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哄女人是門活計
沐清的聲音輕淺、緩慢,帶著淡淡的憂傷淡淡的寂寥還有一分淡淡的陷入回憶中的沉醉,到最後一句充滿譏誚的嘲諷……
郁歡沉默聆聽,眉目清冷無波。
她早就覺得沐清對待任培勛的態度有問題,原以為她只是有點愛戀任培勛,卻不知道原來她對他早就情根深種多年!
不過,那又如何?
郁歡跟沐清接觸的不多,但僅限的了解讓她知道,沐清這個人因為家世優良導致她從出生的那天起就比別人有優越感,這樣的優越感造就她高貴典雅的大家閨秀的風範,也因為這樣的優越感讓她難以放下身段去追求一段愛情,即便她一心欣慕著任培勛也不會想要主動,因此她只是被動地等待著「相親」。
因為這樣,她以為他們倆這才建立了關係,而中間的這麼多年,她只是一直在暗中關注著他。搞了半天,她一直在自編自導地演繹著一場華麗的獨角戲,卻不知道沒人欣賞一切都是白搭!如今又有什麼理由去責怪別人奪她所愛?
沒有人是必須呆在原點去等待另一個人的,沐清這樣嘲諷的望著郁歡,只得來郁歡冷嗤一笑。
她連跟她對話的**都沒有。
自己的錯,憑什麼怪別人?
如果是她的話她就不會這樣——不管那個人對待自己如何,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走到那人面前,會問他「我喜歡你,你可願喜歡我?」——絕不會在原地等候!
沐清始終靜靜地看著郁歡,看她平靜無波的臉上絲毫沒有動容,彷彿鬆了一口氣,莞爾一笑,「現在,我真的覺得——你贏了。」
郁歡還是沒有說話,明亮的眸子灼灼如珠。
她們倆都明白,沐清的這第二句贏了才是真正的字面上的意思,而她是要告訴她——她因徹底折服而放棄!
沐清輕嘆一聲,轉回了正題:「你不是想知道那晚的事么?好,我告訴你。」
無疑,那一晚對於沐清來說簡直就是此生最大的噩夢,如果可以,她寧願得了失憶症,或者乾脆瘋掉也好,總之那一晚的事情她再也不想回想。
可是,從她那天到了醫院之後,每天晚上都在重複著做那個噩夢,夢中的她無論怎麼掙扎吶喊都沒有用,恐懼爬滿全身,她想呼救卻發現叫不出聲,她想用力掙脫,卻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呼吸也漸漸困難,大腦昏旋卻又不至於完全失去意識,因而那份恐懼和似真似幻的身體折磨也殘存在大腦意識之中,每每一想起便全身顫抖,肌膚被人觸摸留下的冷顫沁涼的觸感讓她既噁心又冰冷。
每一次的想起,都猶如走過地獄一遭。
她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其實那天郁歡的心情本來就不好,當有人按門鈴說維修管道她也沒多在意,讓那個微胖的男人進門之後,她因為心情鬱悶就去了房間上網,大約一兩分鐘她就好像聽到廚房有些微的響聲,她以為是工人所為也就沒在意,之後又過了兩三分鐘,她突然察覺後背一涼,正準備轉過身看看時,身後突然撲上來一個身形高大強壯的男人,他的手上抓著一塊毛巾,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她不顧一切掙扎,在意識消失的前一刻,她緊緊抓住了那個男人的手臂,卻只感覺到男人的健壯有力的手臂繃緊的肌肉,有些異樣的香水味刺鼻,之後她就失去了意識……
……
郁歡聽完終於露出大大的笑容,夠了,有沐清說的這些足夠了!
