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歸國之路_三百四十三、槍聲又起
就在彭少輝站起來準備拚命時,在他身後有人喊了一聲,“彭少輝,給我站住。”
彭少輝停下,轉過頭去看。此時,在他身後已經站滿了黑糊糊一大片人影,不用問,彭少輝也能猜到這是團長他們到了。雖然看不到近前的人是誰,但從聲音中判斷出,說話的人是團長李誌明無疑。
不等彭少輝說話,李誌明問道,“你的人呢?”
“是啊!我的人呢!”聽到李誌明這樣問他,彭少輝感到無言以對團長李誌明。他沒有用語言直接回答,而是轉向一邊,用微弱的聲音,怯怯地對手下幾個越軍說,“都站起來。”
彭少輝說完,在他的身體兩側和身前,一共才站起了四個越軍。
“怎麽,就剩這麽多了?”李誌明盡量壓著火氣問。
“是,團長。”彭少輝不再怯懦,挺直胸膛說。在他想來,怕也無用,既然事情已經如此,不如勇敢麵對。如果團長李誌明給他一個殺敵立功機會,對自己來說,報仇還有最後一線希望。
彭少輝本以為李誌明對他會是一陣咆哮,沒想到,李誌明很平靜地說,“怎麽,對麵北寇很厲害嗎?”
“是,”彭少輝剛剛升起的熊心,一接觸到這個問題,頓時又暗了下來,“他們很狡猾,很會打伏擊。”
“他們有多少人。”李誌明沒有接著往下問,又轉了個話題。
“估計在一百人往上。”彭少輝故意誇大其詞。
“難怪”李誌明似乎理解了彭少輝的難處,“以你們十幾人,對付百十號敵人的確不易。”說到這,李誌明似乎覺察得自己跑了離題,如此緊急情況下,怎麽和彭少輝拉起了家長。於是,趕緊兜轉話題,繼續問,“現在北寇在哪?”
“就在那個山上,看樣子,他們是走不動了。”一聽這話,彭少輝頓時又來了精神。
“那好,把他們包圍起來。”李誌明有了這個想法後,對身邊的一名軍官說,“調動部隊,對這個地區嚴加封鎖。”
“團長,不進攻了嗎?”彭少輝不解地問。
“不急,”李誌明胸有成竹地說,“在我們的地盤上,就他們這些人,我們還吃不掉嗎?”
“可是,天一亮,他們有了準備,就更加難攻了。”彭少輝還想極力勸阻。
“不,”李誌明否決道,“同誌們都很累了,再看看你的戰果,天黑,並不是我們的唯一長處,北寇也很會打夜戰。不如,我們就等到天明,與北寇來場硬碰硬的陣地戰。”
“是。”彭少輝無條件地接受了李誌明的這個想法。
李誌明作為越軍正規軍的一名團長,多年來,他與中國軍隊,從沒打過正兒八經的陣地戰。在七九年中國發動自衛反擊戰時,他還在柬埔寨。直到河內吃緊,他才被調往國內。可是,回來是回來了,他並沒有帶著部隊到第一線,而是擔任了河內的外線守備任務。本想等中國軍隊衝到河內時,再與中國軍隊決一死戰。可誰成想,中國軍隊進入越南半個月之後,眼看就要打到河內了。可是,人家不打了,突然下令撤兵。當李誌明和其他部隊接到命令,追擊撤退的中國部隊時,跑了很長時間,連個影子都沒見到。一路上,他們碰到的中國軍人,不是掉隊的,就是迷路的,基本上沒有一支正兒八經的部隊。所以,李誌明就是帶著這個缺憾,一直在尋找著與中國軍隊決戰的機會。
七九年之後,中越軍隊之間雖然也是戰火不斷,但能遇到百十人的隊伍,而且戰鬥辦極強的軍隊真是不多。萬萬沒有想的的是,讓他給碰上了。因此,對他來講,真是幸運。
這場戰事,就發生在李誌明的部隊剛剛調到這個地區不久。所以,他一接到命令,簡直是興奮不已。二話不說,立即調動部隊對中國軍隊進行圍堵。
按他的意願,無論如何也要把中方這支部他消滅在越境內,也好顯示一下他這第三強國軍隊的威力。由此來證明,李誌明是越軍中的何等人才?
