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好戲正濃
“啊?”趙朝宣看著薑墨發絲輕動,一臉詫異。
而薑墨隻是擎著微笑望向了高台之上,絲毫沒有遲疑。
趙朝宣似乎反應了過來,也轉頭順著她的眼神往高台上看去,鑾駕之後的禦扇帷帳也隨風輕擺。
對,起風了,起風了……
仲夏之夜,歡愉盛宴,不少人都已是酒酣耳熱,一陣清風襲來,倒是涼快了些許。
而此時,高台之上,陰貴妃已然有些不舒服了。
渾身莫名燥熱,尤其是臉,又熱又癢,陰貴妃拿起了團扇,似乎是想要平複陡然而來的燥熱……
薑墨和趙朝宣見狀對視一眼,都默默勾起了嘴角,好戲就要開始了。
而此時,席間眾人都還沒怎麽發現陰貴妃的異狀,就連皇帝也正看著台下歌舞,與大臣們談笑正濃。
燥熱未祛,團扇生風,未有絲毫緩解,陰貴妃隻好越扇越快,可越快,這臉就越癢,跟著連脖頸和身上也都不舒服起來。
陰貴妃眉頭蹙起,已經有些忍耐不住,開始伸手抓了幾下裝扮得極其精致臉龐,紅痕開始顯現。
“娘娘……”伺候在一旁的宮女似乎發現了陰貴妃的不對勁,上前低聲請示。
“呼……怎麽這麽熱……你們扇快著點!”陰貴妃還沒有意識到自個到底怎麽了,隻是覺得滿臉熱得就要火辣辣的了,以為是不勝酒力,發了熱氣,便又催促著身邊的宮女揮動扇子,多生出風。
可宮扇搖動,風來得更盛,陰貴妃的感覺更糟糕。
“呃……貴妃,你……怎麽了?”最先發現陰貴妃異狀的是坐在最上頭的皇帝,頻繁搖動的宮扇,讓皇帝有些迷了眼,不大舒服。
“嗬嗬……皇上,沒什麽,隻是臣妾有些不勝酒力罷了……”陰貴妃捂著滿臉燥癢,一慣嬌滴滴地回道。
“嘶……貴妃你……”可她卻不知,她這一嬌滴滴的回頭,卻著實把皇帝嚇得夠嗆。
這還哪裏是個那個以美貌妖豔稱霸後宮的貴妃娘娘啊,此刻陰貴妃的臉通紅腫脹,滿是撓痕,早已看不出原先容貌,在晚宴的燈火中猛看上去更是外滲人,皇帝驚愕,整個人差點仰了後去。
“皇上……”陰貴妃發現皇帝臉色的驚訝,還有些不解。
“哎呦……貴妃娘娘,您這是怎麽了?”一旁的王公公也看清了陰貴妃的臉,就先替皇帝驚呼出聲道。
一聲驚呼,成功吸引了宴會上眾人的注意,大家詫異,全都朝高台上看來。
陰貴妃疑惑回頭,腫脹變形的臉正好對著宴下,從沒見過陰貴妃如此詭異模樣的眾人大驚失色。
“嘶……”尤其是靠近陰貴妃座下的幾位誥命被嚇個正著,幾乎驚叫出聲。
“娘娘!您的臉……”身旁的宮女也一臉驚恐萬分大叫起來。
“我的臉?”陰貴妃終於是反應了過來,立刻摸上自個頗為自豪,最為在意的臉蛋,燙手的紅腫讓她花容失色,如果現在還能算是花容的話。
“我的臉,我的臉怎麽了?”因為眾人的驚恐,而她自己卻摸得著看不見,陰貴妃格外驚慌失措,立刻喊人拿來了靶鏡。
這不看也許還好,此刻鏡中腫脹到幾乎陌生的醜陋模樣,讓陰貴妃極度崩潰,恨不得立刻死去。
“啊……”陰貴妃最為在意的便是她的容貌,如今眾目睽睽之下卻突遭此變故,陰貴妃又急又憤,摔了靶鏡,一邊驚慌失措地大喊,一邊連忙想起身避開。
可她今日穿的是錦繡華服,起身落座都需要不少人攙扶,如今突然起身,宮女們還來不及反應,陰貴妃便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前倒去。
“娘娘心!”身旁的宮人伸手已經來不及了。
就隻是一瞬的功夫,陰貴妃便帶著滿身的果點滾下了高台,衝入了人群,不少躲閃不及的世家貴婦被連帶著撞翻在地,狼狽不堪,場麵一片混亂。
事發突然,眾人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
姑且不管真情假意,待反應過來,大家都是一臉驚慌擔憂,全都看向高台之下撲倒在地的陰貴妃,而唯獨薑墨和趙朝宣卻一直低著頭,雙肩聳動,似乎憋笑憋得正辛苦。
