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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刀意

  趙遠以為紫衣女子說著完的,於是兩更的時候就在院內等著,邊等的時候也就邊練刀法。


  比起拈花指和血鷹十八式而言,這刀法實在沒什麼精妙所在,趙遠練了好幾遍雖說已經熟悉,然而總感覺和紫衣女子比起來相差甚遠。


  明明是同樣刀法,同樣的招式,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同樣的食材,做同樣的食物,她做出來就是美味珍饈,自己做出來卻難以下咽。


  到底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趙遠不由的思索起這個問題來。


  「看樣子你好像遇到了麻煩了?」


  紫衣女子的聲音傳來。


  趙遠循聲看去,只見從樹上緩緩飄下一個紫色身影來,彷彿就如一片紫色的花瓣輕輕的從花樹上掉落一般。


  「美不勝收!」


  趙遠腦子裡面突然冒出如此一個想法來。


  紫衣女子飄落下來之後,縴手一伸,道:「刀給我。」


  趙遠把刀在手中一轉,把刀柄遞給了她。


  她接過了刀,道:「劍有劍意,刀有刀意,你的確已經熟練了這種刀法,然後你卻沒領悟其中的刀意,也就是刀法的精髓,即便練個幾年,幾十年,也空具其形而無其神,換句話說,你的刀法之中無魂,就如傀儡一般。」


  說著,隨意挽了一個刀花,下一刻,招式就如流水一般從她手中施展開來,她紫色的身影彷彿又和雪白的刀光糾纏在了一起,同時她說道:「這套刀法雖說是錦衣衛制式刀法,然而卻脫胎於戰場,無任何的花俏可言,完全就是為了殺敵而生,因此整套刀法招式簡單,卻凌厲之極,正所謂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


  「最主要的還有一點,就是無情!」


  說道這裡,一套刀法已經使完,她把刀隨手拋給了趙遠,道:「你試試!」


  趙遠接過了刀,刀身下垂,卻並沒有立刻出招,心裡則在思索她剛才所說的話。


  這四句話出自《孫子.軍爭》原本是指軍隊,說的是軍隊行動迅速時,如狂風飛旋;行進從容時,如森林徐徐展開,進攻時如烈火之猛,固守時如山嶽不可動搖。


  紫衣女子見趙遠並沒有出招,微微點頭,接著又道:「這刀法既然脫胎於戰場,那麼你可知道戰場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


  「無情!」


  「你面前只有敵人,哪怕有絲絲的憐憫,下手有任何的遲疑,最後的結果都是死路一條!」


  「你任何感情都是你自己最大的敵人!」


  聽到這裡,趙遠問道:「你上過戰場?」


  紫衣女子道:「沒有!」


  趙遠又問道:「那你怎麼知道這就是這刀法的精髓所在?」


  紫衣女子道:「因為我能做到無情。最初的時候我還會手下留情,不過換來的並非感激,而是同門慘遭殺戮,哪怕是手無寸鐵不會任何功夫的侍女他們也不會放過,反而成為他們炫耀功績的資本。從那以後我就明白江湖之中白就是白,黑就是黑,根本無任何道理可講,江湖之中的那些白道說我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可若我手下留情,死的就是我!我殺他們便是濫殺無辜,他們殺我便是為民除害,這又是何種道理?」


  說話間,她一雙美目看了過來,道:「你身處錦衣衛,別以為你不犯人,就能相安無事,你若不練好功夫自保,遲早一天你可能就死在自己人手裡。你若依舊領會不了,那麼不妨想想此刻你就在戰場,眼前全是敵人!」


  下一刻,趙遠就感覺眼前紫影一閃,原本她所站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人影。


  人雖說離開,她的話趙遠卻聽了進去,心裡突然有些害怕起來,就如上次自己無意間用了血煞鷹王的招式而導致他被救出了黑獄,若非他給了自己一刀讓自己洗脫嫌疑才保住了這條小命,那麼自己此刻估計自己早就死了,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些,趙遠心裡頓時有了一種危機感,危機感背後卻是深深恐懼。


  當下握緊了刀,開始練起刀來。


  都說招式應該如行雲流水一般,可越練趙遠卻發現自己心裡好像憋著一口氣,異常的不順暢,刀法也異常的凌亂,根本就沒絲毫節奏可言,雖說每一刀自己劈下去自己都竭盡全力,卻就如沒牙齒的老虎一樣。


  「怎麼回事?」


  趙遠心裡納悶道,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趙遠心裡一震,腦子裡面突然響起當初逍遙子所說的一句話:「練武之人,切記心浮氣躁!」


  當下立刻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努力調整自己呼吸,讓自己腦海面不能有絲毫的雜念。


  等自己心平靜下來之後,便按照紫衣女子所說,設想自己此刻身處戰場之中,放眼看去自己面前全是密密麻麻的敵人。


  大風吹來,黃沙漫天!

