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說開

  他們對李尚書此人，自然也是十分好奇的，早聽聞大禹李尚書是個出格的人物，現在得知他是院長，就更是好奇了。


  心中也暗想著，等進了宮見了成帝，也一定要見一見這個李氏三子才好。究竟他有何等才能，令大禹這般的富足，財大氣粗起來。


  給手工業者發餉銀，人才不限……還許以官職，雖暫不在編製中，但是，不限人數，這四寶說起來容易，若是真的招的多了，很可能會讓戶部破產的，沒招的還要給來回的車馬費……


  這麼大手筆，讓戶部出血。這實在是令他們十分的好奇不已。


  一時間，他們也只顧著休息，專心的等待著去見成帝了。一面觀察著大禹京城盛況，倒也沒有催著見人。


  徐公公拖著蒼老的身子，走到百獸園的時候，就見到幾個宮人在那邊嘀咕著說話，徐公公大怒上前，道：「……你們在做什麼？！怎麼不進去伺候皇上和公主？！」


  那幾個宮人立即跪了下來，發起抖來道：「……大總管，奴婢等人是被公主給趕出來的……」


  「……怎麼回事？！」徐公公急了，道：「……公主是宮中貴客，莫不是爾等輕慢了公主？！」


  「不是的……」一個宮人急道：「……只是公主進了百獸園，就盯上了皇上養的愛寵，奴婢等人還未來得及阻止，就被公主給殺了，剝了皮正在烤了吃，奴婢等人，一時間所有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只能憋在嗓子里，可是……」


  成帝愛蛇。愛養蛇，是宮中出名的事情。


  那條養的很好的黃金蟒，還是底下大臣進貢來的，成帝不愛那些珍寶，卻獨愛這條蛇，一直豢養在百獸園，每天還有專人的伺候，偶爾成帝還會來看它，與它說說話……


  在宮中，這不是秘密。


  徐公公也是一愣，但一想這蛇也與公主有關，便鬆了一口氣，反正遇上正主了，這蛇不蛇的，倒無所謂了。


  公主與皇上與蛇精的典故，徐公公是再清楚不過的。


  所以徐公公只道：「……你們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多餘的事情？！」


  眾人面面相覷，忙道：「……奴婢們不敢，只是後來想與公主說此事，公主嫌煩，聽也未聽，就將奴婢們趕出來了，公主嫌奴婢們咶噪……」


  「公主不知道？！」徐公公緊張的道。


  「回公公，公主確不知情……」宮人道。


  「……那就好。」徐公公鬆了一口氣，笑著道：「……別讓公主有心理負擔才好，一條蛇罷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以後你們別在公主面前多嘴，讓宮中其它人都不許多嘴……」


