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第403章 傲天，救我……
話音未完全落下，宋緩緩已經怒喝：「閉嘴！」迴轉身來，又是將他猛地往邊上一推，「你大爺的給我閉嘴！」之後越過他，往樓下跑去。
鳳於墨不以為意地努努嘴，聳聳肩。
院子里，她從一個又一個人的身邊走過，不斷地搖晃著他們的身體，呼喚著他們的名字，飛谷軍人數雖多，但是她卻用心地去記住每個人的名字，這是最起碼的尊重。
他們紛紛抬眼來看她，眼皮沉重，且寫著歉疚和不甘。
不甘心，就這樣被鳳於墨給跑了。
但是看見他們沒死，宋緩緩反倒是喜極而泣，「你們沒死，你們沒死，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順帶著，眼淚還往人家臉上滴。
看見她為自己詫異，眾人心驚，這種感覺多長時間沒有有過了？他們曾經都是被人嫌棄、厭惡過的人，所有人都希望他們去死，從未有人因為他們的遭遇而表示過難過，但是現在，他們的大人居然為他們哭泣。
七尺男兒，也難得地動容起來。
「大家互相攙扶進客棧，夜晚風涼，不適宜在外面呆太長時間。」黑暗中，她暗自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主動將身邊的人攙扶起來。
隨後，其他人也是一個攙扶著一個，沮喪卻激動地往屋子裡走去。
掌柜的還小二早就在剛才被嚇傻了，現在正躲在某個角落裡發抖呢，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出來找屎。
上樓時，鳳於墨站在樓道口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很不錯嘛，萬眾一心，但是本宮告訴你們一個消息，剩下的飛谷軍已經住進我皇宮大牢了。」他臉上帶著戲謔的笑。
「哦……本宮剛才好像已經跟小緩兒說過了呢，額……既然如此，你們先去休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別人的生命還掌握在你們手中呢！」
他主動讓開了一條道。
宋緩緩咬著牙，狠狠地瞪著他，這傢伙，本姑娘將來定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敢動我的人……呵呵……
不料，路過他身邊時，他卻說：「小緩兒，需要我幫忙嗎？」
「滾你丫的！」她啐道。
之後，每個走上來的飛谷軍都啐他一口--滾你丫的。
氣勢非常囂張，口氣非常惡劣，但是鳳於墨卻是笑笑，也沒避讓。
四月初一，軒轅傲天成功到達軒轅國京都，在這裡，遇到了一小部分人的抵抗，但都是不堪一擊，他成功回到闊別大半年的故土。
一步一步，走上台階，一步一步，急切而悲涼，站在曾經站過的土地，心情……是說不出來的酸澀。
這大半年來，一百多個日夜，他做了多少個關於故土的夢啊，現在，現在終於回來了。
「皇上，需要大擺筵席，慶祝嗎？」江環楚站在他身邊，如是問道。
軒轅傲天擰眉，因為行軍打仗，面頰已經日漸消瘦，他擺手，「不必！」仇未報，緩兒還在燕京為他奔波，他有什麼好慶祝的。
微頓，他續道：「待到拿下鳳於墨的項上人頭；待到緩兒在我身邊那日，再慶祝也不晚。」他的快樂，從什麼時候起，已經無法離開她……
她若不在，擺宴席有何用處？但是……
「犒賞三軍。」他淡淡地道。
「是，皇上。」
……
「皇上，有信書一封。」軒轅傲天依舊站在城牆上，此刻是傍晚時分，夕陽如血，漸入山頭。
他隨手拿起江環楚呈上來的信書，心，驀地一跳，這氣味以及這紙張是緩兒慣常用的。
到現在為止，他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收到她的書信了。
江環楚看著他喜形於色的臉，也不覺有些開心，可這開心中也有些苦澀，那苦澀，只他一人可以體會罷了。
信紙緩緩展開，軒轅傲天的臉色是變了又變，捏住信紙的手竟微微泛白。
……我在鳳於墨手中，救我，傲天……
「皇上，發生什麼事情了？」江環楚也不禁內心一顫，有多長時間，他沒有見過這樣的主子了？
「你派人守住這裡，朕要即刻前往燕京！」話還沒有完全說完，他已經像一陣風快速地消失在城頭上。
隨風飄起的信紙落在地上，江環楚拾起一看，臉色頓時煞白。
來不及多想什麼，他即刻追了下去。
暮色已經四合，而此時，軒轅傲天已經騎在馬上，心急如焚。
「皇上，萬萬不可衝動！」江環楚飛身而來，跪在他的馬前，急切地說：「誰知道這是不是鳳於墨的計謀呢？他大開城門，我們成功且輕鬆地佔領了這麼多地方，而他卻知道您在乎皇后，現在皇后在燕京，誰知道他是不是拿這個借口讓皇上衝動前去，然後再殺我們個片甲不留？」
他比軒轅傲天還要著急，但是他卻不能任性妄為，一切都顯得太詭譎了。
