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薛家（三更）

  三個小時后，飛機緩緩降落。張少雲出了機場，攔了輛的士，照著薛家的地址奔去。


  現在還是十月中旬，C市還熱得讓人直想脫光衣服裸奔，而北方的城市卻已經有了冬天的跡象，路上的行人都穿上了厚外套和毛衣。


  張少雲呼吸著北國乾燥冰冷的空氣，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建築物，怔怔出神，兀自想著心事。


  「嘿，哥們兒，外地來的？」計程車司機突然搭話。


  張少雲嗯了一聲。


  「哦，來這旅遊還是出差？」


  張少雲想了想，道：「探親。」說話時，他下意識地摸了下胸口的玉墜，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在心底道：「我的眼淚袋子，我來看望咱爸媽了。」清風為他付出了那麼多，她說過，此生非他不嫁，而他已早是把她當作是自己的妻子了。所以，她的父母，也是他的爸媽。


  計程車司機忽然換上一副神秘的口吻，小聲說道：「哥們兒，你還不知道吧，我們這兒鬧鬼。」


  「鬧鬼？」張少雲聞言精神一震，奇道。


  司機道：「大概一個多月前，不少將要臨盆的孕婦離奇死亡，而她們腹中的胎兒則更為詭異，一個個瘦得皮包骨頭，就像被吸幹了精血。至今為止，我們市已經有近十個孕婦遇害了，警察也一直抓不到兇手。大家都說，是惡鬼作祟。許多懷了孕的女人，都害怕自己也會被惡鬼纏上，離開本市跑到別的地方避難了。」


  張少雲道：「這事蹊蹺，警方有什麼線索嗎？」


  司機道：「沒有一點兒線索，也沒有任何的目擊人，那些孕婦本來還好好的，可是一陣陰風吹過，立時暴斃，高高隆起的肚子也往下癟了一圈，很嚇人。」


  張少雲被他說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道：「那還是請些道士來驅驅邪吧。」


  司機道：「拉倒吧，也有人請過那些所謂的道士捉鬼，可他們都是混吃騙錢的，根本沒有什麼作用，家中孕婦照死不誤。」


  說到道士，張少雲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芯兒。也不知道現在她在哪兒，是不是回茅山宗去了。但願她要好好的啊，可千萬別死在哪個山溝旮旯里，否則天界那個仙子非得下來殺了他償命不可。


  張少雲對司機道：「其實，不是所有的道士都是騙子，也有幾個有真實本領的。你們別找那些在世間行走的江湖術師，基本上都是騙錢的，要找就去那些深山老廟和古觀，尋閉關清修的和尚或道士，或許能有些辦法。」


  司機道：「那種高人哪那麼容易找。不過話說回來，我倒是不大相信這世上有鬼，或許死的那些孕婦得的是一種不為人知的怪病。在我們市之前，相臨的兩個市也有過孕婦橫死的情況。唉，不知道是不是瘟疫呢。想好好活著真不容易。」


  張少雲淡淡地笑了一下，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車停了，到地方了。


  張少雲付了錢下車，走進前面這個普通的小區，照著紙上的地址，到來一幢居民樓前。


  這是一幢有年頭的老樓，水泥剝落，裸露出來的磚頭上刻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迹，散發著一股陳舊的味道。


  張少雲走到三樓，抬手敲了敲面前這扇被貼滿小廣告的木門。


  「誰呀？」門內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


  「阿姨您好，我是薛清風的朋友。」


  門吱呀一聲開了，走出一個面目慈祥的婦女。她打量了張少雲幾眼，奇道：「清風的朋友？」


  張少雲點了點頭：「嗯。清風的事我聽說了，這次正好路過這裡，想來拜祭一下她。」


  婦女長長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點淚光，神情悲傷道：「那請進吧。」


  這是一間裝修很簡單的房子，雖然不大，但收拾得乾淨整潔，很溫馨。客廳角落裡，清風的照片放在一張靠牆的桌子上，照片前面放著一個古樸的香爐，裡面還燃著三炷香。


  張少雲心中狠狠一痛，看到清風的靈位，那段悲痛的記憶又在腦海湧現，心底那道傷疤被殘忍撕開，連痂帶肉，鮮血淋漓，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慢慢走到供桌前，從桌上拿起三根細香，點燃，拜了三拜，顫抖著插進香爐。


  婦女在旁邊默默流著淚，哽咽道：「謝謝你來看望她。你是清風的同學嗎？」


  張少雲搖了搖頭，道：「我在清風以前工作的醫院住過院，那時，承蒙她的細心照料，我才能完好康復，心中很感激。」


  婦女悲傷道：「清風這孩子最乖最聽話了，從來不用我跟她爸操心，不只如此，還很懂事，早早地就出來工作，替家裡減輕負擔，街坊鄰居沒有不誇她的。」說到這裡，婦人終於抑制不住哭出聲來，「聽醫院那邊過來的人說，她是死於一次火災中的。那個人說，她本來可以逃走的，可是，為了救出被大火困住的病人，她又衝進了火海，結果再也沒有出來……」


  張少雲擦了擦眼角的淚。對薛母來說，由邢宋派來的人編的這個故事或許比真相要更容易讓二老接受，何況以清風善良的性子，真遇到這種情況，也同樣會選擇不顧危險去救人。


  她一直就這麼傻。


  張少雲安慰了幾句，薛母止住了哭聲，招呼張少雲坐下，泡好熱茶端上。


  二人寒暄后，張少雲得知，薛母也是當地一家小醫院的護士，薛父是一家建築公司的質檢員，現在上班去了，而薛母之所以在家，是因為清風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了，她請了長假，在家每日以淚洗面，悲懷傷神。清風還有個弟弟，叫薛揚，今年十八歲。


  張少雲旁敲側擊，詢問薛家的經濟狀況，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薛母搖頭表示日子過得還好，什麼也不缺。


  張少雲見屋裡的傢具和電器都已經有年頭了，早該換掉，不由心中疑惑。他記得邢宋說過，清風出事後，他已經讓人送來一大筆補償金，有了這些錢，薛家不應該還過得如此清貧啊。


  於是，他忍不住問道：「阿姨，清風遇難后，醫院沒有賠償嗎？」


  薛母嘆道：「他們倒是送來了一大筆錢，有兩百萬。我開始還很奇怪怎麼會這麼多，他們解釋說，清風的事迹感動了全院上下，院方便額外多給了一些表示敬意。」


  張少雲道：「那有了這些錢，你們為什麼不換個好一些的居住環境呢？」


  薛母道：「這些錢是清風用生命換來的啊，我一看到它們，就想起我的好女兒，觸景生情，痛不欲生。所以就跟她爸商量了一下，將這些錢捐出去建了兩所希望小學。呵，再說，別說兩百萬了，就算是兩千萬，兩億，我也情願要我的清風。」


  張少雲心中觸動，這世上有些東西，是無法用錢能買得到的。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喜歡錢，一輩子都做錢的奴隸。


  他打心眼裡，敬佩清風的父母。


  PS:這一章昨天晚上已經上傳了，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通過審核，我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