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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明春飯店

  掛了高戰的電話,我好一會兒都在發懵。


  之前讓高戰幫忙查徐秋萍,我也就隨口那麼一說,實在沒抱多大希望。全國同名同姓的有多少,哪是那麼容易查到的。


  事實是,我還是小看了高戰的能力。


  這個高胖子,居然沿著和我有關係這條線來找,而且僅僅只是聽我說過一次我去過府河縣,就查到那裡有個徐秋萍。這刑警隊長的能耐可不是普通的大啊。


  不過徐秋萍這個人是查到了,我卻更摸不著頭腦了。


  徐秋萍和當年的段乘風一樣,是插隊到蛟鱗河村的知青,這似乎很有點巧合的意味在裡頭。


  可問題是,這個徐秋萍還活著呢。一個活著的人,又怎麼可能借屍還魂附著到旁人身上……


  回到鶴崗的酒店,下了車,小雷就要和我們道別。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


  他現在已經出了活,正式做了羊倌,註定要孤身一人,無子嗣送終。他還這麼年輕……


  小雷似乎看出我在想什麼,笑著對我說一個行業的存在肯定有存在的理由,既然答應師父要將憋寶一行傳承下去,那出活就是早晚的事。


  他最後對我說,他喜歡冒險,喜歡那種歷經辛苦得到寶貝的滿足感,其它的在他看來倒是不怎麼重要。


  我只能老套的說了一句:有什麼事電話聯繫。


  我本來以為季雅雲她們當天就會趕到,沒想到打電話過去,他們一行人居然沒有乘飛機,而是坐的火車。


  聽季雅雲說了原因,我糾結了好半天。


  他們之所以沒坐飛機,居然是因為那個自稱徐秋萍的女人沒見過飛機,不敢坐。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讓他們來,我直接搭飛機回去呢。


  經過這次廢礦坑的經歷,瞎子和靜海和尚徹底不對板了,兩人一見面就瞪眼。


  不過靜海和尚對竇大寶的態度卻好的出奇,對他一張嘴就是小佛爺長小佛爺短的,甚至有點巴結的意味。


  這讓潘穎很不舒服,時不時提醒竇大寶,讓他離『太監和尚』遠一點。


  吃過晚飯,我查了一下季雅雲她們那列火車途經的站點,又和瞎子等人合計了一下,決定第二天一早直接去府河縣,讓季雅雲她們提前下車,在那裡匯合。


  一來我對徐秋萍的事實在好奇,再就是上次綠皮火車的事以後,段乘風說什麼也不肯離開蛟鱗河村,段四毛只好留下照顧他。


  瞎子現在和段四毛關係親密,離得近自然要過去。


  王希真雖然事後私下跟我說,他事先真不知道靜海的具體安排,要不然怎麼也會先和我通通氣。


  我只是笑笑,說事情過去就翻篇了,沒必要再多說。


  事實是,我對礦井上面兩個被米菩薩吸幹了骨髓體液的保鏢記憶猶新。


  靜海和尚是玩蠱弄降的大行家,鬼城門、米菩薩對他來說應該不在話下。


  然而兩個保鏢卻慘死在了礦井上頭,這就不能不讓人懷疑了。


  當然,這事也不能再往深了想,否則只會庸人自擾。


  王希真到底是虧著心呢,一聽說我們的安排,立刻就答應下來。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在賓館吃了早點,然後分乘兩輛車,直奔府河縣。


  到了地方,在賓館辦完入住手續,我問王希真借了輛車,叮囑了竇大寶等人幾句,就和瞎子一起開車去找徐秋萍。


  按照高戰給的地址,來到縣郊的一條老街。


  天下起了雨,我和瞎子也沒打傘,沿著街邊的房檐下頭往另一頭走。


  從街頭走到街尾,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有點愣怔。


  瞎子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問我:

  「高隊是不是把地址弄錯了?整條街就這麼長,一眼就看完了,哪有飯館子?」


  我也有點吃不準,按高戰說的,徐秋萍現在就住在這條街上,而且家裡還開了家飯館。


  可這老街沒門牌不說,就像瞎子說的,也沒幾家鋪面,根本看不到有什麼飯館子。


  我想了想,跟瞎子說試著再找一遍看看。


  這條街實在太老舊了,鋪面也沒什麼明顯的招牌,錯過了也不一定。


  兩人又沿著街邊往回走,我正四下張望,瞎子忽然拉了我一把:「當心點!」


  我腳下一趔趄,被拽的往旁邊邁了兩步,一隻腳踩進了路邊的水溝里。


  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聽嘩啦一聲響,一蓬髒水正倒在我剛才站的地方。


  抬眼一看,我不禁渾身一哆嗦。


  就見一個小門臉前,一個身材瘦小的老太婆正惡狠狠的看著我。


  這老太太一臉皺皮,臉色漆黑,關鍵她只有一隻耷拉眼角的右眼,左眼卻是長了一堆玉米粒、大米粒參雜似的大小不等的黑色息肉。


  乍一看到她這副丑怪的樣子,誰都得以為見鬼了。


  老太太一隻手裡拎著個掉了瓷的老式搪瓷痰桶,就那麼站在門口,一隻眼睛死盯著我。


  看看地上那堆摻雜了黃白粘稠物的污水,我一陣犯噁心。


  得虧是瞎子拉了我一把,要不然被這老太潑上,我非得找搓澡師傅搓下一層皮不可。


  老太太又狠狠瞪了我一眼,扭過臉進屋去了。


  透過敞著的門一看,才發現這居然是一間狹小的燒紙鋪子。


  「誒,不是……她這是什麼意思啊?咱誰得罪她了?」瞎子懵逼的看著我。


  我只能是乾笑,抬起踩水裡那隻腳使勁甩了甩,說:「上年紀的人脾氣怪點也正常,犯不著跟她一般見識,趕緊走吧。」


  回到街頭,還是沒找到什麼飯館。


  我拿出手機,想打給高戰,猶豫了一下,乾脆直接撥出了他連同地址一起給我的一個座機號碼。


  電話響了沒幾下就接通了,裡面傳來一個帶著濃重口音的女人聲音:「誰啊?」


  「你好,你這兒是明春飯店嗎?」我問。


  「是啊,你要外送啊咋地?」


  「不是,我就問一下,咱這飯館兒在哪兒呢?我現在就在門前街呢,怎麼沒找著啊?」我忙說。


  剛說完,對面的聲音就抬高了一個八度:「哎呀,你們找錯地兒了!俺這兒是門前街,你跑門後街去了吧?」


  「門後街?」我一愣。


  「我跟你說,你回街頭,往東看,看到沒?那還有條街口,那才是門前街呢,咱家店在這頭呢!」


  按照電話里說的,轉頭一看,果然就見不遠處,竟還有一個更小的小街。


  掛了電話,我轉眼問瞎子:「你剛才看到這條街了嗎?」


  「你以為我真瞎啊?」


  瞎子看了我一眼,眉毛不自覺的擰了起來,「我怎麼覺得這地方有點怪呢?」


  「走,過去看看。」我心裡也覺得奇怪,剛才下車的時候,我不該沒留意那邊還有條街啊。


  轉到那個街口,街雖然小,但站在路口遠遠的就看見一個紅底黃字的燈箱:明春飯店。


  「我去,怎麼把飯店開這地方。」瞎子嘀咕。


  「酒香不怕巷子深唄。」我說了一句,加快步子走了過去。


  飯店不大,也就和平常見的拉麵館差不多,只擺了六張桌子。


  這會兒已經過了中午飯點,再加上下雨,店裡也沒其他人。


  一個燙著頭,體態富態的中年婦女趴在櫃檯后笑盈盈的朝我們招呼:

  「大兄弟,剛才是你們打的電話吧?找錯地方?找門後街去了?」


  我有點訕然的點了點頭,剛要說話,瞎子忽然吸溜了一下鼻子,說:

  「真香,是醬大骨吧?大姐,先給我們來四個棒骨,拍個黃瓜,拌碟干豆腐,再來兩瓶啤酒。」


  「好嘞,你們先坐著啊,我這就給你們弄去。」婦女神色飛揚的往後廚去了。


  「怎麼著?餓了啊?」我問瞎子。


  瞎子嘿嘿一笑:「這個點兒肯定是該祭五臟廟了,不過吧,要是不叫吃的,直接問,我覺得你問不出什麼來。」


  瞎子朝後廚的方向看了一眼,小聲對我說:

  那女的看著挺熱情的,但面肉那麼多都掩不住顴骨,內眼角斜向下都快湊一塊兒去了,那是最標準的刻薄相。要是沒好處,她鐵定說變臉就變臉,到時候就什麼都甭問了。


  我只能是點點頭,朝他挑了挑大拇指。


  瞎子看相雖然不精,但大致也沒看走過眼。


  我們這趟來本來就師出無名,要想見徐秋萍本人,多半還真得按他說的辦。


  兩人坐下以後,瞎子又往後邊看了一眼,低下頭,在桌子下面也不知道擺弄什麼。


  我看看牆上的菜牌,聞著后廚傳來的肉香,肚子也開始咕咕叫,巴巴的瞅著醬骨頭趕緊上來,先吃飽了再說旁的。


  「這裡不對啊!」


  瞎子忽然抬起頭,把墨鏡捋到腦門上,轉動眼珠左右看了看,小聲對我說:「禍禍,我剛用羅盤看了一下,這地方不對勁。」


  「怎麼了?」我心一提,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這店面朝南,陽氣充足,開的又是飯店,人來客往,絕不應該有陰煞之相。可是按照羅盤的指示,這裡陽勢中透著一股陰勢,越往後去,陰勢就越重。要是我沒猜錯,這屋子後邊要麼有死人,要麼就是有鬼!」


  「來咯!」


  瞎子正說到『鬼』,乍一聽到這一嗓子,我忍不住激靈了一下。


  老闆娘把兩個冷盤和一盤醬骨頭端到桌上,又開了兩瓶啤酒,招呼我們吃好喝好。


  瞎子朝我使了個眼色,對著瓶口喝了口酒,抓起一根棒骨就啃。


  我雖然被他說的心裡犯嘀咕,可也是真餓了,吃了兩口冷盤,也拿起一根棒骨,揀肉厚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大口。


  一口咬下去,沒嚼兩下,就覺得不是滋味。


  這肉怎麼這麼黏啊,而且還隱隱約約的透著一股子臭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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