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真真假假各有各的糟心事
“程雋,我知你擔憂你姐姐,不過我隻問你一句,你是以什麽身份來插手這件事情?”莊華麵色平淡,沒有一絲情緒,仿佛在討論著與自己不相關的話題,一副冷眼旁觀的模樣。
冷漠。程雋第一次明白這個詞是什麽意思,不是殘忍不是幸災樂禍,而是冷漠。就算自己也身在其中也毫無影響的像個鐵麵無私的判官,冷靜而不慘雜任何感情的去評判。程雋的心中暮然泛起一絲涼意,目光不經意的瞥到了一旁的青繁,心中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若是有一天“他”自己身陷困境,“他”會不會還是這樣冷靜如常?
而莊華的這個問題也確確實實的難住了程雋,聽說過那家的弟弟管姐姐的?聽說過哪家的族人管族長的?程雋無話可說,愣在當場。
“今天你不該來,這事你也不該管。現在你送青繁回去,明天你再來我家我要考校你。”莊華看了一眼青繁,“他不長進你也跟著胡來,罰你半月不許出門。”
青繁看著莊華不似玩笑的樣子,一下子就苦下了臉,悶悶不樂道:“哥,你太不講理了。”
莊華不管她,隻看著程雋,說:“聽不明白我說的話麽?”語氣卻是已經冷了下來。
程雋能感受到其中的一絲怒氣,心中驚訝於莊華石頭一樣的人居然還有如此又生氣的情緒,都顧不上自己心裏的不甘,起身道:“學生知道了。”
青繁也是頭一次見著莊華生氣,也不敢撒嬌使小性了,乖乖的站起來,走到程雋身邊,像個小媳婦似的,看在莊華眼裏更是一陣窩火,這丫頭還真是把她的話當放屁了,早晨還說什麽遠離,這會都快貼在一塊了,怎麽就這麽怕她,她會吃人不成?
莊華的目光愈發不善,身上開始散發免費不用電的冷氣,弄得同處一室的兩個青少年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打了招呼離開了。
麻煩家夥是解決一個了,莊華的情緒卻是挑不起來了,上火,自己家的丫頭讓個混小子拐了,還不聽自己的話,如鯁在喉,那股氣上不去下不來的難受。難道這是報應?自己欺負了人家姐姐,弟弟就來欺負自己妹妹,可關鍵是那可是送上門來讓自己欺負的啊,她是實在推不掉……反正半推半就的配合了一下怎麽就報複在自己身上了呢?
不行,怎麽想怎麽覺得吃虧,莊華腦袋裏靈光一閃,右嘴角微微上挑,配合著沒有表情的麵孔怎麽一個詭異形容得了,邪意十足。
湖中舞台上的表演開始了,朱蘭閣的新客人難得的給麵子沒有再隔著簾子看舞台,而是極其賞臉的去了簾子的阻擋,不進裏麵的人能見湖中舞台的風吹草動看個清楚明白,從台下也看得見朱蘭閣中情景。
短發隻及肩頭的清雋男子,一襲華服襯托的他清貴非凡,蒼白的麵孔一雙如墨色般深沉的眸子,濃淡適中的眉斜飛入鬢,讓“他”看上去有些高傲卻並不讓人討厭,而是覺得“他”本就該如此才對,想來“他”若是能笑一笑也定是很好看的。
而珍蘭坊的主人玉娘正倚在”他“的身邊,顯示出兩人不一般的親密關係。
莊華看著一反常態非得膩在她身邊的玉娘,問道:“你遇到了麻煩時還是麻煩人?”
玉娘與莊華一樣目不斜視的看著舞台,“華公子何來此問?”
“我這人有個毛病,天上掉的吃食我總覺得是要付出極大代價才咽得下去的。”
“華公子說的很有道理。”
“既然有理,玉娘不如告訴我今日此時怎的如此熱情?大庭廣眾之下,華某有些消受不起。”
玉娘“噗嗤”一聲輕笑出聲,以手掩口,待笑夠了才扭頭看著莊華,道:“從來不知道華公子竟然是個會守規矩的人。”
莊華也側頭去看玉娘,“玉娘倒是說說,我何時不守規矩了?”
兩人的姿態外人看來實在曖昧,相互凝視仿佛含情脈脈的注視,眉目間穿著情,誰也插不進去的感覺。實際上玉娘在搜刮著腦海裏的記憶,要說出五六十條證明莊華不規矩的證據,而莊華想歇歇眼睛,眼睛半眯著仿佛昏昏欲睡的模樣。
半晌,玉娘驚詫的看著莊華說道:“你真的挺守規矩的。不,你是我見過的最守規矩的人了。”玉娘發現回憶裏莊華和女子親近的片段是那麽的乏善可陳,最多的還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然而就算是和自己在一起,莊華也少有主動的親近之舉,大多是自己先湊上去莊華才配合的做出親密之舉,但實際上莊華的手腳幹淨極了,從來不會冒犯她,就算自己都投進“他”的懷裏了,“他”也隻是虛抱著。
想來想去,莊對主動她做過的最親密的舉動就是像撫慰小孩子一樣摸摸她的頭發。
莊華微微聳了聳肩,“我一向誠實。”
“你到底是什麽人?”玉娘破例的問出了這樣探究的問題。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莊華的眼睛看著舞台上那個正在賣力的甩著袖子跳著不知道是什麽舞的女孩。
“山庭麽……”玉娘喃喃出聲,可是明明,眼前這人的真名實姓是莊華,而山庭實際上另有其人。“他”知道自己的背後的人是誰,應該也知道這點小事瞞不過自己,為何還是要敷衍自己?玉娘探究的注視著莊華,莊華似有感應的又轉頭來看她,“怎麽,覺得我在騙你?”