高台之下,哀嚎一片,宗廣王妃衛鸞看著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幕,先是一驚,再是一愣,隨後心裏便帶了隱隱的痛快之色,隻是到底是世家貴女,即便是看人笑話,心裏痛快得想要大笑,卻也能粉飾得不漏聲色。
而高台上皇帝看著高台下狼狽不堪的場麵,眉頭微微蹙起,眼神不經意地便瞥過了一直低著頭的薑墨和趙朝宣。
不過除卻上將趙宗佻之外,皇帝的這一瞥誰也沒有發現。
而趙宗佻知道皇帝的用意,便也轉頭看向了低頭的二人。
因為情況突發,大家都圍著陰貴妃而去,薑墨和趙朝宣終於也不用一直低著頭,忍得那麽辛苦了。
一抬頭,兩人一臉得逞的狡黠笑意,幾乎都沒有掩飾,正燦爛著。
而就在此刻,好死不死,兩人偏巧正好與打量著他們的趙宗佻對了眼。
僅是一眼審視,就夠他們兩心慌氣短。
“呃……”這就有些尷尬了,兩人來不及收起笑意,立刻有些心虛地撇過臉去,不敢直視趙宗佻的眼睛。
如此逃避,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又是什麽?趙宗佻什麽話也沒,看著他們二人得意之後心虛的模樣,便已經明了了一切,有些無奈,卻又有些哭笑不得。
高台上皇帝並未起身,如此殿前失儀,皇帝心裏已然不悅,隻是一聲吩咐,王公公便立刻心領神會,立刻照辦。
不一會,滿臉紅腫,摔得狼狽的陰貴妃很快被抬了下去,其他婦人也都被請了下去。
一場歡愉晚宴偏偏吃得有些心有餘悸,沒了氣氛,這宴席也散得格外快,不過一會,皇帝便借故離開,宴席到此結束。
薑墨和趙朝宣生怕被趙宗佻逮住問個一二,一散宴,便著急就往外頭去,連頭都不敢回的。
“呼……太痛快了!”
“哈哈哈……真是的,痛快,痛快啊,還沒見過她這麽狼狽的模樣呢,要不是怕被發現,她摔下高台時,我就想歡呼了,真是憋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呼……解氣,忒解氣了,這一下夠她躺上十半個月的了,叫她再敢欺負幹娘!”
“哼,就是,還想掌娘的臉,老毒婦,哼,我先叫她嚐嚐這種腫脹滋味,哼,疼死她,羞死她,氣死她!老巫婆!”趙朝宣對陰貴妃是憎惡到了極點。
著急忙慌,兩人一副氣喘籲籲地剛爬上馬車,大呼解氣過癮。
可這屁股還沒坐定,外頭就傳來了趙宗佻低沉帶著無奈的聲音道:“朝宣,丫頭。”
“嘶……”馬車裏興奮著的兩個人瞬間安靜了。
“這麽痛快就別裝啞巴,我知道你們在馬車上。”趙宗佻哼笑一聲。
“呃……噓噓……”趙朝宣縮著脖子,薑墨直噓聲,倆人頭皮發麻,膽怯而心虛地對視一眼,誰都不敢話。
“跑那麽快,就該知道我要什麽吧,哎哎……總得出來一個人跟我解釋兩句吧?”趙宗佻在外頭不緊不慢道。
“呃……”馬車裏兩人咽了咽吐沫,雖然緊張不已,但仍舊選擇裝死。
“嗯?真沒話嗎?”馬車外趙宗佻還是那般從容淡然。
“宗佻……”就在兩人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馬車外又傳來了宗廣王的聲音。
“哦,是三哥和三嫂啊。”趙宗佻瞥了馬車一眼,然後笑著抱拳行禮。
“嗬嗬……哎,你見到那倆孩子了嗎?剛剛現場一片混亂,我這一轉身這倆孩子就不見蹤影了,哎呦……”王妃衛鸞有些著急道。
“嗬嗬……嫂子莫急,這倆孩子早就出來了,剛上了馬車……”趙宗佻朝著馬車上挑眉。
“什麽?”王妃衛鸞一臉驚訝。
“你們兩個還不趕緊出來。”趙宗佻朝著馬車上又喊了一句。
聽出了王妃的著急,馬車上的倆人坐立不安,再也躲不下去,隻能硬著頭皮爬了下來,一臉緊張尷尬地行禮。
“爹,娘……叔叔……”
“王爺,幹娘……叔叔……”行禮歸行禮,兩人還是不敢直視趙宗佻的眼睛。
這躲避的模樣早被王妃衛鸞看在了眼裏,心裏不由得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