人就是這樣,在沒受到挫折時,總會想出幾百種,甚至幾千種得意忘形的美妙結果,為此要沾沾自喜,自得其樂。此時,他還不知什麽是難,什麽是困苦。隻有親自償到這棵苦果時,償到失敗的滋味後,他才會有所收斂,有所退縮。作為李誌明來講,與美軍作戰練就了性格和作戰能力;與柬埔寨軍隊作戰,償到了勝利的驕傲。因此,自高自大的形象,在諸多勝利中如同象牙塔般堆積其來,就是國人不吹捧,自己也覺得渾身上下掛滿了光環。
持久的想象力,加上永恒性的瘋狂,他能放過在已有榮譽之上,再加一份獎章的機會嗎?當然不會。所以,他要借此機會,不惜一切代價,再次大展身手。
可是,麵對濃濃黑夜,他也不是沒有顧慮。他是怕在攻擊中出現什麽閃失,讓這些中國人跑掉。正是出於這種考慮,他才決定暫停進攻,等待天明。
吳江龍不是沒有考慮到天明的後果,但是,天黑對於偵察大隊來講也並不是什麽好事。多年來的戰事,我們已經不習慣於打這樣的夜間戰鬥,一是戰士們的體力消耗怠盡,如果繼續向前跑的話,就是敵人不追,自己走也走不出多遠。另一方麵,畢竟對這一地區地形不熟,何況還是山嶽叢林。白天走都很困難,黑夜行進,難保不出現問題。一旦有迷路的,他這個剛剛聚到一起的大隊,就有可能丟失一個班,或者是一個分隊,這樣的結局,更是讓人難以接受。
別看山下聚集了很多敵人,在這樣的地形上他們人多也沒什麽用,一時之間,也無法展開。而自己一方,正好占據了有利地形,就憑這一點,他對越軍就無所畏懼。
突然之間,雙方的戰鬥全都停下來。山上山下瞬時間變的寂靜無聲。吳江龍知道,這不是敵人撤了,而是敵人在做準備,這時一場大戰既將到來前的沉默。
“江龍,看樣子敵人是在做準備。”李森說。
“是”吳江龍在草叢中回話。
自叢聽見剛才那陣槍響,吳江龍和李森已經趴在草叢中觀察老半天了。開始時,他們也為鋪天半蓋地的火光所震懾。
“龜兒子的,來了這麽多人。”有人在旁邊說。
吳江龍沒有說什麽,而是舉著帶有紅外觀測功能的望遠鏡朝越軍方向查看。
隻見黑糊糊的樹林中並沒有火把,但有人影在晃動。從人影晃動的表情中,吳江龍就猜到了敵人是在做什麽部置。當他發現一撥又一撥敵人從樹林中走出,圍著他們占領的這個高地進行布防後,吳江龍就想到了敵人是要包圍這一地區。
“陶川。”吳江龍朝身後輕聲喊道。
大隊長和教導員都來前邊觀察敵情,幾個分隊長當然也要跟上。所以,陶川在吳江龍身後不遠處。當他聽到吳江龍在喊自己後,悄悄地爬了過來,“大隊長,你叫我?”陶川來到近前。
“帶上你們的分隊,守住山後,一定不要讓敵人上來,那可是我們的退路,明白嗎?”
“明白。”
“把人分排好,不管有多大空擋,都要堵住,一個敵人不能放過。”說著,吳江龍看了下手腕上的夜光表,說,“再有兩個小時天就亮了,那時敵人可能要進攻,不管前邊打成什麽樣,你們都不要動,敵人進攻,你們守,大隊突圍時,你們要率先打破出口。”
“是”
“好了,帶你們的人過去吧!”
