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為她心痛的感覺
郁歡卻看都沒看他,兩眼緊緊地盯著裴懷弈,張了張口,好半天才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微弱卻很堅決的詢問:「裴懷弈,剛才的那個男人……你認識?」
任培勛見她的樣子不禁蹙緊眉,身體靠過去就要拉郁歡,卻被她狠狠一躲,而她的眼睛甚至根本沒有看向他。
她的眼眶有些紅,眼底有些濕潤,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睜得又圓又亮,一瞬不瞬地盯著裴懷弈,似乎是不想放過他一點點微弱的神情變化。
在場的兩個男人都震驚地看著她,眼神深沉如海,泛起複雜不明的情緒。
隨後趕到的三個女人也震驚且意外地看著郁歡。
這樣的郁歡,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
脆弱的彷彿一個玻璃娃娃般一碰就碎,卻又覺得她不似在人間,靈魂飄渺的猶如浮在半空中……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等待,執著地等待一個什麼……
裴懷弈眼神冷冽而複雜,不忍直視郁歡的那雙眼,微微偏轉了目光,眼底一片幽冷,垂在身側的手指捏的指節泛白。
「我問你!那個男人……」郁歡的聲音已經顫抖,卻更堅決,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後背忽然一凝,接著一道她熟悉到永刻記憶中的魔音傳來——
「對了,老五,剛才我有一句話忘記說了……咦?你們誰啊?」
在郁歡她們身後,剛才那個男人去而復返。此刻他一眼看見這四個陌生的女人,眼神瞬間閃過一抹驚艷。
一個個都挺漂亮嘛……
其他三個女人一見這男人猥瑣的小眼神瞬間都冷了臉色,唯有郁歡一動不動,身體彷彿僵住了。剛才她那麼激烈地詢問裴懷弈,此刻她卻像是沒有勇氣轉身去看男人。
「什麼話?說!」裴懷弈聲音微揚,眉目間神色冷厲。
那個男人回神,也沒注意到郁歡的不對勁,悻悻地道:「老頭子這個月六十大壽,你愛回不回,反正我話帶到了。」
說完他又多看了幾個女人一眼,淫笑一聲,這才一臉得意地離去。
男人走後,周圍的空氣好像都凝固住了。
郁歡緩緩抬起眼,直直地盯著裴懷弈,她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卻異常堅定地一步步走到了裴懷弈的面前。
其餘幾人的呼吸,瞬間都緊了緊。
裴懷弈依舊妖艷俊美,那雙妖魅的丹鳳眼此刻沉黑若淵,薄唇譏誚地上揚,笑意卻不達眼底。
郁歡盯著他的眼,心中的那股怒氣無法抑制地奔騰,她冷冷地問出第一句:
「你是明耀堂的人?」
裴懷弈和任培勛顯然一震,他們沒有想到郁歡竟會說出這個……
一瞬間,兩個男人的神色異常冷峻而沉肅。
明耀堂,一般人自然不會知道這是什麼,但但凡有點接觸社會底層或是遊走在社會邊緣地帶的人無人不知!
明耀堂——本市最大黑幫組織,其勢力遍布本市以及周圍各市,其外在勢力甚至涉及到東南亞等國。
郁歡見他神色微變,沉默不語,心中其實都已經明白了,卻仍舊是有些不甘心,頓了頓,慢慢問出第二句:「剛才那個男人……是你的什麼人?」
能夠以那樣的語氣說話……又說什麼「老五,老頭子」……
該不會是……
裴懷弈忽然呵呵低笑出聲,笑聲充滿諷刺,到了這時候,他若還看不出來郁歡的某些特指那他也太蠢了點,反正也掩飾不了什麼,他索性大方地道:「是我大哥,同父異母。如何?」
郁歡倏地上前一步,緊緊抓住裴懷弈的兩隻胳膊,情緒有些激動地道:「那我問你,四年前,你大哥……他是不是在光明街那一帶收過高利貸?」
裴懷弈眉頭一皺,聲音也變了,「沒有,你為什麼這麼問?」
郁歡一怔,神情有些空茫,喃喃道:「沒有?怎麼可能……我不會記錯的!我不會記錯,是他,一定是他……」
裴懷弈的聲音有些急切和冷冽,「你到底想說什麼?」
郁歡忽然眼神一冷,凌厲地掃視著他:「不可能!我不會記錯的,我一輩子都忘不掉他的聲音和面貌!他四年前一定在光明街那邊出現過!他是不是去了一家民宅要收高利貸?」
裴懷弈的神情忽然一變,眼神也變的沉晦複雜,「你是誰?你……」
突然,他猛地一頓!
