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走近B師_六百七十七、婦人之仁
焦團長說的太過於輕鬆,仿佛這炮彈不是炸人的,是小孩專門用來聽響的炮竹,放個響聽著玩的。
然而,炮彈一落地,引起的震動不光是越軍陣地上有反應,就連他們站立的這個山腰也感受到了四五級地震後產生的效果——山搖地動。之後,越軍陣地繼而引發了極大突變。看上去不再完美,也不在鋼牆鐵壁,簡直就是一座土堆起來的玩具。僅在幾顆炮彈轟擊下,眨眼間便摧古拉朽。
這是從哪來的炮彈?吳江龍望著飛過來的彈道弧線心裏想,隨即便脫口說道:“122毫米榴彈炮。”
“你怎麽就聽得出來?”焦團長不無佩服地說問道。
“你看那弧線,再看那炸點,”吳江龍和焦團長隱身在叢林內,半截身體透過這窗戶看著越軍陣地,兩人就像立在一片巨大的綠色幕布後。
“122毫米飛行速度是 ,有效殺傷半徑 ,炮彈重是 正是由於他的這種初速,撕破空氣時,其聲音總有種覺悶的感覺,不像152榴彈炮那麽震天震地。”
吳江龍說的輕描淡寫,似乎這場炮戰不是在戰鬥,而是一場軍事演習,或者說是一大群軍人正在沙盤上搞什麽軍演。
炮彈炸的不是人,而是空氣,所以他們不怎麽揪心烈肺。沒錯,這是一次不對稱的戰鬥,是以鋼鐵威力來對付血肉之軀。不用估算也知道勝算幾何。
“沒錯,是122毫米榴彈炮。”焦團長得意地說。
按說,柬國民軍裝備有限,而且他們又長期隱藏在大森林內,那裏根本就沒有什麽寬敞的大路可走,這樣的大炮他們怎麽運。如果說,柬國民軍用幾門迫擊炮來炸越軍陣地已經是很不錯了,沒想到,他們竟然還用上了122榴彈炮。
122榴彈炮的牽引工具主要是汽車,憑人或者馬等牲畜來運載,基本上是沒有機動性,也很難拿到戰場。就是運到了,也能用了,可萬一這炮陣地讓越軍發現,不用說是炮反,單獨派一支部隊過來,這個炮陣地還能存在嗎?
吳江龍暗中做這樣的猜想。想是想了,可與實事不附。
你說不可能,人家柬國民軍就做到了,而且還打出來讓你看。不相信都不成,而且還不是打一兩發炮彈完事,目標就是要摧毀越軍的這個陣地。
“戰士們真的很偉大。”吳江龍由衷發出這樣佩服。
“你還沒看到更好的,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焦團長說。
“那是什麽玩意,”吳江龍心裏想,“總不會是美國的武裝直升機吧!”
他們倆在這裏說的這般輕鬆,可換到越軍那裏則不是這麽回事了。
隻見越軍陣地上硝煙四起,剛才看起來還滿像那麽回事的越軍陣地,在一頓炮彈轟擊下,所有建築物體,隻在頃刻間便土磞瓦解,坍塌的坍塌,填平的填平,塹壕不叫塹壕了,隻算是一個不深的坑。那幾個碉堡呢!也不再耀武揚威地立在山腰上嚇唬人,很快便成了殘垣斷壁。
長長的塹壕也分成了好幾段,看不到的是被浮土填平了,能看見的,則是他還沒有接受炮彈洗禮。不過沒關係,如果柬國民軍有足夠多炮彈的話,相信這個越軍陣地很快便不複存在。
表麵陣地上,要數最慘的就是那幾個出來聊天的越軍。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柬國民軍的炮彈過來,炸的是時候,落點又非常的準確,像長了眼睛一樣,他們位置最暴露,炸的當然是他了。不然,上那去炸人!
火光中,隻見一個還沒有死掉的越軍正在炮彈落點間隙東逃西躥,看的出,他是從炮彈下逃生的。
剛才不是好幾個人呢!怎麽現在就剩了他一個,而其他幾個呢!