玉娘輕笑著搖搖頭,沒再說話了。莊華也不再提這一茬,隻是認真的看著台上的表演。
凝重而濃稠的氣氛在朱蘭閣中蔓延,漸漸填滿,讓人沒了呼吸的餘地,再呆一刻就會窒息而死,外界的喧擾被隔絕在門口,玉娘以為自己能撐到這個正在進行的表演結束,可是,她終是沒有堅持住,起身歉意的告了罪,在莊華點頭的一霎那就邁開腳步,失了往日的儀態,快速的離開了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莊華看著玉娘落荒而逃的背影,歎了口氣,滿室的凝重隨著這一聲歎息瞬間消失無蹤,頗有春暖花開的意思。
聰明的人總是差那麽一點透徹,因為身在局中所以不透徹,若是跳出來,眼前就是一片風過雲舒的景象了。
玉娘無疑是個聰明人,不由似乎太相信自己的聰明,也分辨不太清楚旁人的善惡。也不怪他,身處這樣的環境,怎麽得一顆澄淨之心呢?
爾虞我詐,你來我往,昔日真心做黃土一缽,埋了那顆曾經澄澈單純的心。
莊華斟了一杯酒飲下,突然覺得不是那個味了,掃興。
時至午夜,珍蘭坊才逐漸安靜下來,莊華的朱蘭閣裏多了三個漂亮的小姑娘。受玉娘之托幫滿捧起來的三個小姑娘,為什麽要她捧呢,誰讓朱蘭閣的新客人從來不為任何表演的人競價,物以稀為貴麽,所以莊華的捧場顯得格外的貴重。
對於未成年人的歌舞表演行為她沒什麽意見,但是賣藝又賣身她就不敢苟同了。看著麵前不過十四五歲在自己麵前不時用羞澀的目光瞄自己一眼的三個少女,莊華覺得她不僅牙疼,而且深深地胃疼了。
“去把玉娘請來。”莊華打發侍女去請玉娘來,這事她處理不了。
侍女應了一聲就去了,三個少女卻著急了,還沒怎麽就要人去請玉娘,難道是嫌她們不好?玉娘要是知道了……三個小姑娘不禁白了麵孔。
三個小姑娘眼神交流了一番齊齊向莊華走了過去。
“我不喜歡不聽話的女孩子。”他們依靠近莊華就知道了,看著三個因為她的話而手足無措委屈的快要掉下淚來的三個小女孩,不禁扶額,“我不喜歡年紀小的女子就是因為眼淚太多,惹人厭惡。”
莊華後一句話一出成功的止住了三個女孩子快要掉下來的眼淚,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莊華伸手一指房間裏另一側的一個坐榻,“坐著吧,方才一直在跳舞也該累了。”話是好話但是在這樣的情境下怎麽聽都有一股子威脅的意味,三個小姑娘識趣的順從的去那坐著去了,三個小姑娘坐一排,莊華眼裏露出點笑意,還挺有意思的。
玉娘攜著一股淡淡的香風進了朱蘭閣,第一眼看到的是手扶額眼帶笑的莊華,第二眼就看到了一旁坐榻那裏三個女孩老老實實坐姿挺拔的模樣。
“一群惹人嫌的,還不自己下去,等著華公子請你們嗎?”玉娘冷著臉對三個女孩訓斥道,三個女孩臉更白了,戰戰兢兢的離開了。
“玉娘太嚴厲了,小孩子都被你嚇跑了。”莊華調侃道。
玉娘佯作委屈模樣說道:“還不是華公子你讓人來找我,我就以為是這三個小的惹惱了您,現在卻來賴我太凶惡,奴家真是委屈的很。”
莊華起身來到玉娘身邊,道:“我可是一心想著玉娘,怎麽能見異思遷呢?”
“那程大小姐又是怎麽一回事?”玉娘如蔥心嫩白纖細的手指輕戳著莊華硬實的胸口,嗔道。
莊華走近一步,帶著手套的左手捉住玉娘的手指,“我可不是個君子,玉娘錯看我了。”
坐在馬車裏往家裏趕,莊華從懷裏摸出來自從見過街頭一瞥戚將之後就特意做的一大塊護心鏡,暗道果然是好東西啊,不僅救命還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