最起碼外形上,趙斌身高只是中等,而且他有些微胖,與沐清說的這些外形形象完全不符,顯然是另有其人,至於那真正嫌疑人是誰就不是她關心的主要對象了。
郁歡滿意地收起錄音筆,對沐清真誠地說:「多謝!」
「不必了。」沐清似乎不願承她的情,「我說這些,只是因為我清醒之後也曾懷疑另有其人,但不論是誰我已經沒有打算再追查下去了。沒有必要,不論找得找不到那個人,已定的事實都不可能逆轉,我又何必再給自己的內心添堵……呵,說起來,我還得跟你說句抱歉,不過我不想說——我有我的私心。確實,我一開始就很不甘心,所以我明知道這件事可能不是你的朋友所為,但我就是不想說,我不想看到在我那麼痛苦的時候你還可以逍遙過日子……」
沐清直白的話語有些微微的自嘲,頓了頓,「……我不道歉,是因為如果那晚不是你的朋友來敲門,如果不是他們意欲對我做些什麼,也許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了,所以我不道歉,他們會被關也是應該的……不過,算了,在我走之前,我不想再計較那麼多了。你剛才跳窗的行為勇氣可嘉,不過真的很愚蠢……但我還是很佩服,最起碼我看到了他從未有過的因為擔心緊張而憤怒發狂的眼神……呵,他對你真的動了心……」
……
黑色的賓利一路狂飆,郁歡緊緊地抓住扶手,努力保持身形。
不用看,身邊開車的男人滿臉冰冷,眸中怒火狂卷,整個人似化身為要吃人的野獸。
郁歡知道他在氣什麼,不過當時的情況她別無選擇。她心裡其實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沐清真的不拉她,那她也只能憑自己的本事抓窗邊任何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如果不幸的她什麼都沒抓住……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那個時候她真的是一時衝動沒有想太多,只是知道如果她不那麼做,沐清一定不會說。現在想來還是覺得有些后怕的,也難怪他會生氣。
任培勛當然生氣!當他衝進病房,看到窗邊那一幕時瞬間心膽俱裂!那一刻,從未有過的驚慌,恐懼,害怕,無措……全都襲向他,讓他只能僵硬在當場。他不敢想象如果沒有看到沐清皺眉抓住那隻胳膊會是怎樣的一副場景……
「叱」的一聲,車子突然急剎停在了路邊。
郁歡慣性地向前一衝,身體晃了晃才穩住。
「你是白痴么?!」
還沒從驚愕中回神的郁歡,瞬間又被這句怒吼吼愣了。望著眼前那雙冷冽黑漆的眸,似乎還有未能消失的驚恐和害怕,她的心倏地一緊。
「呃……」她試圖解釋:「你聽我說……」
「說什麼?」任培勛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聲音愈發地冷:「說你剛才的行為不是故意的?還是說你有把握可以不掉下去?」
郁歡咬了咬下唇,盡量和顏悅色,「別這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任培勛的怒氣還沒消,反而噌噌地直往上升,氣急敗壞地道:「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麼危險?你知不知道那是十一樓?!你衝上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樂樂想過我?嗯?!」
「……」郁歡無話可說。她確實是一時衝動,自然也沒多想,不過此時聽著他這麼疾言厲色地罵自己,她的心裡無端生出一絲委屈來。印象中,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發這麼大火,也是第一次這麼跟她說話。她心裡也清楚他只是因為擔心自己緊張自己而後怕,可是她難道不害怕不緊張么?
這人,不安慰她也就罷了,現在還把她罵個狗血淋頭,真是……好討厭!
女人一委屈,眼淚就成了催化劑。
「吧嗒」一滴,又一滴。
郁歡扭過頭望著窗外,任成串的淚滴一顆顆往下掉,心裡委屈的要命,酸澀的難以成說。
任培勛一通火發出來自然也消了些火氣,一轉頭,看到郁歡的後腦勺,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伸手一扒拉,郁歡彆扭地不理他,就是不轉頭。
任培勛眸色一暗,強勢地雙手搭在她的雙肩一把扳過來——
一瞬間,心口一縮。
女人成串成串的淚掉的更凶,原本明媚的眸子此時也紅紅的,眼底還有一絲連日來緊張操碌的疲憊。
「……」任培勛足足愣了五秒才反應過來,之後就是無盡的懊惱和無措。
天,他對女人的眼淚最是沒轍!
郁歡很少流淚,在他面前郁歡第一次流淚就是在法國的那一晚,那一次,他的心亂了。
而這一次,他的心慌了。
見郁歡似乎哭的更凶了,他怔怔地,良久之後,伸出手突地一把抱住了她,聲音低啞,充滿懊悔:「對不起!」
他道歉,郁歡卻爆發了,抽抽噎噎的,可委屈了:「你對不起什麼啊?你說的沒錯,我是白痴,我是衝動,可我也不想這樣的啊!你不來好好安慰人家,還罵我……嗚嗚……罵完一次還罵……我自己還害怕著呢……嗚嗚……」
任培勛頭大了!
郁歡還在邊哭邊控訴,一點都沒有收的意思,越說越覺得委屈。
任培勛只能緊緊抱著她,這個時候他真是苦於自己毫無「哄女人」的經驗,更加懊悔自己剛才怎麼就沒壓制著怒火。多年來,他早已練就冷臉冷心,卻在每每遇到這女人的事情上總是忍不住情緒爆發,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吃驚,大概……這就是心裡牽挂一個人的感受吧!
郁歡終是哭累了,漸漸地抽噎了幾聲,眼淚總算停了,一雙眼卻紅腫如桃子似的。
任培勛看了更是心疼,默默為她拭淚,郁歡卻頭一偏,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