除了這個越軍之外,陣地上真的不見了那幾個越軍的影子。估計他們早隨著彈片灰飛煙滅了。
再一細看,在濃烈的煙塵中,還能看到一些斷肢殘臂,夾在那些碎石和塵土中四處橫飛,而且是能飛多高就飛多高,能落多遠就落多遠。看樣子他們不是被炸了一次,興許是此般炮彈剛退卻,另一發炮彈隨之蹬場。
這還不算,在落地後,還被那些碎石土屑一陣亂砸,直到沒有什麽東西可升騰後,這裏才算安靜。
跑掉的越軍真走運,也許他就在這最緊要當口去幹什麽了,否則,他也難逃噩運。
有兩個碉堡被炸了之後,從裏麵又跑出五六個越軍。他們像沒頭蒼蠅般到處亂躥,哪裏有孔隙則往哪裏逃。
這時候,越軍早沒了壓迫人時的傲氣,欺負人時的豪氣,作戰時的膽氣,剩下的就是爹娘給的這兩條腿,隻盼著跑的越快越好。
然而,這些炮彈卻不依不饒。別看他們沒長眼睛,但有足夠密度,但憑這一點,隻要他們不跳出陣地,就一直處在被動挨炸的他界上。
林子裏的柬國民軍戰士們看的這個解氣,不住地為炮兵叫好,如果不是為了不暴露這片林子,他們肯定會跑上山頂,或者鳴槍,向偉大的炮兵致敬。
隨著炮彈的呼嘯而至,再看看越軍被炸的那個慘樣,所有在場的人也開始被炮彈的屠殺所驚憾。
他們在暗,敵人在明。敵人挨炸,他們在看。所有場麵就像看一場高清晰的3D電影,立體的,近身的,要多震憾有多震憾。
但是,這不是電影,他們看到卻是血淋淋最真實的一場殺戮。雖說對麵是敵人,但他們究竟也是人,也是爹娘生的有血有肉的人。雖說這些人與柬埔寨人民有仇,他們是侵略者,但他們這樣的慘死,沒人願意看。
邊雨欣看不下去了,扭過頭,背對著眾人,不忍心地說,“別炸了,別炸了。”
“不行,炸,炸,狠狠地炸,炸死這些畜牲。”
這個聲音來自於楞邊那佳和他身旁的一些年輕柬國民軍戰士。
之所以他們與邊雨欣有不同的聲音,是因為他們有不同的感受。邊雨欣同情越軍,是因為她沒有看到越軍如何用這樣的方式對柬埔寨人民的殺戮,是因為她沒有看到越南士兵對待柬的百姓的那種殘忍,如果她看到自的父母、兄弟姐們如何死在越軍的炮火和屠刀之下,相信她的仁慈絕不會像現在這樣。
“死的人太多了,夠了夠了。”邊雨欣繼續說。
“不夠,讓他們血債血嚐。”說話的還是楞邊那佳。
邊雨欣抬眼看楞邊那佳,心中暗想,“這個孩子怎麽這狠,怎麽一點善心都沒有,為什麽要這樣。”
她不理解,從外表上看,楞邊那佳就是一個孩子。孩子應是純真無邪的,天真的,也是最有同情心的,可他,今天完全不像孩子,簡直就是屠夫。邊雨欣看到了楞邊那佳眼圈變紅,眼內帶血。無奈地搖搖頭,繼爾又忍不住地提高了嗓門
“難道你一點慈悲心都沒有。”
楞邊那佳可不懂什麽叫慈悲,他隻知道憤怒和報仇。今天能近距離,親眼看著這些越軍被炸,心裏是多麽地快樂,其複仇感得到了很大滿足。不僅如此,他從這場炮戰中也感受到了,他父母和那些鄉親是如何慘死的,這就叫以牙還牙。
看著看著,楞邊那佳不由得想起了爹娘死時的慘狀,所以他眼圈才變紅。
楞邊那佳是聽不懂邊雨欣的話,但從表情上看出邊雨欣是在同情那些越軍,立時便憤怒起來,
“你是懦夫,你是判徒。”
一個孩子,在情急之下,哪還管你是什麽人,是客人也好,是主人也罷,無論是領導還是同事,他都要立即表現出自己最真實的思想。
邊雨欣同樣聽不懂楞邊那佳在說什麽,但從他的這個派頭上,明顯看的出他是朝自己來的,是對自己發火。
“他,他怎麽了?”邊雨欣問劉漢林。
“沒什麽,在耍脾氣。”劉漢林當然聽得懂楞邊那佳在罵人,但是他不想告訴邊雨欣,怕她接受不了。
“我又沒招惹他,他為什麽這樣。”邊雨欣還是不解。
“算了,算了,我們到那邊去。”
劉漢林把邊雨欣拉到一邊,走向林深處,離楞邊那佳盡量遠一點。
邊雨欣和劉漢林消失後,楞邊那佳還是不依不饒。在他看來,所有向著越軍說話的人都是**。
一個愛憎分明的少年,還不懂得太多社會人情大道理的一名小戰士,他們心裏裝著的就是殺敵,給親人們報仇。否則,他們也不會吃這麽多苦,跟這些成年人整天鑽山溝,吃野菜。
“行了,別鬧了。”焦團長大聲斥責楞邊那佳,“其實他也不想這樣,但考慮到兩國關係,邊雨欣又是中方重要人物,他不能不出來解圍。解圍是解圍,但不代表他就對邊雨欣沒啥意見。
其實,在楞邊那佳發火的時候,焦團長也在想,這個記者是什麽人,為什麽不愛憎分明。要知道我們炸的是敵人,是侵占我們國家的壞人。按他的理解,同情敵人的人那就是敵人。隻不過出於邊雨欣的特殊身份,他不好這樣說。
焦團長的這一思想不是孤立的,是世界上任何國家被壓迫民族都曾經有過的一種思想風潮。不僅在這裏,就是在中國的大革命時期,抗戰時期和後來的**時期都曾經發生過。
在柬埔寨,同樣有過這樣一段曆史。主要是在波爾布特掌權的一段時間內,在柬革命陣營內部,還真的對這種思想的人搞過一次大掃除。這關係到革命立場和國家穩定問題,不能不重視。
焦團長一說話,楞邊那佳不再言語,在幾名戰士簇擁下,移到一邊低頭生悶氣去了。。
其實,有這種想法的不單單是楞邊那佳,還有眾多戰士也有些不平。
一場莫明其妙的內部之爭,在接續不斷的炮火絆隨下終於有了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