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一夜白頭
有了陶夫人的這話，沈瀾衣這才默默鬆了一口氣，將自己提前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麵：“我有一個表兄日前被皇上召見，大約是皇上覺得有緣分，就把人留在了宮中小住，隻是他到底規矩不大好，我總擔心會出什麽事。可咱們在宮外的也實在幫不上什麽忙，我想來想去，還是要請陶伯母幫忙，看能不能讓賢妃娘娘暗中幫忙照料一二。瀾衣這邊自然是感激不盡！”
他家的事情陶夫人也是清楚的，隻是女兒在宮裏一直如履薄冰，輕易有些事不敢答應下來，可念在往日情分上，陶夫人還是點了點頭：“此事我倒是可以幫忙，給娘娘遞個信進去，隻是能不能成還要看娘娘那邊。”
肯幫忙遞信進去就可以了！沈瀾衣已經很滿意了，隨後拿出了自己寫的信給了陶夫人：“這封信若是可以也請伯母一並轉交，裏麵是我的一點心意。”
陶夫人接過信，點了點頭：“這事我立馬派人去做！”
“那就多謝伯母了！”沈瀾衣起身，深深的拜了下去，此刻還能有人真心幫助自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陶夫人連忙扶了她起來。
“不必客氣。伯母一直是拿你當自家孩子一般的。”陶夫人自然之道如今沈瀾衣行走官場多有不易，可憐她年紀不大，卻要在朝堂之上周全，隻單看神色都帶了幾分舒展不開的愁悶，陶夫人由己度人，也是很心疼她的。
與陶夫人又聊了幾句，沈瀾衣這才起身告辭，出門的時候隱隱瞧見了伺候陶伯父書墨的兩個小妾，雖不算絕色，但長相清麗，別有一番氣質在身上，倒是惹人心動。
以前隻覺得陶夫人算是運氣好的，雖然家裏也有姨娘小妾，可到底與陶伯父舉案齊眉，可如今瞧著男人都是一個德行，得了意便要朝三慕四。如顧傾這般也是如此了。沈瀾衣眼眶有些濕熱，抬起頭瞧了瞧今日的陽光，倒是越發瞧不清自己的前途了。
今後若是有幸恢複女兒身，怕也不想嫁人了把，不管尋到哪個，便是如葉辭陶然一般，對自己癡心一片，難不成就沒有變心的時候？自己到時候便守著兒女，然後隔三差五送兩個小妾給夫君以鞏固自己的地位？
太悲哀了！這麽活著簡直太悲哀了！沈瀾衣心中一片悲涼之情，難道老天爺讓自己重活一次便是體驗這些來的嗎？
本來若是那個假的成虛不鬧事，沈瀾衣都快忘了這個人了，可偏偏不過兩日的時間，自己正為葉辭的事情焦心不已，宮裏就又傳出了消息，說是經成虛道長算過之後，與明王相配之人便是定安候府的小姐！文帝大喜過望，當即下旨賜婚，將定安候府長房長女莫雪兒許配給了顧傾為王妃！定在六月初二成婚！
而明王府和定安候府自然是喜氣洋洋，連著散了三天的喜錢，秋氏得了消息趕來看望女兒。
花廳裏，沈瀾衣托著腮瞧著窗外，倒是看不出什麽悲喜來，麵色平靜的讓人可怕。
“瀾衣？”秋氏過去搖了搖女兒，卻聽沈瀾衣輕聲道：“娘，我沒事的，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秋氏點了點頭，滿眼擔憂的出去了，隻是交代人看著少爺，別一時想不開了。
其實這就是秋氏多慮了，沈瀾衣哪裏會想不開呢，隻是此事來的太快，讓她一時有些驚訝而已，除此之外並沒有其它的感受，畢竟如今全身都在痛，幾乎都要麻木，哪裏還有其它的感覺呢？
顧傾於她而言，就像是慢性毒藥一般，一點點的侵入她的五髒六腑卻不自知，等到毒發的時候才知道痛的有多厲害，偏偏自己連解藥是什麽都不知道！沈瀾衣難受到了極點卻笑了出來，笑自己當初年少無知，笑自己當初不信世上皆是負心人，更笑自己傻傻的將一顆真心交了出去！
花廳裏，幾乎可以說是恐怖的笑聲傳遍了每個人的耳朵，卻沒有一個人敢進去看一看。不知過了多久，沈瀾衣都笑不出來聲音，隻是沙啞著嗓子，一遍遍的喊著同一個名字。而頭上的青絲悄然無息的發生了變化。
喊累了，臉上也做不出什麽表情了，隻是嘴巴卻機械一般的動著，重複著同樣的名字。沈瀾衣靠著椅子，雙目無神，頭發散亂，癱軟在了地上，麵上分不清哪裏是淚，隻是到了嘴裏都化成了寸寸相思，苦到倒胃。
第二天丫鬟進來伺候的時候，待找到沈瀾衣的時候，嚇得連手裏的水盆都險些掉落！驚叫出聲。沈瀾衣僵硬的轉過頭，麵上艱難的扯出一個笑來，卻是比哭還要難看：“怎麽了？”
丫鬟捂著嘴巴跪下，幾乎要哭出來，一向意氣風發的少爺怎麽會成了這般模樣？
沈瀾衣抓過自己的頭發，呆呆的起身來到銅鏡前，鏡子裏，失了神的少年滿眼呆滯，麵上幾乎沒有一點血色，嘴巴幹涸的嚇人，而讓丫鬟驚呼出聲的，應當是滿頭的青絲都白了一半，如同遲暮之人，狼狽的可憐。
沈瀾衣挑起一縷白發，嘴角的笑依舊沒有停下來，看起來可憐又可怕，一夜白頭！人都說一夜白頭，可誰知道這一夜白頭竟是如同煉獄一般生生熬出來的！輕輕閉上眼睛，一滴淚水落在了手上，情這一字傷人竟如此之深！不見血，卻可以徹底毀了一個人！
也難怪趙老哥再失去了心愛的姑娘後，也就沒了命一般舍棄了一切，從前自己聽時隻覺得惋惜，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是如何痛徹心扉。
沈瀾衣將頭發紮起，沉默了半日才道：“此事不許告訴任何人！”
為情至此已是狼狽至極，若是在惹得家人擔憂才更是不孝，顧傾於自己哪怕是毒藥，有一日毒發身亡自己也該一人獨自承受才是。顧傾，我如今隻盼著來日我為你而亡的時候，你能為我留下一滴悔恨的淚，也不算辜負了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