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眼睛一睜一閉的變化
莊華和柏承彥兩耳不聞窗外事,窩在小院子裏,一個教一個學。莊華教的都是些簡單的數學,物理知識,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識,柏承彥對這些聞所未聞,於是學的也很認真,愈發的有勁頭。
在這短短幾天的半是玩鬧半是教學中,兩人雖然名義上沒有師徒相稱,但是在柏承彥的心裏,已經把莊華當成授業之師了,一直在等莊華提出來收學生,他就順勢應了,可是不隻是莊華粗心還是壓根就沒收弟子的意思,一直沒跟柏承彥提要拜師的事情,但是柏承彥看得出來,莊華教他還是真心實意的,所以在第五天頭上,終於忍不住的柏承彥決定問一問莊華。
一清早,雖然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但是莊華還沒醒,在這麽悠閑的日子裏,莊華喜歡睡懶覺,喝幾天伺候他的下人也都清楚了莊華的脾氣了,反正也沒什麽要緊的事,誰也不願意得罪貴人,於是莊華的作息都是隨著莊華自己的意願來的,有時候從中午一直睡到晚上天都黑了,也沒人來打擾,這小日子讓莊華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滋味。
柏承彥來到莊華的門前,門口守著的下人連忙見禮,“請少公子安。先生還沒醒,不知少公子可是有什麽要緊事?”意思就是要是沒事就別在這呆著了,這話說的委婉,可柏承彥怎會聽不出來,臉一繃,瞪了那人一眼,“我沒事,就來看看,開門!”
比起裏麵睡著的那位,守在門口的下人覺得更得罪不起這位小少爺,於是很是利索的放行了,還幫著開了門,柏承彥帶著身後的兩個隨從就進了屋去,沒看見守門的下人向他投去的類似於同情還帶著那麽一絲幸災樂禍的眼神。
柏承彥把兩人留在外堂,自己進了裏屋去,就看見莊華抱著被子蜷身在床榻上,一身黑色的裏衣襯著白皙的脖頸,手臂,腳踝,柏承彥心裏一突,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本來想大聲喊“他”起床的,卻沒發出一聲,徑直朝床榻走過去。
莊華散開的發髻鋪開砸榻上,像是一匹上好的黑緞,柏承彥伸手撥開莊華擋在臉上的頭發,露出了莊華的臉,莊華麵色平和,輕闔的雙目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沒有了平日裏的嚴肅和些許淡漠,倒像是……一隻,冬日裏睡飽了覺得貓,柏承彥隻能想到這個形容。
柏承彥的手順著莊華的頭發就來到了莊華的臉上,輕輕一碰,就像被針刺了一樣離開了,柏承彥的臉色也變得煞白,眼中閃過不可置信,又一次攤上了莊華的臉,這一次沒有一觸即回,而是著著實實的把手心落在了莊華的臉上。
入手冰涼,像一塊玉石,一塊捂不暖的玉,他的手在莊華的臉上放了有一會兒了,但是依舊沒有一絲暖意。十二歲的小小少年忍著心中的恐懼,把手探到了莊華的鼻子下麵,募地鬆了一口氣,有呼吸,“他”沒死。這一瞬間,柏承彥紅了眼睛,天知道他在以為莊華已經死了的時候心裏有多害怕。
還有難過。
早知“他”體寒,平日裏觸到“他”的手是冰涼的,沒想到連臉上也是這樣冰涼涼的,卻下了他一跳,還以為這人死了……
柏承彥忘了把手拿開,驚醒了床上的人。
一雙墨眸緩緩睜開,其中不是平日裏的淡然與寬宥,而是一股煩躁與不耐。這次大難不死之後,莊華又添了些小毛病,比如起床氣,這一點在和柏緹會和之後得到了成長的空間,起床氣越來越大,從一開始的隻是自己生生悶氣到現在的大發雷霆。
莊華猜應該是低血糖引起的,有條件的時候身邊都但這一兩塊冰糖,聊勝於無,其實隻要睡飽了讓她自然醒也就沒事了,就算被驚醒,隻要身邊沒有人,讓她靜靜的一個人帶上一會兒,那股子無名之火也就消下去了。
第一天的時候守門的下人在驚醒莊華的之後偏又留在了莊華身邊,莊華大發脾氣,此後也就沒有人再敢來捋莊華的虎須,這也算是莊華能夠肆無忌憚睡懶覺的重要原因。
可柏承彥不知道啊,每次都是莊華去找他,所以自然遇不著這樣的事兒,於是被驚醒的莊華,盛怒之下一把扯著柏承彥的胳膊,一個翻身把小小少年壓在了身下,擒住他的雙手壓在了頭頂。
莊華冷戾的臉色讓猝不及防就被製服的柏承彥打了個寒戰。
“不長記性是麽?”剛醒來的莊華,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微眯的雙目更是帶著危險的魅惑之意,嘴角微勾可是偏又麵無表情,讓莊華清雋的麵容染上了邪氣。
柏承彥從沒見過莊華如此情狀,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製住了,立即怒道:“夫……”放開我。隻是後兩個字還沒說出來第一個字隻說出半個音,就被莊華隨手從他衣襟裏拿出來的帕子把嘴給堵上了。
“我最煩有人在我耳邊聒噪,讓我想一把捏死才好。”莊華語氣輕柔,說出來的話卻是十分駭人,但是柏承彥還以為莊華是在玩笑,隻是這玩笑未免過了火,立即大力掙紮了起來,企圖掙開壓在他身上的人。
莊華再瘦也是個成年人,一拳打在柏承彥的腰側,一下自己讓柏承彥沒了力氣,這是青繁曾教過她的一些防身招式,沒想到第一次用竟然是施展在一個孩子身上。這讓莊華更加惱火,一手捏著柏承彥的雙手,一手捏著他的下巴,雙肘支起身子,仿佛在對不聽話的學生說教的老師一樣說道:“絕對沒有下次,知道了嗎?”
