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救命繩
我根本沒有抵擋的餘地,只能躲閃。
身子一偏,就被已經跳出樓梯的三毛,和半個身子懸在樓梯外的瞎子連帶的朝一邊踉蹌著歪了過去。
「撒手!替我乾死那個13養的!」瞎子狂叫道。
我哪肯聽他的,兩腿一彎,避過迎頭而來的鎬頭,幾乎是屁股貼著台階面,硬向下磨蹭了一節,同時也勉強穩住了三人『一條繩上三隻螞蚱』的懸吊隊形。
「找死!」
『髮際線』一擊不中,咬牙切齒的再次掄起了鐵鎬。
看著掄到頭頂的鎬頭,我一陣絕望,腦子裡竟閃現出破書上的一句話:
人心可怖,比鬼當誅!
「汪!」
隨著一聲狂吠,正要迎面狂擊的『髮際線』臉色一變,竟驀地仰面向後倒去。
那把鎬頭還是落了下來,卻因為他的後仰,距離我差了有十公分的距離,「砰」的釘入了地面。
驚惶間,依稀就見一道黑影,在狂拖著倒地的『髮際線』後退。
沒等我看清那黑影的模樣,就聽『刺啦』一聲,緊跟著手裡一輕……
「三毛掉下去了!」瞎子大叫一聲,猛地甩脫了我,跟著跳下了樓梯。
「咣!」
一聲悶響傳來,上方開啟的門戶在『髮際線』被拖走後彈了回來,卻因為鎬把的阻隔,留下了一道縫隙。
下方傳來瞎子急迫的喊叫:
「徐禍,你先走!照顧好我媽,豬鼻巷19號,到底就是我家……」
「去你媽的!」
我破口大罵,一咬牙,縱身從樓梯上跳了下去。與此同時,手中鎮壇木狂敲羅盤。
「啪啪啪啪啪……」
鎮壇木狂響,可我落地的一瞬間,還是感覺到周圍有無數的身影不顧一切的朝著我撲了過來。
我完全是出於本能的,按照破書上最終的『寶鑒』猛然咬破了舌尖,連血帶唾沫,不管不顧的朝著身前周遭噴了出去。
「啊……」
三毛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
「怎麼回事?」我儘力綳著嘴,不讓『法寶』流失浪費,含糊的向瞎子問道。
話出口,才見瞎子正睚眥欲裂的抱著三毛往前拖。
仔細一看,就見三毛兩眼緊閉,一雙腳竟然全都陷入了碎裂的棺材板下面。
「噗……」
我張嘴將一口舌尖血噴向破洞,三毛終於被瞎子拽了出來。
看到三毛的雙腳,我忍不住渾身直哆嗦,差點雙膝一軟,跪癱在地。
她雙腳的鞋襪沒了,皮肉也沒了,從棺材板下拽出來的,只是一雙白森森,掛著血絲和殘肉的腳骨!
「我艹你媽!」我幾乎瘋了,狂罵著,抬腳猛踩棺材板下不斷穿出破洞伸出來的白骨手爪。
我恨不能直接用鎮壇木拍打周圍前赴後繼撲來的鬼影,又或者乾脆將鎮壇木甩向那棺材板鋪成的黃泉路……
「帶上三毛!」
瞎子驀地將三毛甩到我背上,將被我畫過符籙的右手猛地揮向一個鬼影,「能出去一個是一個,帶上三毛,快走!」
「一起走!」我把三毛向上託了托,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就想朝著左邊的樓梯跑。
感覺到阻滯的同時,就聽瞎子在背後慘然說道:
「沒用了,是我大意了,你們走吧……」
我愕然回過頭,借著上方門縫透入的光亮,才發現瞎子的一隻腳堪堪從一個棺材洞里拔出來,已經皮肉缺失鮮血淋漓。
「滾!」瞎子劇烈掙扎,想要推開我。
「去你媽的!」
我大罵一聲,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又或是戾氣……竟猛一用力,將他扯的半邊身子搭在了我肩膀上。
就這樣,背著三毛,半扛著瞎子,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左邊樓梯的方向挪。
瞎子大喊:「徐禍!」
「三千!」我咬牙切齒,「你答應給我三千,我就幫你平事!陰倌有陰倌的規矩,接了買賣,就不能反悔!你給我三千,我帶你出去!你給不給?!」
瞎子似乎也折騰的沒了力氣,喘了幾口,慘然道:「給……我給你一條命!」
我開始相信瞎子先前說的話,我們走上了黃泉路,不能夠回頭。
三毛回了頭。
瞎子為了三毛,也回了頭。
我不知道因為什麼……也放棄了先前一現而過的生機。
我感覺自己已經麻木了,只要想起破書上的內容,嘴裡就下意識的順口念出來。九不搭八,混亂一團……
爬上樓梯,爬到一半……我就真的是在手腳並用往上爬。
我沒力氣了……
這時,我已經不再去看瞎子和三毛的命燈。
因為,我能感覺到,除了被我背著和拖著的這兩個人,我的後背上,爬滿了充滿怨氣的『人』!
『黃泉路』上的鬼魅似乎知道只要錯失了這次的機會,便會萬劫不復。所以,拼了命的想要留住我們。
漸漸的,我感覺自己的力氣全都耗盡了。
只想趴下,閉上眼睛,享受最後的安逸。
「汪!」
猛然間,一聲狗叫從上方傳來。
只剩一道縫隙的『生門』竟被一隻狗頭拱開。
狗頭一甩,居然甩下一條繩索!
我瀕臨絕境,一抓住那繩索,便拚命向上爬。
與此同時,『繩索』的另一端像是被人拖拽拉扯,勉力的一點點往上方收縮。
終於,隨著一聲哀鳴和我最後的竭力攀援……終於撞開了樓梯上的那扇門,勉強爬了出去。
「三毛!小毛……」
…………
「三毛最後怎麼樣了?」竇大寶一句話把我拉回了現實,又回到了蛇皮巷元大師屋子裡的暗室。
我恍惚了一下,錯了錯下顎,深吸了口氣說:「胖妞的兩隻腳都廢了,送到醫院……截肢了。」
「瞎子呢?」竇大寶又問。
我剛想回答,猛地反應過來,擰眉瞪著他:「他他媽要是有事,你還能認識他啊?沒看見他還是囫圇個嗎?」
竇大寶愣了愣,舔了舔嘴皮子,問我:「最後是誰丟繩子下來,把你們拉上去的?」
我身子猛一震,緩了好半天,才咬牙說:「是柱子。」
「柱子?」
我點點頭:「我當時差不多嚇瘋了,等爬上去,才發現……才發現我拽住的繩子……是一根腸子!是狗的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