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不化骨
顧名思義,所謂船棺葬,就是將死屍殮於獨木舟狀的船棺里,又或者乾脆就是安放在船上。有的近海掩埋,有的則送入湖海,任憑船棺隨波逐流。
瞎子又點了根煙,抽了一口,「殮葬死屍的船棺,多數在漂流一段時間后,都會沉入水中。但萬事都有例外,因為某些原因,也有船棺在湖海中漂流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不會沉沒的。」
見瞎子看向我,我很輕易的就想到他目光中的含義了。
因為,我和他一樣,想到了前不久才在鳳凰嘴見到過的戴文號游輪。
那艘詭異的鬼船雖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船棺,但卻盛斂著數百具的亡骨,深埋江底數百年。
真要說起來,那可能是有史以來最為巨大的『船棺』了。
瞎子說:船棺百年不沉,多半會形成兩種狀況。
一是棺中亡靈不散,甚至於死屍汲取水中陰氣,詐屍成僵,船棺也就變成了鬼船。
第二種就是,船棺漂流過某個特殊地點的時候,被滯留在那裡,不會沉沒,但也不能夠再移動。
這種情形就和風水地勢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了。
如果船棺滯留在惡水間,棺中的魂靈和死屍就會成為難以想象的惡靈凶煞。
這時如果船棺突破滯留,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線當中,所帶來的禍患,可就不是普通的鬼船能比的了。
對於這種少有的惡靈鬼船,過往的船隻哪怕只是驚鴻一瞥,多半也會被禍害,淪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瞎子掐了煙頭,朝我揚了揚下巴,「你是不是以為,所有和屍體沾邊的東西都很晦氣?」
「又來了……」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也不想想我特么是幹什麼的?要是怕晦氣,我還能不能活了?」
這可是大實話,無論陰倌還是法醫,哪是能怕晦氣的?
「還說我呢,你徐禍禍不是也一樣,改不了急性子的臭毛病?」
瞎子拍了拍額頭,順手摘下墨鏡丟在桌上,「我是就事說事,並不是說所有不沉的船棺最後都會變成害人的鬼船。同樣是因為風水滯留,如果是滯留在風水絕佳的福地,時間久了,船上的亡魂不但不會變成惡鬼凶靈,反倒會有可能回歸本體,死而復生!」
「你糊弄鬼呢?」
我終於忍不住再次抓起煙盒砸了過去。
瞎子一把抄住煙盒,瞪著我說:「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我玩兒你大爺!要按你說的,死人能復活,那特么誰還土葬火化?哪怕是只有千萬分之一的機率能死而復生,那不也得買條小船,把死人往海里填嘛!」
瞎子朝我啐了一口:「我呸!就你這倒霉德性還當陰倌呢,你就不能動動你那豬腦子?是,人死不能復生,可你就不想想,你媳婦兒哪來的?」
我鬧了個大愣怔,看向徐潔,就見她也正看著我,有些擰巴的表情顯得莫名喜感。
我終於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指著瞎子說:「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說明白了?什麼死而復生,你就乾脆說……」
我是真不知道往下該怎麼說了。
對於徐潔的身份,相熟的人現在都不怎麼避諱,可我也不能當著她的面說:瞎子說的那種情形,是死鬼附體,變成活屍吧?
瞎子心領神會,卻是說道:
「你還得再走走腦子,都說了船棺是滯留在風水寶地,那棺中本主,可就不單單隻是變成活屍了。兄弟,你這個陰倌雖然是半桶水,可總該知道,世界上還有一種殭屍,不但不腐不滅,還能和普通人一樣吃喝拉撒吧?」
我猛一激靈,脫口道:「不化骨!」
瞎子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按照形、體、法力和成因,殭屍有多少分類,就不用我說了。可無論怎麼分,你都得承認,不死不滅的不化骨,才是真牛逼。」
「真有不化骨這種存在?」我忍不住問。
瞎子立刻反問:「你相信空穴來風嗎?」
見我兀自不信,他突然有些神神秘秘的壓低了嗓子說:
「你還真別不信,真要說起來,這類因湖海水勢所形成的不化骨當中,有證可考的第一人,還多少和你有點關係呢。」
「滾蛋!」我終於發現,我特么又被這貨成功的給帶溝里去了。
沒想到瞎子很認真的說:「我就問你,你以前叫什麼名字?把你那名兒的最後一個字去掉,剩下那倆是什麼?」
「徐福……」
『安』字沒出口,我就愣住了。
「對啊,就是徐福!」瞎子點著頭說。
我只是搖頭,覺得不可思議。
秦徐福為求長生不老葯,率領三千童男女東渡出海的傳說廣為人知。甚至有歷史學家考證,現如今的日本乃至朝鮮半島的原住民,很可能就是徐福以及那三千童男女的後代。
可我怎麼也想不出,徐福怎麼能和船棺、水勢福地、不化骨扯上關係。
瞎子又口若懸河的開始給我和徐潔解釋他所謂的『有證可考』。
說什麼以當時的造船技術、航海水平,『徐家軍』就算能到東瀛,最少也得死三分之二。
又說徐福一行如果真是囫圇個的到了東瀛,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在航海的過程中,經過了常人畢生難得一遇的水中福地,也就是傳說中的海眼……
總之他說的有板有眼,我和徐潔聽得大眼瞪小眼。
這孫子到底還是難改天馬行空的老毛病,何止是把我帶溝里了,就連徐潔恐怕也被他繞騰的忘了我們最初討論的話題是什麼了。
「打住!」
我終於徹底醒悟過來,用力拍了拍櫃檯,「你就直說,三屍木是什麼東西吧!」
瞎子咽了口唾沫,抹了抹嘴角的唾沫星子,比劃著說:
「撇去不化骨不說,盛斂屍體的船棺,因為在海眼福地中待久了,也匯聚了海眼中的靈氣。本主成了不化骨,船跟著變成了《天靈地寶譜》中的養屍至寶之一——浮屍木!」
「呼……」
聽到一向恬淡的徐潔發出這一聲大出氣的聲音,我差點沒從藤椅里滑到地上。
我忍不住用發顫的手指著瞎子,哆哆嗦嗦的說:「孫子哎……」
可一句罵街的話只說了三個字,我就猛然僵住了。
就在我指點瞎子的時候,突然發現,他左邊的眼睛里快速的閃過一道奇異的光。
那絕對不是眼球表面對光源的反射,而像是有什麼活的東西,從他眼珠子底下飛快的爬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