腰側遭到的重擊讓柏承彥知道莊華不是在跟他開玩笑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嘴被堵上沒法說話,隻能點了點頭,眼中卻還存著疑惑,莊華好心的解釋說:“我不喜歡睡覺的時候被打擾,所以,不要再在我沒睡醒的時候,來打擾我。”
柏承彥哭笑不得,原來隻是這麽點小事,還以為他做了什麽大錯事,不由得心頭火氣,恢複了一點力氣就開始掙紮,莊華雙臂下壓,摁住他,冷冷的吐出一句話,“說了你不長記性還真是不長記性,嗬。”莊華低頭湊近柏承彥的耳邊,“我雖然不喜男色,但是也不介意這種事情,上次你算計我的的事情我不計較,你卻是不滿了?”說著手已經下滑,去解柏承彥的腰帶了。
此時莊華的理智已經在慢慢回歸,但是依舊控製不住脾氣,她隻是想嚇唬嚇唬這不知好歹的小孩,卻沒想到柏承彥一下子紅了眼睛,一下子眼淚就流下來了,雖然嘴巴被堵上,但是還是能聽見嗚嗚的哭泣聲,委屈極了。
莊華煩躁的捋了捋散落下來的頭發到腦後,頓了好一會兒,理智已經漸漸回歸。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一番恐嚇威脅之後哭得淒慘,上氣不接下氣還被堵著嘴的熊孩子,莊華頭疼了,完了,捅大簍子了。
三十六計有一條叫將計就計,方才的事情她可是有記憶的,確實過分了,但是她現在道歉指定是不行的,於是莊華繼續冷著臉,起身,一把將躺在她床上的柏承彥扯到地上,不管不顧,轉身自己又鑽到被窩裏,背對著柏承彥,冷冷地說了一聲:“滾出去!”
柏承彥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的發展,癱坐在地上臉上隻剩震驚,哭都忘記了,打著嗝愣愣的看著床榻上那個把自己用被子卷成一團讓他滾的人,方才收到的驚嚇和心中的恐懼也都拋到了一邊,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問題,“這是怎麽回事?”
但是方才讓他膽戰心驚的經曆卻讓他不敢再過去,隻想離開,可是一想自己哭得這般難看,讓人見了多丟人。於是,柏承彥小朋友委委屈屈的來在一旁的坐榻上坐著,等著眼睛消腫。
莊華本來也隻是裝睡,想躲開柏承彥,可沒想到柏承彥膽子這麽大居然還敢留在這,於是本就沒睡好的莊華在同一個姿勢維持了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又睡著了,而等莊華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一杯水潑醒的,自然還是怒火燒心,但是在看見了身處的環境的時候,莊華理智迅速回歸壓製住了脾氣,看著麵前潑醒她的人,眼中戾氣橫生,“這是哪?”
莊華被綁在粗粗的鐵柱上,但卻是坐在地上的,這樣一來正好與麵前的人視線平齊了,麵前的人手裏拿著空杯子,笑容淺淡而又寧靜,就像上次在桂樹下見麵的時候一樣,距莊華也不過一步遠罷了,說:“這裏,是悅府的地牢。不過莊華不必擔心,等過了這一段時間,我就會放了你。”
“悅丘知道他的哥哥還有這樣一麵麽?”莊華嘴角勾起,眼中似笑非笑。
悅朗的表情一點都沒變,嘴角仍噙著笑意,“不知璋梁王是否知道莊華先生還有如此乖戾的一麵?”
莊華眸色愈黑,盯著悅朗的仿佛要恨恨咬上一口才罷休的樣子,“沒人會知道,你也不會說出去的。”
“哦?原來莊華如此信任與我。”悅朗笑意漸深。
莊華向前探了探身子,奈何被鐵鏈拴住,鐵鏈嘩啦一響,在昏暗的地牢中顯得尤為清晰,“你我是同一類人。”
悅朗點點頭,“沒錯,我確實不會說的。”嘴角的笑容漸大,“可是我不知道這位小公子會不會說出去。”
莊華一愣,背後當即傳來柏承彥的叫罵聲:“無恥小人,快放了我,不然待我出去了定要你們好看!”
莊華忍住了將要抽搐的嘴角,滿是戾氣的眼瞳中染上了些許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