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尉繚欲肢解六國
這一夜,胡亥、尉繚、張蒼,再加上後來的子嬰四人暢敘痛飲,一直說到霜霧瀰漫的清晨。
關於大秦,他們都有情結。關於帝國,他們都有重鑄的念頭與勇氣。四個人暢談,忘記了時間流逝。
……
太陽早早掛在東邊山巔,大雪災難的陰霾,一下子被衝散了不少。彷彿預示著大秦帝國,迎來了新的生機。
新的一天,四個人在咸陽宮正殿,彷彿感覺不到疲憊,依舊侃侃而談。
……
擱下手中酒碗,這一刻,胡亥已有一絲醉意,眼神卻清明,甚至有些凌厲:「國尉,當下局勢一如戰國,甚至於遠比戰國洶湧。」
「不知國尉可有良策以解大秦之危?」
……
這一刻,眾目睽睽,皆望向尉繚。
飲下碗中酒,尉繚脫口而出:「函谷關大戰之後,山東復辟勢力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困境。」
「縱觀關東復辟勢力,個中差異明顯。陳涉揭竿而起,假借公子扶蘇與楚將項燕的名義,口稱張楚。」
「如今劉季大軍,項羽大軍,皆出於楚。由此可以推斷出,楚亂乃天下亂源之根。」
「若是章邯有一流名將的洞察力,一鼓作氣追殺項羽劉季余部,並擒獲楚懷王復辟王室,徹底根除楚亂根基,則秦政依然有再度中興的可能。」
「只是章邯秉持窮寇莫追兵訓,錯失良機。放棄追殺楚軍,立即北上對趙作戰。以至於天下局勢糜爛至此。」
「所幸,陛下在趙高的倒行逆施最混亂,大秦帝國最危急的情況下,誅殺趙高,一舉將亂國餘孽清除。」
「更是在嶢關,武關,函谷關三大關隘表現驚世,穩住了關中大局。如此一來,假以時日,帝國廟堂在震蕩中必然會恢復活力。」
尉繚大飲一口米酒,提了提神:「今天下烽煙四起,若章邯的二十萬刑徒軍未被坑殺,王離的十萬九原大軍還在。」
「臣必然會建議陛下,擊潰楚趙,以解當下之危,余者一一平定。」
「然而,王離於巨鹿全軍覆沒,章邯於新安盡數被坑殺。大秦帝國兵力不足,國家府庫糧草財貨存儲不足。」
「整個關中,只有灞下倉,蜀倉,咸陽府庫餘糧支撐。臣的建議是,與關東復辟勢力議和,以解滅國之危。」
胡亥大有同感,大秦帝國確有數次中興機會,卻一一錯過。
一時間,沉吟了片刻,胡亥斷然,道:「國尉有何良策,朕願聞其詳!」
「陛下,如今關東復辟勢力以楚為主,大張舊日六國旗號,兵馬數千,數萬不等!」
「老臣以為大封國於關東,只要手中有兵,皆可封之。以眾國,徹底肢解齊楚燕韓趙魏六國。」
「到時候,列國並存。必然一如春秋戰國,紛爭不斷。這樣一來,我大秦便有了喘息之機。」
……
「以眾化六國,製造矛盾衝突,借勢而休養生息。待大勢已成,則兵出函谷關!」
對於尉繚的這一番話,胡亥有更深的見解,這根本就是另一個版本的削藩令。
胡亥心中大喜,姜果然是老的辣。看了一眼子嬰與張蒼:「左相,廷尉覺得國尉之言,如何?」
「善!」兩人心下認可,一同拱手大讚。
……
胡亥陷入了沉思,良久霍然起身,道:「張蒼,就以國尉之策,由你立即出函谷關與項羽會晤。」
「是。」
大秦帝國危如累卵,作為二世皇帝,胡亥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只是函谷關與武關之危不解,關中民心便不會穩。
不得已之下,只能低下高貴的頭顱。
……
三更時分,張蒼與尉繚前來咸陽宮,一番攀談。離去之時,已經是紅日高懸,新的一天。
張蒼顧不上沐浴用飯,先找來長史一陣秘密吩咐。一刻鐘后,張蒼與長史帶著兩名騎士,出了咸陽,在淡淡的晨霧中東去了。
這一刻的和談,大秦帝國朝野上下十分看重。張蒼身負巨任,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張蒼走了,咸陽宮正殿依舊燈火通明。胡亥眼底掠過一抹精光:「左相,關中各地受雪災影響情況如何?」
子嬰站起身一躬:「稟陛下,臣按照陛下之意,下令削減皇室用度,文武官員用度。」
「同時派出使者,前往各地督查治災救民之事。不日,將會有情況傳回。」
「嗯。」
微微頷首,胡亥沉吟片刻,斷然,道:「國政由王叔全權處理,至於兵事,朕就拜託國尉了。」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
函谷關。
旬日之間,張蒼一行到達了函谷關外。此際的函谷關,比以往盤查更加嚴密。對於「驗」的盤查,更為細膩。
驗、傳乃商鞅首創,一經在秦實施,立時對查奸捕盜大見成效。
……
「函谷關戒嚴,出示驗、傳,非朝廷官吏,不得進入!」
不出意外,張蒼被攔下了。張蒼從袖間拿出驗傳,遞給了前方的秦軍士卒。
……
「驗」即是照身,不僅刻畫人頭,姓名等一系列信息,並烙有官府印記。
然而,張蒼不同於庶民,乃大秦官吏。秦法規定:庶民「驗」,只要清晰可辨,一律如常放行。
本人若是官吏,「驗」上更有各式特殊烙印,標明爵位高低。
「左庶長請!」士卒轉身大喝:「放行——!」
「告辭!」
肩負重任,張蒼不假思索,帶人進關,直入函谷關內城。
……
「左庶長!」
張蒼前腳一走,後腳就有士卒稟報了王賁。等到張蒼到達官署,王賁已經在門口迎接。
「通武候!」
張蒼站住,朝著王賁一拱手:「通武候,函谷關局勢如何?」
「哈哈……」
王賁大笑一聲:「這場大雪來的正是時候,關外賊軍已經退往陝縣,函谷關之危暫解。」
「此地非話說之所,左庶長裡面——請!」王賁側身一引,轉身走進了秦軍幕府大廳。
他清楚張蒼匆匆而來,必然是帶著胡亥的命令。甚至有下一步戰略部署,王賁不敢怠慢。
大秦安危繫於一身,這個時候王賁壓力如山,頗有些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