  旌旗飄揚,戰鼓如雷!

  弓如滿月,長槍如林!

  剎那間!戰鼓聲音一變,號角響起。


  無數的戰士吶喊者奔向敵人,雖說他們明知這一去可能死,可依舊絲毫不懼。


  自己也在他們之內,心裡恐懼之餘卻沒絲毫放慢腳步,恨不得立刻將眼前敵人斬於刀下。


  而隨著雙方靠近,眼前的敵人居然突然變成了拿著三八大蓋的日本軍。


  家仇國恨面前,視死如歸!

  當恨意越來越強,握著刀的手也更加用力的握緊了刀柄。


  趙遠身上的氣勢此刻已經完全變了,就如一柄出鞘的長刀,殺氣騰騰,渴望著痛飲敵人的鮮血。


  下一刻,趙遠眼睛猛的一睜!

  手裡的刀迅速的揮了出去,同時大聲吟道:「怒髮衝冠,憑欄處…………」


  「瀟瀟雨歇,抬望眼,壯懷激烈……」


  ……


  伴隨著滿江紅,趙遠手裡的刀帶著滔天的殺意席捲著周圍,彷彿不僅僅撕裂的了空氣,還撕裂了時間的限制,狠狠的斬向了那些敵人,招式簡單卻粗暴,就如張開了嘴露出了獠牙的猛獸,沒絲毫猶豫的撕咬向敵人。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朝天闕!」


  最後三個字一出,趙遠一套刀法真好打完,手裡刀此刻狠狠劈向了眼前的石凳。


  體內微弱的真氣此刻也隨著趙遠這一刀猛的迸發出來。


  「轟……」


  一聲巨響,結實的石凳居然在頃刻間被一刀劈得粉碎,碎石四處飛濺,頓時,院內趙大志養的那些花花草草遭了秧。


  「呼……呼……」


  趙遠收招之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有些不相信的看著自己手裡刀,刀身雪亮,刀口居然沒絲毫卷刃,在看看石凳子,已經變成了一地的碎石。


  「難道這就是這種刀法精髓所在?」


  趙遠頃刻間明白了這點,以恨驅使,卻不被蒙蔽,以怒施展,卻不被支配,無情並不是沒有感情,而是心中空明,才能洞察周圍一切變數。


  頓悟之下的趙遠心裡一喜,再次揚起了刀。


  第三天晚上,紫衣女子再次如約而至,先讓趙遠練了一遍,微微點點頭,道:「看樣子你已經領會這套刀法,不過與人交手,講究的就是招式的活用,這樣,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對手。」


  「你?」


  趙遠奇道。


  紫衣女子道:「怎麼?不行啊?」


  趙遠搖頭道:「我怕萬一傷了姑娘。」


  紫衣女子一笑,道:「算你還有些良心,不過就憑你現在的功夫,要傷我還差點,來!」


  趙遠道:「得罪了!」


  …………


  趙遠的官職是小旗,作為黑獄事件唯一的倖存者他的官職依舊沒變,唯一區別當初在黑獄之中他是當僕人,而現在確實當其餘九人的頭頭。


  趙遠身子以前就很消瘦,幾個月時間練武讓他狀了一些,可穿起錦衣衛的衣服來看上去依舊很瘦,因此對於這個突然空降而來,看上去有些像竹竿一樣小旗,又幾人心裡多少有些不服。


  在錦衣衛之中,要駕馭這些小兵一是有聲望,二是有實力,在這些錦衣衛的小兵眼中,趙遠二者均無。


  最主要的一點,趙遠看上去老老實實,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一點錦衣衛氣勢。


  按照日程,趙遠這隊人馬上午巡邏,下午訓練,上午巡邏的時候倒沒什麼,下午訓練的時候就有人咕嚕道:「就你那個身板,能教我們什麼?還訓練。有訓練的時間還不如到處找找那些失蹤的女子,指不定還能撈點賞金。」


  話的聲音很小,或許他覺得也只有自己才能聽得見。


  然而他沒想到趙遠聽力已經非同一般,一字不漏的傳到了耳朵裡面。


  趙遠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看向了說話之人,問道:「魏忠才,你好像很不服氣?」


  說話的叫魏忠才,算起來年紀比自己足足大了八歲,只不過家中無權無勢,因此當了七年的錦衣衛了還是一個小兵,完全就是兵油子一個。


  趙遠也覺得是時候拿他作為榜樣,樹立一下自己威信才行。


  魏忠才道:「大人,哪敢啊,你不是叫我們訓練嗎?馬上……馬上……」


  趙遠臉色一沉,道:「看樣子你還是很不服氣,這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我們就當著眾多兄弟的面打一場,你若打得過我,我這小旗就讓你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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