陶川帶上自己的分隊,悄悄朝後山摸過去。
這個時候,彭少輝也離開了李誌明,他的任務幾乎是和陶川一樣,也帶著人奔向後山,一方麵是在那裏尋找中國軍隊的突破口,另一方麵原地設防,防止中國軍隊從那裏逃走。
陶川帶著二十多人離開偵察大隊,悄悄向後山運動。到此時,後山究竟是個什麽情形,他一點也不知道。為了不暴露目標,又不能打燈光,隻能憑著一雙夜眼,小心向前挪。
不成想,後山根本就不叫山,而是一個較緩的斜坡,草叢不緊稀疏,樹木也很少,一路下來,步履很是穩健。
陶川心想,“多虧大隊長想的周到,這要是讓越軍摸上來,偵察大隊可就危險了。”
陶川他們下來後,一個敵人沒見,這又使陶川生出很大的僥幸。可他哪裏知道,吳江龍這個偵察大隊所處的位置,想當於一個斷坎,而吳江龍他們守著的,恰恰是斷坎與山下的一段連坡路。過了這個地區,再想找上山的路很難。
此時,彭少輝就是遇到了這個問題。
李誌明給他分配任務後,他便帶著新增加的越軍朝這片山坡圍上來。可是,當他走出那片樹林後,就再也沒有了上山的路。抬頭向上看看,全是斷崖。
不知何時,天上的小雨早就停了。走出樹林,便能看見滿天星鬥。星稀的太空,把一輪彎月孤獨成了仿佛是蒼穹上的一個鰥夫,看著他無所事事,顯得是那樣的落魄和無聊。眾多星星都閃的遠遠的,個個像是遇見什麽怪物般地避之不及。極像是一個坐在聖殿裏的偉大人物,如果沒有萬千民眾的擁戴,也僅僅是孤家寡人而已,何有快樂而言。
一個單位的領導也是如此。如果沒了下屬的支持,就是有天大本事,也難完成使命。
真是人也走,月也走。
彭少輝走出很遠,都沒找到上山的路。這就是陶川摸下山坡,而越軍遲遲未到的原因。
陶川帶著戰士們借著星光,把前麵的地形看的很情楚,所以他們很順利地摸到了一條河的旁邊。
陶川回頭看看吳江龍他們,便想,這麽好的條件大隊長他們應該撤。趁著敵人沒上來,就這麽走了得了。可一想又不對,偵察大隊來越境幹啥來了,並不是要與敵人捉迷藏,目的不就是消滅敵人,煆練隊伍嗎?有這麽好的機會,為何不與敵人戰一場呢!他這一想頓時便明白了大隊長的目的。
“噢,原來大隊長是想打掉敵人後才撤。”
“好,那就與敵人鬥一把。”陶川明白吳江龍的意圖後,心中暗喜。
天漸漸放亮,微微弱光線下,小河的情形緩緩呈現出來。猛看之下,小河並不是夜間所看到的寬闊,無非是清清細流而已。
有兩名戰士準備去河邊捧點水喝,被陶川嚴厲製止。
此時,陶川他們正處於一片低矮的灌木之內,對於周圍的情形他們還沒有摸清,萬一有敵人在附近,這時過去,不正好給敵人報警嗎!
“李小飛,你帶一個人向左,前出一百米警戒。”陶川說。
“是。”李小飛回答完,帶著一個戰士向左跑了。
“崔玉樹,你帶一個人向右,前出一百米,警戒。”
“是”
崔玉樹回答完也帶著一個戰士跑走了。
“劉二柱,看到前邊那個高坎了嗎?”
“看到了。”身邊一個戰士答到。
“帶上你們班抓緊時間過河,占領那個高地,當敵人向我這裏進攻時,你從背後給敵人來上一家夥。”
“分隊長,估計咱們要守多久。”劉二柱問。
“不會太長,大隊長撤過來後,咱們就走。”
“是”劉二柱帶著人朝那裏跑去。
陶川這裏剛剛布置完,就聽山前響起激烈槍聲。
一個戰士禁不住說,“分隊長,大隊長他們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