腦海中彷彿一道驚雷劈中!
他好像……想起來了!
……
他一直都記得初見郁歡時,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似曾見過,可是他卻一直無法確定,尤其是在見到了郁歡的真實面容后,那種似曾相見的感覺更強烈,只是他想了很久卻一直沒有想起什麼。如今見她這幾個問題一問,再一聯想……
光明街……四年前……高利貸……
裴懷弈的目光直直地盯著郁歡,眼珠子都不會動了,只有口中不可思議地喃喃地道:「是你……原來……是你……」
郁歡從他這震驚又喃喃自語的神情中也知道他終於想起了什麼,眼眸瞬間爆瞠,不敢置信地盯著他:「你這什麼意思?你當時也在場?你也……」
郁歡說不出口了,只是身體卻顫抖的更厲害!
裴懷弈忽然變得沉默,神情肅穆而痛苦,他閉上眼,不再看郁歡也不再言語。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甩在他的臉上,裴懷弈一怔,身體微微踉蹌了一下。
郁歡的手仍舊在抖,一直在抖,全身上下無一不在顫抖,就連牙齒都在打顫,神情忽然變得空茫而悲傷,淚水大顆大顆地流下……
「你……」
裴懷弈只發出一個單音節,身邊的任培勛已經掠過他,一把摟住了郁歡,緊緊擁著她。
郁歡無力地靠在他的懷中,過了好半晌喉嚨里才發出一聲近似小獸般的哀鳴。
「嗚……」
她一口氣終於順過來,接著便大口大口地呼吸,聲音嘶啞而神情悲痛欲絕。
她的三位好友全都看呆了,內心震動很大。郁歡一向堅強開朗,從未有過這樣的一面。
她們三人心中隱隱都猜到了一些什麼……
任培勛輕輕拍著郁歡的肩,撫摸她柔軟的發,動作溫柔而繾綣,神情卻綳的很緊。
他心底也大概猜出了什麼,那種似曾熟悉的揪心感覺再次襲來,讓他的一顆心彷彿被車碾過,痛入心扉!
猶記得那日她哭的淚水漣漣,他帶她去海邊散心,在海邊她向他傾訴自己與姐姐的故事,那時候的她與此時相似,悲傷而痛苦。
彼時,他只是作為一個傾聽者,為她化解悲傷。
而此刻,他卻彷彿感同身受。
他終於懂得——原來,這就是……為她心痛的感覺!
……
郁歡哭了很久,最後終於哭累了,暈倒在任培勛的懷中。
腦海中殘存的最後一幕就是迷濛中見到任培勛冷峻的黑眸中滿是擔憂和驚慌……
當郁歡醒來時,發覺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四周有些昏暗,窗外有霓虹燈影閃爍。
她眨了眨眼,眼眶還有些酸脹疼痛,慢慢坐起身,發了一會兒呆。
腦海中暫時空白了一片,接著才彷彿膠片倒帶一般,慢慢回想起了下午發生的事。
郁歡似乎又要哭了,卻先嗤笑一下笑出了聲。
「姐姐……我終於見到了那個禽獸……你說,我是把他煎炸蒸煮炒呢?還是燒燜燴燉烤?」
室內寂靜一片。
這時,房門忽然被人打開。
「啪」的一聲,房間內的燈被打開,郁歡來不及適應強烈的光線,微微抬手遮了遮眼睛。
「醒了。」熟悉的低沉嗓音傳來。
郁歡閉上眼一會,待稍稍適應了才睜開眼,任培勛正端著一個餐盤走過來。
他把餐盤放在了床頭柜上,坐到了郁歡的身邊,一隻手輕輕抬起郁歡的下巴,仔細看了看她的神色。
郁歡從未被他這樣看過,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也有些無所遁形的尷尬,她知道自己此時一定醜斃了!
「你看什麼……」
「真丑!」低沉的嗓音毫不留情地道出事實。
「……」郁歡張了張口,最終委屈地一扭頭,彆扭地道:「誰讓你看了!」
任培勛也不管她,徑自端起餐盤來,「先吃飯吧。」
郁歡紋絲不動。
任培勛也不以為意,舀了一勺蔬菜瘦肉粥喂到她的唇邊,等待著。
郁歡微微吃驚地扭過頭看他。
他竟然喂她?
