玩具,難道不是想請文小姐出來嗎……”
歐馳耀聽到文景的名字,立刻就炸了。
“請什麽請?她有自己的男朋友,小爺幹嘛請她?!電影小爺自己看不行嗎?玩具小爺自己喜歡不成嗎?!”
阿達看他這幅炸毛的樣子,卻是心下了然。
思忖了一會兒,“少爺,既然您這麽在乎文小姐,對方雖然是宮尋墨,但若是少爺真的喜歡,也不是沒有辦法,我這就派人去調查……”
歐馳耀眉頭一皺,站起身來,神情有些嚴肅。
“不許去調查她!小爺說了,我不喜歡她!不過是覺得無聊罷了,你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私下去做什麽,就算你是老頑固派過來的人,也別怪我不留情麵!”
阿達站在原地,看歐馳耀轉身上了樓,卻是皺著眉歎了口氣。
也罷,若真的隻是一時興起,那是最好。
畢竟要從那宮尋墨手上搶人,雖說不是不可能,卻難免會惹出一些不小的麻煩。
……
大年初一,按照杭城的風俗,是不能夠睡懶覺的,也不能讓別人叫起床,否則就不會走財運。
雖然現代人都講究科學,但有些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況且當地這些風俗也已經這麽多年,文景昨晚睡覺之前,就已經定好了鬧鍾。
但等她有意識的時候,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兒,鬧鍾卻一直沒響。
她皺了皺眉,自己伸出手去摸手機。
卻隻摸到一塊堅硬的腹肌。
手被男人溫熱的大手握住,文景睜開眼,看見正撐著頭看自己的宮尋墨。
因為宮尋墨睡覺不喜歡有光,所以他們臥室的窗簾裝了足足有四五層,拉上之後,就算是白天,不開燈也跟黑夜沒什麽兩樣。
這會兒卻是已經拉開了,隻留了最外麵一層薄紗,窗外的陽光透進來,落在宮尋墨身上,便顯得他整個人似乎被籠罩在一層微光之中。
五官精致立體,許是因為嘴角勾著笑,少了幾分在外麵的冷漠,眉眼間竟是自帶一股風流。
男人拉著她的手揉捏,“醒了?”
文景眨了眨眼,兀自沉浸在某人的男色裏,“你別動!”
她要拿手機拍下來!
然而她扭過頭,在床頭櫃上看了一圈,也沒看到自己的手機。
“在找這個?”
文景轉過頭,果然看見被握在他手裏的手機,連忙伸手要去拿,男人卻故意將手舉高。
“別急,我有話要問你。”
文景心裏著急過會兒說不定就沒這麽好的光線了,可宮尋墨卻是明擺著不問完話不給手機的態度。
文景隻得點頭,“什麽事?”
宮尋墨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盯著她,一大清早,文景臉也沒洗,但是難得的臉上沒有泛油光。
膚色白皙透亮,在陽光在照射下,甚至可以看見臉上細小的絨毛,天生的柳葉眉,精致秀挺的鼻子,櫻粉色的唇,一雙杏眼晶瑩透亮,睫毛濃密卷翹,她茫然無辜的看著你的時候,便像是山林間迷失的小鹿。
但偏偏眼尾微微蜿蜒向上,不需要眼線勾勒,便又自帶了幾分媚意。
“你覺得……”
“嗯?”
文景看他難得的話語有些躊躇,以為是什麽大事。
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他昨天去宮家本宅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表情立馬嚴肅了些,等著他說話。
“你覺得,我老嗎?”
“啊?”
文景一時愕然,張大了嘴不知如何反應。
等她回過神來,看見宮尋墨擰著眉嚴肅認真的看她的模樣,卻是有些小心翼翼。
伸手摸摸他的額頭,“阿墨,你這是受什麽刺激了?”
不然怎麽會突然問她這種奇怪的問題?
宮尋墨看文景竟然真的伸手過來探自己有沒有生病,也是覺得自己剛才問的話有些傻氣。
拉住她摸自己額頭的手,“沒什麽。”
他竟然還被歐馳耀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話給誆到了。
看文景依舊皺著眉的模樣,他臉色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
“時間不早了,你昨天不是讓我提醒你,今天要早起做年糕?”
文景也是這會兒恍然想起來,連忙坐起身,“幾點了?”
宮尋墨也慢悠悠的跟著起身,看了眼時間,“不急,水我已經燒了,爸和孩子們也還沒起來。”
文景鬆了口氣,隨便往外麵披了件外套就匆忙往臥室外走。
初一早上吃的不必太豐盛,杭城這邊的風俗,大多是吃一碗年糕,寓意‘年高’,象征著一年比一年更好,年糕又分黃金、白白銀、希望新年發財。
煮的倒也簡單,燒開熱水,把切好的年糕放進去就行。
文景走到臥室門口,卻是轉頭看身後還躺在床上看他的宮尋墨,突然說了句。
“你可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一點也不老!”
