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葡國使者

  衛匡國從濠鏡縣衙出來的時候，心情無比沮喪。


  李蓋根本沒有聽完他要說的話，便嚴厲地警告了他幾句，要求傳教士和教徒不能參與走私，而且不能吸收走私商人加入教會，否則有可能牽連到他們。


  然後……他便被禮貌地「請」了出來。


  他甚至連向段縣令介紹新來的天主教執事亨利的機會都沒有。


  「神父，中國人對我們很不友好！」剛剛升任執事便來到中國的亨利臉色很不好看。他沒想到在歐洲各國十分受人尊崇的教會神職人員在中國竟然如此沒有地位。


  「我早就清楚這一點！亨利，你來之前，教宗沒有召見你嗎？」早在前年衛匡國和李元利見過面后，他便將教會在中國的現狀以及將會遭到大興軍打壓的猜測寫成報告送回了教廷，如果亨利得到教宗召見的話，肯定會對他說明這些情況，他現在也不會有這種受了奇恥大辱的表情。


  但亨利並沒有得到教宗的召見，甚至連樞機主教們也沒有關注過他。


  執事是神品中的第六級，在神職人員中地位還要低於神父，被人戲稱為「六品執事」，他們甚至不能舉行彌撒。每年教廷派往世界各地的主教、神父和執事都數以百計，教宗和樞機主教們哪兒會注意到亨利這種小角色？

  衛匡國注意到了亨利的神色，於是不等他回答便又說道：「即將登基稱帝的大興軍元帥漢王殿下，對教會似乎有些偏見，所以他下令限制了我們的傳教，而且屬於教會的財產也要繳稅！」


  「亨利，中國教區的傳教工作艱巨而又偉大，你得有心理準備。」


  教廷在歐洲的勢力是大，但在亞洲，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影響力。倭國的幕府禁教，屠殺了無數傳教士和信徒，而上帝對此也只能保持沉默。


  而且，並不是所有神職人員的信仰都那麼堅定。在倭國禁教的過程中，許多傳教士因經受不住酷刑和誘惑棄教，反過來為倭國幕府服務。


  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教廷對此又大力掩飾，因此像亨利這樣年輕的神職人員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還一直以為教會無論在哪兒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呢。


  相反衛匡國對中國教區的傳教信心嚴重不足，不光是資深神父湯若望、新晉神父南懷仁先後投奔了大興軍，而是他心裡明白，要想在中國傳教，沒有漢王李元利的支持，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李元利對教會的態度，連遠在歐洲教廷的教宗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他除了發出幾聲「異端、應該綁在火刑架上燒死」這種毫無意義的咒罵之外，又能拿這個遠東龐大帝國的君主怎麼樣呢？


  「神父！」有些恍惚的衛匡國回過神來，看向身旁紳士模樣的中年男子，「抱歉，佩德羅，我有點走神了！」


  「神父，剛才這位李將軍在中國的權勢很大嗎？」這位叫佩德羅的中年紳士並沒有在意衛匡國有沒有走神，而是問起了自己關心的問題。


  「怎麼說呢……他是中國最高統治者漢王李元利的親信將領，但他似乎並不執著於權勢，只是忠實地執行漢王的命令！佩德羅，我覺得你的任務根本不可能完成，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可能把最先進的技術、武器和軍艦賣給別人！」


  「神父，其實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佩德羅有些苦惱地點了點頭，「但這是布拉甘薩國王陛下的命令，我根本無法拒絕！」


  「佩德羅！出售武器和軍艦這樣的大事，地方官員肯定是作不了主的，你不如親自到燕京去求見漢王殿下，或許還有一線機會。」


  「神父！我對中國完全不熟悉，也不會說中國話，您願意和我一起去燕京嗎？」


  「抱歉，佩德羅！漢王不允許我離開濠鏡去中國的其他地方，我不能公然違抗他的命令！」


  佩德羅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是葡萄牙海軍現役上尉，也是葡萄牙國王布拉甘薩公爵的表弟，這一次他到中國來，確實是奉了國王陛下的命令，目的就是想購買大興軍的鐵甲艦。


  十五世紀末，葡萄牙利用自身的航海優勢大力發展海上力量並迅速崛起成為海上霸主，一度與西班牙一起瓜分了大半個地球，殖民地遍布世界各地。


  到十六世紀中葉，葡萄牙海外帝國發展到鼎盛時期，強大的海上力量帶來的是滾滾的財富，但好景不長，葡萄牙人的輝煌沒有持續多久，隨即就在同其他國家的海上競爭中衰敗下來。


  一五八零年，西班牙國王腓力二世派阿爾巴公爵率領西班牙軍隊攻入葡萄牙，葡萄牙就此被西班牙吞併，淪為西班牙的藩屬。


  直至一六四零年，巴塞羅那爆發了起義，葡萄牙的王公貴族趁機衝進里貝拉王宮，控制了宮廷衛隊，抓獲了曼圖阿女公爵和她的國務大臣米格爾·德·瓦斯貢塞洛斯。十五天之後，布拉甘薩公爵正式加冕成為葡萄牙國王。


  西班牙人當然不肯善罷甘休，隨後，兩國開始了漫長的戰爭。


  在這場戰爭中葡萄牙明顯處於劣勢。英荷兩國頻繁攻擊葡萄牙的海岸線，以掠奪西班牙的財富。葡萄牙人兩面受敵，再加上人口太少，全部人口不到兩百萬，海軍力量得不到補充，海外殖民地也無法實現實際有效的控制，大量殖民地落入英荷等國手中。


  這種局面一直到一六四八年葡萄牙對荷蘭戰爭的勝出才稍有好轉，荷蘭當局其後交還巴西予葡萄牙。雖然荷蘭在巴西的殖民政策失敗，但隨後卻搶奪了葡萄牙在錫蘭、好望角和東印度群島一帶的殖民地，而且還壟斷了倭國的海上貿易。


  自此，葡萄牙在遠東只剩下濠鏡和東帝汶兩處據點。


  葡萄牙人在葡西戰爭處於劣勢，海上的商船也經常受到英國人和荷蘭人的劫掠，如果不是憑藉巴西金礦，葡萄牙人早就支持不住了。


  這個時候，從中國回到葡萄牙的商人們帶回了一個消息：中國人能夠製造一種沒有風帆的鐵甲巨艦，艦上裝備威力巨大的艦炮。一支由十二艘鐵甲艦組成的艦隊，就可以擊敗數百艘風帆戰艦！


  於是，布拉甘薩公爵派出了他的表弟佩德羅遠航中國，希望能從中國人手中購買到這種鐵甲艦。在他看來，中葡兩國沒有利益上的糾葛，只要付出足夠多的金子，中國人完全沒理由拒絕這筆生意。


  但佩德羅卻沒有那麼樂觀，原因正如衛匡國所說，哪個國家願意出售這種先進的武器和軍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