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鹽和奶粉

  「說的是啊，不過土妞生的這樣好，也是因為是旁人家的孩子的原因吧，鍾家人雖然相貌也好，但哪及得上土妞的相貌啊，也不知是什麼人家，才能生出這樣的寶貝蛋來，生下來還弄丟了……」眾人喜滋滋的議論起來，一面忙忙碌碌的回了，又看了好幾眼，才回去吃早飯，準備上工。


  如今哪怕是八卦一下，也沒得時間了。


  在正經事面前，生計大於八卦啊。


  村人們又忙忙碌碌起來，汲汲營營過一生。世人皆如此。晨曦漸漸亮了，太陽也緩緩升起，照亮了整個村落，印著炊煙，極美。


  山間還有些霧氣未散，看著真讓人心曠神怡。


  「這兒……」穆澤宸低喃道：「……有著帝都城永遠不可能出現的美景。」他又看向後面的山道：「這山大嗎？！」


  「……不算大，不過也有一些大野獸的，」沈思思笑著道：「小時候經常進山撿野山栗子，打些雞兔，也只能過過這種嘴癮，那時候窮，豬肉一年到頭也吃不上，爹就打些這些小野物，偶爾會留下一隻給我們吃，不過也不是經常，因為家窮，是要出去賣錢換鹽的……」


  「一隻死透了的兔子價格高不了，一隻兔子和一隻死山雞，才能賣掉能買一斤鹽的錢，與其說豬肉珍貴，不如說鹽更貴，因為鹽是必須品，豬肉常年不吃，也餓不死人，不礙事……」沈思思低喃道：「這個時代，鹽太貴了……普通人家一年吃鹽的錢，都能吃掉大部分的收入，很不容易……」


  穆澤宸微怔，道：「鹽鐵是大項，國家稅收的根本，這……」


  「以後總能改的，如果商業更發達一些，鹽稅就不重要了，收入提高，買鹽第一不費錢，第二國家收入也不指望鹽來征了，而是收商業稅代替……」沈思思笑著道：「……那時再降低鹽價，肯定可行，只不過還需要很久的時間……」


  穆澤宸聽她說過鹽的事，便點頭道：「只要可行，時間久點沒關係，這是造福萬民的事情，雖然到了那一天，現在買鹽的錢對富裕了的村民來說也並不算什麼了，但是，如果能降低這個行業的成本，整改一番，以後萬民也必受後福……」


  「……嗯，我從小時想的就是這樣，村中那時除了油鹽，基本上家裡也沒什麼調料了……」沈思思笑著道：「那時候可真是苦啊，頂多摘點山中的蘑菇晒乾了磨成粉，提鮮用，菜里是捨不得放的，放在湯里，很鮮，不然就直接放蘑菇，不過這東西賣的也比較多，大部分都去換錢用了……」


  沈思思笑著搖頭，「沒辦法，那時候太窮，村民們收入太窄了，還有很多的佃戶，交稅，交租，所剩無幾，生的孩子又多，家裡勞動力少，張口吃飯的人卻多，好不容易熬到孩子們大了可以當勞力用了，結果孩子也要成親了，女兒嫁人，兒子娶媳，更花錢，這彷彿是個無法調解的死循環，窮苦一輩子，出不來，一直在苦熬日子，很少有順心的……」


  穆澤宸聽了也微微怔然，他看著天邊的日出，嘆了一口氣，民世皆是於此。說不清是悲苦，還是幸福，或者說兩者參半。


  「遇到災荒年，還有賣兒賣女的……」沈思思無奈的道：「我當時想的有兩件事，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改鹽制，還有發展一下奶牛行業，以後弄點奶粉，澤宸，你可能不知民間有多少的孩子，因為窮苦，導致母體吃的很差，沒有奶水，窮苦之時，有很多餓死的孩子……」


  「……太殘酷了。」穆澤宸低喃道。


  「前世是有替代品的，牛奶，或羊奶……」沈思思低聲道：「前世很多女性都出門工作了，很多女人生了孩子，休養個四個月到半年，就會出門工作，她們的孩子就只吃牛奶或羊奶，或者她們從一開始就不喂母乳，直接全奶粉，所以，我想這個也可以複製，雖然成本高，但是可以補貼一些，以後低價賣給民眾，他們再摻些米粉米糊的喂喂，孩子也就好養大了，不然實在太殘酷了，想起來，就會很心疼……」