宮尋墨聽了,看文景似乎是穿錯了拖鞋,鞋後跟打在腳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在這樣的早晨,竟然也覺出幾分溫暖幸福來。
他微垂下眼瞼,彎著唇輕笑。
隻是想到接下來的事,幽深的眸子裏卻是一片潮汐起伏,刀光劍影。
……
因為文東來是獨子,家裏長輩都過世了,文家出事後,那些以前稱兄道弟的也都一個個借機撇清關係,而宮尋墨隻一個宮家。
也因此,兩人倒是省了拜年這個步驟,空下來的時間,文景便策劃著去哪裏旅遊。
因為文東來身體不便,太遠的地方不能去,文景和宮尋墨商量了之後,一家人幹脆就在鄰省玩了一圈。
中途還遇到了自稱是來出差的陸讓。
可陸讓這話剛一出口,就看見遠遠一個穿著純白色羊羔毛外套,帶著帶著兩個小毛球的毛絨帽,穿著短裙打底褲跑過來,氣還沒喘勻,說話間吐著白霧,濕漉漉的大眼滿是震驚。
“叔叔,你是來找我的嗎?!”
文景看著陸讓的眼神立馬變得意味深長。
就連一向冷然淡漠的宮尋墨,這會兒盯著陸讓的眼神,也明晃晃寫著兩個字。
禽、獸!
陸讓臉色一僵,“不是,你們聽我解釋,這是個意外,我就是正好碰到……”
旁邊的阮糖一臉疑惑,“叔叔,你不是來找我的嗎?我爸媽說要請您中午來家裏吃飯呢,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陸讓:“……”
文景一臉發現了大八卦的表情,但是看小姑娘年紀還小,怕嚇著,硬是繃著,火速拉著宮尋墨,推著文東來離開。
離遠了些之後,卻是忍不住掏出手機,立馬在群裏跟其他人分享這個大八卦。
結果卻發現,陸讓養了個小姑娘這件事情,似乎隻有自己不知道。
她皺著臉轉頭看站在旁邊的宮尋墨,將手機舉到宮尋墨麵前,“你也知道?”
宮尋墨淡瞥了一眼手機屏幕,“知道一點。”
隻是沒想到,陸讓竟然真對人家小姑娘動心思了。
“那你怎麽不跟我說?!”
“你關心我就夠了。”
文景:“……”
這邊宮俊文卻是一臉小大人的仰頭看陸讓,嗓音稚嫩天真,“大伯伯,你和漂亮姐姐差輩了呢!”
眼看陸讓臉黑了,宮俊文小臉上勾起狡黠的笑,立馬拉著弟弟妹妹轉身追上自家爹地媽咪。
這算是文景一家人旅遊中的小插曲,總體上來說,這趟旅程還是很開心的。
至少回來之後,一向對文景和宮尋墨的關係,態度不算特別好的文東來,在文景進屋去收拾行李的時候,罕見的叫了宮尋墨談話。
宮尋墨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和幾個因為旅途勞累,已經趴在沙發上眯著眼混混沌沌的小家夥,微抿了唇,伸手要推文東來去書房。
文東來卻是擺了擺手,掏出手機,遞到宮尋墨麵前。
屏幕上是一個備忘錄,上麵是文東來在回來的路上,一點一點敲下的內容。
他的病沒有好轉,但是原先幾乎不能動彈的手,卻是已經逐漸開始能使上些力了,隻是依然說不出話。
平時在家裏,大多是文景和小家夥們說,他在旁邊聽。
現在他有事要和宮尋墨說,便隻能在手機上敲下來。
宮尋墨接過手機,看到上麵的內容,黑眸裏劃過些許愕然的情緒。
文東來問他,打算什麽時候娶文景,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能挺過這個冬天已經是萬幸,宮尋墨依舊不是他心中最好的女婿人選,但卻是文景喜歡的。
他這一生,也算是嚐遍了人情冷暖,心愛的女人對自己隻有算計利用,之後娶過來的老婆,又是個慣會做表麵功夫,虛榮算計的,這些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便也都自己受了。
隻是,他唯一的女兒,卻因此受了牽連,不僅從小沒有得到父母的關愛,在最好的年華裏,更是因為他這個父親造下的孽,而受了那些不必要的苦。
如果他當年,沒有對方美玲心心念念,沒有因為方美玲的離開一心隻想出人頭地,忽略了文景,事情,又何至於此。
他自認這一生沒有愧對任何人,唯獨對不起文景這個女兒。
命運對他還算寬厚,至少,他還有機會和女兒一起生活,還能看見幾個活潑懂事的外孫。
現在,他隻希望在自己臨死前,看到文景婚姻幸福美滿。
宮尋墨看到最後,沉靜黑眸中也是微微泛起波瀾。
他凝眸看著不知何時開始,竟然已經是滿頭白發的文東來。
“快了,等我掃清全部障礙,我一定會給她最盛大的婚禮,到時候,您一定要親自把她交到我手裏。”
文東來在搬來公寓住的這段時間裏,盡管文景和宮尋墨誰都沒說,但他是察覺到宮尋墨公司大概是出了什麽問題的。
但是網上並沒出現宮氏的負麵新聞,所以他猜,是宮氏,乃至宮家內部出了什麽問題,再聯係到宮尋墨的身世,他心中也是早已有所猜測。
原本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的,但聽到宮尋墨如今的承諾,文東來一顆心卻是突然安定了。
猶豫了一瞬,文東來動作緩慢的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
[對待方美玲,不要心軟。]
打下這行字,文東來便調轉了輪椅方向,徑自回了自己房間。
閉上眼,滿目瘡痍。
那個女人,從來都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