「張嘴。」他的聲音一板一眼,微帶命令。
大概是郁歡太過驚訝,也或許是他的語氣太嚴肅,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
香濃滑口的粥進入口腔,順著食道流到胃裡,瞬間便覺得通體一暖。
第二勺粥已經再次到了唇邊……
不知不覺地一碗粥吃完了,郁歡這才發覺竟然是他喂著自己吃了一整碗粥!
頓時覺得其囧無比……
任培勛卻神色自若地收拾起了空碗餐盤,起身端到房門口,喚了一聲周嫂。
不一會兒,周嫂的聲音在房門外傳來。
任培勛把餐盤遞給了周嫂,說了聲謝謝就關上了房門。
郁歡一直愣愣地坐在床上。
直到房間里再次變得寂靜,郁歡的屁股似乎有些坐不住了,然而她還沒開始動,再次讓她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任培勛走到床邊,微微彎身抱起了郁歡。
「啊,你幹什麼?」她受不住驚訝地叫出聲。
「洗澡。」他的聲音依舊沒有起伏。
直到她被洗的乾乾淨淨地也換上乾淨的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時,郁歡才再次有了真實感。
剛才一切都是玄幻吧……
她有些暈乎乎的,又覺得有些甜絲絲地想著。
真是難以置信,任培勛不僅喂她吃飯,還伺候她洗澡……呃,雖然之前也有過共浴的經歷,但今晚很明顯與以往不同!
以前都是以**開始和結束,但剛才他替她洗澡時,雖然她看的出來他的身體有些緊繃僵硬,但從始至終他一點狎昵的動作都沒有,神情和動作是從未有過的溫柔細膩,好像珍視和呵護著世上最寶貝的珍寶。
郁歡想到這心裡的甜意更甚,不自覺地輕笑出聲。
這時,浴室里的水聲也停止了。
郁歡頓時收住了表情,一臉正襟危坐。
任培勛圍著一條浴巾出來,一手還拿著干毛巾擦頭髮。
只是略微擦了幾下,不再滴水他就甩開了毛巾,走到床邊一把擁住了郁歡。
郁歡嚇了一跳,不過今晚受到的驚嚇已經夠多了,此時反倒不覺得什麼,所以她勉強鎮定心神,訕訕一笑:「你幹什麼?今晚怪怪的……」
任培勛擁住她,黑眸沉沉地盯著她,默了一下,道:「郁歡,以後不管為了什麼原因,為了誰,都不要再哭泣!」
郁歡一愣,看著他嚴肅正經的黑眸,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又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心底深處的震撼感觸——那一震之後微麻顫酥的感受,彷彿電流瞬間擊中流過身體,連末梢神經都禁不住抖了一抖。
「還有……弈他是不得已的,他的身世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壓力,還請你……原諒!」
聽到他這句,郁歡的心瞬間從天堂掉到地獄。
她倏地甩開他的擁抱,神情驚怒:「你說什麼?你今晚做這些,只是為了幫你的兄弟求情是么?要我原諒他?」
任培勛蹙緊了眉,「當然不是……」
「不是你為什麼要那樣說?」郁歡已然憤怒,根本不看他,「我真是傻!剛才竟然還為你今晚的行為暗自高興,原來一切不過都是……」
「郁歡,不許你這樣說!」任培勛揚聲打斷了她的話,神色異常嚴肅,「我做這些發自肺腑,你是我的妻子,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什麼妻子?狗屁妻子!」郁歡氣的連粗話都爆出來了,「你我心裡明白的很,我們這婚姻根本就不算什麼,你根本就不愛我,我這個妻子對你來說,跟外面那些女人有什麼區別?」
任培勛的神情驟冷,額上青筋隱隱跳動,「你是這樣看待我們的婚姻看待我的?」
郁歡扭過頭不看他,哽著氣道:「難道不是么?」
「當然不是!」
郁歡抿了抿唇,沒說話。她的臉上因憤怒而微紅,一對修長好看的秀眉微蹙,雖是薄怒神色卻依舊嬌艷俏麗,誘人十足。
「唉……」半晌任培勛幽幽一嘆:「我這樣做,只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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