軒轅傲天道：「你說的朕都知道，但如果是真的呢？」是真的呢？萬一是真的呢？他就怕這個萬一，而他卻不捨得讓她陷入萬分之一的危險！
「我們可以先派人前往調查！」江環楚道：「哦，對了，暗中保護皇后的侍衛並沒有來報，由此可見，皇后現在還很好，皇上莫要中了敵人的奸計！」
與其說他在說服軒轅傲天，倒不如在說服他自己。
他們兩都很清楚，宋緩緩帶的飛谷軍是一支成熟的軍隊，絲毫不比軒轅傲天派去暗中保護她的侍衛差勁，若是飛谷軍都淪陷了，那他的侍衛被抓，消息回不來也是很正常的！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答應讓她只身前往燕京。
這一刻，軒轅傲天都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會答應她，為什麼呢？
或許是她的眼神太堅定，或許是她的努力太沉重，或許是……她太想幫助他，而他卻不能……讓她為此難過，而他也是要學著相信她的。
那個偶爾迷糊、偶爾鬼靈精怪的少女啊；
那個偶爾放肆、偶爾溫柔體貼的少女啊！
「皇上，鳳於墨要的人是您，只要您不去，皇后就不會危險。」江環楚又道。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想的居然會如此之多，也許是因為一方面他要保證軒轅傲天的安全，另外一方面……太在乎宋緩緩喜怒哀樂，腦子才忽然間轉得這麼快。
軒轅傲天沉默了。
江環楚說得不錯，「派人去查探消息，快！」他喝道。
「是！」
「……朕親自去，你且看好這裡。」這種事情交給別人他不放心。
「……」江環楚嘴角抽了抽，前一刻他還以為自己說服了這位爺，但是下一刻這位爺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皇上，這裡現在不能沒有你，否則我們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一炬！」鳳於墨擺明就是設好了陷阱。
軒轅傲天若這樣走了，便中了鳳於墨的奸計，到時候想要回頭，便不可能了。
原來整個軒轅不過是誘餌而已，誘使軒轅傲天一步一步踏入他的陷阱。拿這麼大的地盤做誘餌，鳳於墨也算是下了很大的血本。
往事映入腦海中，請原諒軒轅傲天現在想起了以前的許多許多事情，不管是事實還是史書都有記載，衝動將會吞噬你手中所擁有的一切。
所以，他矛盾了。
怕這一衝動前去，不但救不了宋緩緩，而且還丟了自己的性命，甚至丟了江山。
可若是不去，宋緩緩出事了，他也就活不下去了，要這江山做什麼？
一念罷，軒轅傲天便下定了決心。
「江環楚，不必再多說什麼，這個地方朕交給你，若是將來朕出事了，越國、蒙都部交給你。」他說：「這是聖旨，由不得你違抗！若朕不幸死在異國他鄉，你……可取朕而代之。」
眾人驚詫，顫抖。
他明明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但是他卻毅然決然。
「皇上，我們還可以商量計策！」江環楚的腦袋要垂到泥土裡去。
「是的，我們還可以商量計策，但是緩兒卻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他冷聲說道，語氣里已經展現他的決然，沒有一絲猶豫。
語盡，帶著人馬離去。
江環楚依舊跪地不起，試圖用自己的倔強挽留這個固執離去的君主，但是……
「皇上，您若就此離去，可會覺得對不起這些一直跟著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站起來，拼盡全身力氣吼道：「可對得起這些日子以來的風餐露宿？可對得起各位大臣對您的支持？可對不起天下百姓對您的期望？難道您就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我們所有人嗎？！！」
這一刻，他不怪宋緩緩，畢竟她真的是一個值得愛的姑娘；他也不怪軒轅傲天，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所以，他再次奔到軒轅傲天的面前，「屬下願意代替皇上前往，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馬上的人沒有動靜。
「越國需要你、軒轅需要你、百姓需要你、各位將士們也需要你啊，皇上！！」他的額頭再次重重地磕進泥土裡，有鮮血流出。
時間久久，等不來對方的反應，但是江環楚並沒有因此而抬起頭來。
軒轅傲天沉默多久，他便跪地磕頭多久。軒轅傲天不下馬後退，他就不會起身。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蝕骨的陰暗籠罩著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