  穆澤宸沒說話，看著天邊的屋頂上的晨光。也許新的希望已經在眼前。


  沈思思的表情十分平靜，她要做的，將要做的，不是像佛家那樣只是悲天憫人一番，她要做的是說出來這個事實，並且，努力的改變這一切。


  「……我小時很窮很苦的……」沈思思笑著道：「瘦的皮包骨頭一樣，娘也是從三寶的嘴裡省出一點奶水給我喝，才這麼胡亂的長大了的，想一想，真是苦的很，如若我不是有這個空間，我與其它的孩子也一樣，胡亂的長大，胡亂的養著吧，可能運氣不好的，中途夭折的也有……」


  穆澤宸看著她，牽緊了她的手。


  沈思思笑著道：「這也是福緣，我運氣很好，若不是如此，我也遇不上你了……在這山村裡平淡無奇的過著一天算一天。我沒能力就算了，如今我有能力了，就想要改變這裡很多的事情，盡我之能吧，能做到多少是多少，況且還有你幫我，還有四寶，還有琛瑜呢……」


  穆澤宸眸放軟，道：「我自然會幫你。」


  他看著村上很多人都在吃早飯，準備著要上工了，便笑著道：「我想有一天，普天之下很多的村落都與這兒一樣，與世太平，自得其樂，過著這樣忙碌也悠然的生活……」


  「……嗯，也有餘錢培養孩子，去追求他們的夢想，」沈思思笑著道：「至少不能斷了他們的路，給他們有這樣的機會，能有多少人走上去，是他們的本事和能力……」


  穆澤宸聽了也想象不出來那樣的情景，便笑著道：「以後我都會陪著你。」


  兩人走到村中央，就發現一大片空地，上面還架了高台，儼然是戲台，不過現在空落落的。


  村上有孩子過來笑著道：「過年過節的時候，村上會請邊城的大家過來喝戲熱鬧一番，我們夫子和廠子也會放假，發放節禮，過個好年好節，那時候才叫真熱鬧吶……」


  這叫不叫勞逸結合？！


  穆澤宸笑了起來，道：「這兒安排的挺好……」


  「村民們的精神世界也不會空虛，挺好的……」沈思思笑著道。


  「這裡很先進……」穆澤宸笑了笑，道：「很多的地方絕不可能像這兒一樣安然於世，保留著這麼多先進東西的時候，還能過的這樣悠然……」


  停下來走一走，邊享受邊追求。不然忙到老了，到最後發現一生就這麼過來的，豈不很無趣。


  沈思思道：「之前村子里比不上隔壁村的，不過現在我們村是首一首二的，小時候最有錢的就是隔壁村王秀才，那時候他的大名真是如雷貫耳，如今，卻再也沒聽過了，一些新的東西崛起，必然伴隨著一些東西的消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果真不錯……」


  「至理名言……」穆澤宸也哈哈笑了起來。


  兩人就信步走到了一開始開辦的廠子里，沈思思笑著道：「這是最開始弄的廠，其它的都是後來才弄的……」


  兩人走進去，那邊王駝子已經迎出來了，他看到這兩人有點愣住了，一時沒說話，但他還是聽到風聲的，便試探的道：「……是，是土妞嗎？！」


  「王叔？！」沈思思笑著道：「我是土妞，這是我夫君……」


  王駝子高興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道：「……土妞啊，是土妞啊……」


  「是啊……」沈思思看他都不知所措了，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道：「王叔坐一坐吧……」


  「唉，唉，土妞也長這麼大了……昨天就聽說你回來了……」王駝子高興不已的道：「……時間過的真快吶……」


  門房作料坊里他原先養的五隻大狗也撲了過來，還朝著這兩人叫了幾聲，卻又被王駝子給訓住了，道：「……連小主子都不識得了，你們這些沒用的……」


  五隻狗對王駝子十分親近，他一罵，它們就都退到一邊去了。


  罵歸罵，但王駝子對它們卻是十分的好，他笑著道：「……這些畜生也都長這麼大了，竟然連土妞也不識得了，唉……」


  「我這麼久沒回來，也難怪不識得……」沈思思也沒在意，只笑著道：「王叔這些年怎麼樣了？！」


  王駝子高興的從門房裡牽出來一個瘦小的小孩子，不過臉上鼓鼓的有點肥肥的，看著沈思思不說話，但眼睛里印著震驚。


  「快叫人……」王駝子笑著道。


  這孩子臉卻慢慢的紅了，顯然是害羞，扭扭捏捏的躲到了王駝子身後不肯說話，不過卻一直看著兩人。


  王駝子無奈的道：「孩子認生……」


  「這是？！」沈思思驚訝的道。


  「多虧了土妞和鍾家大爺了，我如今的日子也好過了許多許多，這一生我也就這樣了，也不想娶妻，免得害了人家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