  眾人一凜，道：「……是。」


  眾人的身子坐的筆直的，他們現在知道了，這公主，的確是與眾不同的，不僅皇上看重，公公也看重。


  愛寵，說殺了也就殺了，還不許知會公主，讓公主有心理負擔。


  眾人心中都有了思量，自此對沈思思倒有了十二分的尊敬。


  公主的性子，的確是不耐煩這些宮人跟著啊，這性子也真是豪爽，這也真是讓徐公公有點好笑。


  徐公公讓她們起來，自己慢吞吞的挪進去了。


  徐公公一走。


  眾人面面相覷，也不敢再議論，只是心下想，皇上那麼寵愛的一條蛇，公主說烤了吃就殺了烤著了。也不知她怎麼這麼愛吃蛇……


  重點不在這兒，重點是，他們以為公主會受罰，皇上會大怒，不高興，沒想到不僅沒生氣，還沒有遷怒於她們這些宮人，原本以為死定了的……


  剛剛她們試圖向成帝告狀，現在真是一頭冷汗下來了。


  剛剛她們有人確實是說了一些不好的話，不過成帝好像有心事，也沒認真聽，也沒罰她們，皇上也只是一笑置之……


  如今想起來，可真是夠危險的，想一想當時成帝的表情，的確不像是生氣，反倒像是眼睛發亮，有點驚訝和釋然的樣子。


  眾人一想又渾身冷汗直下。


  雖然不知道公主在皇上心中佔有多重的位置，但是，看這情況，這蛇終歸只是蛇，再愛它也是不及人的……


  她們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至此對沈思思可謂是恭敬不已。


  徐公公進了百獸園以後，走向平常黃金蟒出現的位置走去，果然就看到公主與皇上坐在草地上，架了火堆在烤蛇肉呢。


  徐公公悄悄走過去，小李子早退到一旁去了，看到徐公公過來，兩人也站到了一邊，小李子對徐公公露出一抹無奈的笑來。


  什麼蛇不蛇的，遇上正主了，還是被吃的命運，可憐公主到現在還不知道……


  不知道也是幸事了……


  真是夠心焦的。


  沈思思顯然是沒想到這蛇與四寶還有這淵源，還對四寶笑著道：「……以前我也在這兒殺過一條大蟒，分著吃了，沒想到這兒又有蛇了……」


  說到蛇，四寶就想到以前很多的事情，他笑著道：「你我也與蛇有緣……」


  「是孽緣吧，它們遇到我是它們倒霉，到最後進了我的肚子……」沈思思大笑道。


  四寶聽了一怔。也笑了起來，只是在火光中的他的面目有點慘然的樣子。


  孽緣吧，大約是真的……


  四寶苦澀的笑了，沈思思也沒想這麼多，繼續專註的去烤蛇肉。


  四寶幫著他添撿來的樹枝，有風吹過，這樹枝被霜打濕，烤起來還會生煙，嗆人的慌。


  徐公公都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忍不住想上前換點乾柴，小李子卻拉住了他道：「……師傅，難得皇上有這個機會，你我還是不要打擾的好吧……」


  徐公公怔了怔，苦笑著道：「……算了，嗆就嗆吧，皇上和公主都不嫌這個，我又操心什麼……」


  師徒兩人只好遠遠的站著了。


  四寶與沈思思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沈思思笑著烤好了香香的肉串，遞給他兩串，道：「……嘗嘗看，這蛇不大，烤的不多……」


  不過幾個人吃，也夠了的，她還朝徐公公招了招手道：「……你們兩人也嘗一些吃吃味道……」


  徐公公和小李子笑著走過去接了幾串，笑著道：「……謝謝公主賞賜……」


  沈思思笑著道：「……都只有你們在，不必講這麼多規矩了，也坐在這兒一起吃吧……」


  徐公公和小李子推辭不過，便往後跪三個步子遠的地方，小心的坐了下來，這才開始吃了起來。


  看他們這麼恭敬，也是這個時代沒有辦法的尊卑秩序，沈思思也沒說什麼，繼續烤剩下的肉串。


  四寶專心的看著她，彷彿都回到了小時候。


  四寶想，當時上山，若不是她，他早已經死了。這些就像刻進骨子裡的回憶。怎麼都消磨不去，是深深的幾乎刻入靈魂的東西。


  沈思思一面吃蛇肉，一面也笑著道：「……當年那條大蛇，還真是驚險，那時你我小小年紀，的確是疲於應付，現在我們都變強了，若是再遇上這樣的強敵，一定能很輕鬆的攻克下來。」


  「……是啊。」四寶輕嘆一聲道。


  「就像當年的我一樣，救你是本能，所以，四寶，你也不必時時記在心上，相信那時我若遇險，你也會救我，不管是誰遇險，我們都會遵從本能，都會伸出援手的……」沈思思道：「這些事都是極平常的事，所以，也不必總是念念不忘，忘記這些，才能更好的往前走……四寶，我希望你也如此，不要總活在回憶里……」


  四寶一哽，半晌沒說話，肉串也沒再吃了，一直緊緊的抓在手裡，斂著眉，垂著眼，沒有說話。


  徐公公和小李子的心都提了起來，再不吃驚於口中的美味了，聽出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一時間擔心的看向皇上。


  四寶動了動唇，道：「……可這些……都是我的過去，我……」


  沈思思看著他，低喃道：「……人是要往前走的，四寶，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已經往前走了，你也不要總是停留在那兒，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家人……」


  四寶的唇哆嗦了起來，抬眼看著沈思思，低喃道：「……土妞，這是你希望的嗎？！」


  「……嗯。」沈思思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道：「……四寶，我不能推著你往前走，這一切只能看你自己，我知道這很難，也很殘忍，但是，人不能活在過去，活下去，才能知道自己到最終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人生的意義又是什麼……」


  四寶苦澀一笑，心中都顫著說不出話來。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我可以做到。


  四寶嘴唇顫了一下，動了動，才呢喃道：「……我，我會盡量……」


  徐公公和小李子再也吃不下去了，一時間都沒了聲音，彷彿這風刮過，刮到了自己的心裡似的，他們的心都冷了。不知道皇上心中到底有多冷。


  雖殘忍，卻是現實。


  這種事，外人無能為力，公主也不能。


  可是，這樣說開，未免太殘忍，徐公公怕皇上會承受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