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勞軍 請願
中軍大寨剛立，便有親兵來報，江陰百姓父老攜酒肉米糧前來拜見勞軍。
大興軍自起兵以來攻下城池無數，卻從來沒有哪兒的百姓自發來勞軍。所謂兵匪一家，老百姓天生就怕當兵的，而且以前大興軍的強大還少為人知，老百姓們還怕韃子得勢之後報復呢。
李元利來到這個世上已經六年，對百姓士紳這種小心謹慎的心情也十分理解，勞不勞軍都沒有關係，只要遵紀守法，不給自己找麻煩，那就是良民，大興軍也不會為難他們。
但現在大興軍剛到江陰，江陰百姓便來勞軍，這一點令李元利頗感為欣喜。這至少說明了兩個問題，一是他們已經認可了大興軍的正統地位，二是他們已經認可了大興軍的實力，哪怕韃子十多萬大軍就在離此不遠的南京，他們也不怕再遭到報復。
「走，去營外看看！」李元利「呼」地站起身來就要往帳外走，栓柱連忙道：「王爺，您堂堂漢王之尊，哪有親自到帳外迎接百姓的道理？傳令讓他們進來就是了。」
「什麼迎不迎的！我不是隨時都在和你們講軍民魚水情嗎？老百姓是咱們大興軍的根！況且我李來亨原來也不過是個百姓而已，哪有什麼尊不尊？」李元利的腳步連停都沒停，栓柱、尤烈等人只好快步跟上。
顧炎武在後面笑道：「王爺愛民之心，可見一斑！」
「大興軍所至之處，萬民咸服，這都是因為王爺愛民如赤子的緣故啊！」路氏兄弟也撫掌道。
剛至大營門口，就見營外聚了一大群百姓，抬了五口豬、數十壇酒。兩排守門士兵一見李元利，齊齊躬身行禮：「參見王爺！」
「都免禮！」李元利擺了擺手，外面的百姓一下反應過來，全都跪伏於地大聲道：「小人等拜見漢王爺爺！」
李元利仔細一看，前面十來人中竟然有五六名鬚髮皆白的老者，他跨前一步正要親手去攙扶，身旁的親兵卻早了一步將幾名老者使勁扶了起來。
「各位父老！免禮平身！」李元利雙手一托高聲叫道。
「多謝漢王爺爺！」眾百姓亂七八糟地謝過之後，便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垂手而立。
李元利良拱手朗聲道：「各位鄉親父老！本王替大興軍將士謝過你們了！」
「該當的！王爺起義兵，驅韃虜，救民於水火，江陰百姓日夜翹首以盼，今日聽聞王爺大軍來到，俱都歡喜不已，因此略備薄禮，推小人等送來略表心意。」
「老丈！諸位鄉親！韃子去歲退守南京之前，可曾禍害地方？若是鄉親們自己都沒得吃，咱們的將士哪兒能吃得下去？」
韃子劫掠成性，又知道此番撤走不會再來，臨行之前確有可能大肆劫掠，如果真是這樣，那江陰百姓送來的豬酒可就是真不容易了，自己就算吃了心裡也不是滋味。
況且如今的江南，也不如前明時富庶了。
清軍攻佔江南后大肆殺戮，導致人口減少，大量土地荒廢，但偽清朝廷的稅收卻沒有減少，「清承明制」，連私征耗銀耗糧的官場舊例也沿襲了下來。
重賦之下，江南「皮骨已枯」，官紳地主尚可將其負擔轉嫁到小民頭上，而小民百姓則因供稅不足而賣兒鬻女，如果還不足的話，便只有遠竄他鄉或賣身為奴。
「托王爺的福！」那老者又施了一禮，「因懾於大興軍之威，韃子撤退之時，並沒有擄掠百姓，因此小人等才得以保全少許錢糧。」
因大營內各軍將士仍在搭建帳篷，李元利便沒有邀請這些江陰父老往營中歇息，只在營外和眾人說話。
「王爺！自去年韃子撤退之後，江南蘇、常、松、嘉、湖等府數十縣便已經沒了官府，打降盛行，俱以武力稱霸，百姓剛離虎口，又進狼窩，簡直苦不堪言！」
「小人等代四鄉百姓，懇請王爺派官遣吏，入城設立官衙以安民！」那老者又跪到地上，身後眾百姓也跪到了地上叩首首：「懇請王爺為小民作主！」
李元利連忙又請他們起來，「本王既至，大興軍自然要入城視事，諸位鄉親盡可放心。」
說完這話，他又轉頭問顧炎武道：「剛才那老丈所言『打降』，是為何物？」
「王爺，打降非物！只是打行之口誤，其實就是一群潑皮無賴！」
說到這打行，顧炎武也是深惡痛絕，葉方桓將他家中財物劫掠一空，逼得他在家鄉無法立足，便是花銀子請了打行的人。
「江南地區素來富庶，潑皮活動頻繁，市井惡少索然無賴，恃其拳勇，死黨相結，名曰『打行』，有藉「訪察」之名滋事生非者，名曰「訪行」，有以架詞唆訟為業者，名曰「訟師」；更有明為正當職業而暗行勒詐之事者，如腳夫…」
顧炎武心懷怨念，將那些流氓潑皮之事一一道來，李元利一下就搞得清清楚楚，這「打行」其實就是黑社會打手。
「這黑社會倒是門古老職業，現今就如此昌盛。」看著顧炎武一臉苦相，李元利呵呵笑了起來。
隨即他又拱手向前面的百姓們說道：「諸位鄉親父老！大興軍即日便要攻打南京，本王軍務繁忙，暫時無睱顧及此事。」
「不過各州府縣官吏不日便將到任，到時諸位有何冤屈，盡可到衙門去擊鼓鳴冤！」
又和眾人說了一會話，李元利便回了帥帳，立即派出偵騎去聯絡王拙、王復臣、李定國三人，另外還派了數十人喬裝打扮前往武昌、太平兩府，聯絡向松、劉永昌、馬騰雲諸部。
「王爺！大軍既至江南，糧草當為第一要務，炎武願為大軍籌集糧草！順便聯絡各處抗清義士，襄助大軍收復南京！」
「崑山離此不遠，你離家日久，確實應當先回家去報個平安！」
「至於各處抗清義士，作戰時應該起不到多大作用，不如你將他們和百姓一起組織起來將糧草運送到軍中，所需銀兩由錢糧官撥付。這麼一來，便能抽出更多將士參與作戰。」
「但憑王爺吩咐！」顧炎武與路氏兄弟拜別李元利，出營來直奔千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