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東以函谷關為界
項羽對劉季的不滿，絕不是一天兩天了。特別是楚懷王熊心派劉季入關，兩人的隔閡再也無法消除。
斷人前途，如殺人父母。不管是對項羽還是劉季，這都是不死不休之仇。
既然想要得到王位，就必須要承受王位帶來的危機，而項羽便是劉季此刻最大的危機。
會盟總帳中，氣氛凝固。如同胡亥猜想一般，人心是這個世間最善變，最不可揣測的。
挑撥離間並不複雜，只需要時間，地點，場合恰當，就算是假的也會成真。這些梟雄是經不起些微利益誘惑的，如同狗對骨頭的爭奪一樣。
只會嫌棄不足，絕不會嫌多！
腦子裡車輪飛轉，劉季此際根本不在乎天下諸王視若生命的尊嚴，見項羽眉頭大皺，神色清冷。
不由得立即站起身，深深一躬，道：「當日楚王令劉季入關伐秦，乃劉季奉楚王命令，請上將軍明鑒！」
對於劉季這樣的梟雄，麵皮是什麼。尊嚴永遠沒有性命重要，麵皮更沒有利益美好。
正因為如此，這一刻除了胡亥之外。沒有人會料到劉季突然拜倒，言辭鑿鑿，神情更是真摯。
每一個梟雄，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演員。前一刻稱兄道弟，下一刻就能面不改色從背後捅刀子。
而這個時代，劉季無疑就是最為出類拔萃的一個！
若不是胡亥了解劉季的真面目，恐怕也會相信。他對劉季安全逃脫九死一生的鴻門宴，不再懷疑。
如此演技，已達到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地步。
項羽目光森冷，默然良久，悠悠一笑：「沛公不必如此作態，秦帝也不必多費口舌。山東反秦勢力雖錯綜複雜，但在一點上，絕對眾志成城——誅滅暴秦！」
「呼——」
不愧是當世的主角與位面之子，項羽與劉季兩個人，沒有一個簡單。
半日沉默的范增悠然開口：「今日天下諸王齊聚函谷關外，乃為了會盟立約，天下相王。」
「上將軍，沛公，秦帝莫不要偏離軌道。不然，沒有十天半月恐怕難了！」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楚軍師，范增一句話就將大帳中的爭端消弭，將話題重新拉到了會盟立約上。
胡亥重新坐下，手指叩著長案：「范先生，非朕不願會盟立約，只是你家少將軍胃口未免太大了。」
「項羽坑殺二十萬老秦人於新安，隴君章邯戰死。朕出函谷關與天下諸王會盟立約，壓力之大，如泰山壓頂。」
「若棄帝號，稱秦王，如何向大秦帝國朝野交代？若割巴蜀，漢中，朕如何向關中老秦人交代？」
說到這裡，胡亥冷冷一笑：「所以，非朕不願會盟立約，而是你們苦苦相逼。」
「若是連老秦人都因為去帝號，割地，以至於離心離德。朕別說是愧對祖先社稷，關中老秦人也不會奉朕為王。」
「既然如此，朕又何必會盟立約。起關中老秦人舉國血戰，就算是以上將軍驍勇善戰，能夠殲滅關中老秦人。」
「可若是如此，恐怕十數萬楚軍主力尚遠遠不夠。而且一旦楚軍主力拚光了，上將軍有憑何立足楚地？」
……
胡亥語氣平平淡淡，但是說出來的話，字字誅心。就差沒有直接說出，失去了楚軍主力，你項羽拿什麼和楚王熊心斗。
就算你項羽悍勇無雙，到時候也不過魚死網破之局。你拿命換來的江山，只會白白便宜他人。
這一陣，天下諸王與項羽劉季始終沉默。自始至終，只有范增與胡亥一答一問，彼此唇槍舌劍的戰鬥。
項氏一族與楚王熊心的齷齪，天下諸王也是略知一二。以前大家心照不宣，從來不會提及，甚至於為了避免誤會故意避開。
此時被胡亥挑開，頓時血淋淋的現實擺在項羽面前。
這一刻，范增眉頭大皺，卻也不在插言。事到如今，這件事只有項羽一人能夠回應。
沉默有頃，項羽聳聳肩膀，一字一頓，道：「秦帝既有此言，想必對項羽了解極深。不知立約一事，秦帝有何想法？」
項羽此話一出，頓時大帳中炸了鍋。山東諸王，都沒有想到項羽居然會玩出這麼一手。
這一刻，劉季目光閃爍。這一刻，范增老懷大慰。這一刻，項羽目光如炬。這一刻，胡亥心頭沉重。
這項羽果然是一個難纏的傢伙，史記中的記載，有太多不實之處。
一想到這裡，胡亥也就釋然了。史記雖然是史書，卻是漢朝所編輯。對於始皇帝嬴政，對於楚霸王項羽，這些劉季的對手，自然不會公正。
一個能夠沒有絲毫立錐之地，短短時間崛起。以霸王之名，執掌中原的梟雄，又豈會是一個有勇無謀，只知道兒女情長的莽夫。
「天下至今有四十八郡，朕只要九原郡，雲中郡，上郡，北地郡，隴西郡，漢中郡，巴郡，蜀郡，三川郡，南陽郡以及內史。」
「大秦帝國東以三川郡為界，三川郡以東，朕不插手，全權由上將軍處置如何？」
項羽此刻頗費躊躇，沉吟片刻，道：「天下雖有四十八郡，然，象郡，桂林郡，南海郡三郡皆在趙佗手中。」
「此時天下尚有四十五郡，而秦佔十一郡，秦帝未免太過貪心！」
說到這裡，項羽斷然而語：「南陽郡，三川郡，雲中郡皆不在秦帝手中。秦占故土八郡，這便是底線！」
「秦與天下諸王東以函谷關為界，互不干涉，天下相王！」
……
此言一出，劉季頓感寬慰，狹長的雙眸掃瞄全場，眼底的激動隱藏的很深。
南陽郡此刻是他的地盤，不管將來如何。劉季都不願意將辛苦打下來的南陽郡，拱手讓人。
……
犀利的目光，環顧天下諸王。項羽：「秦與山東各國東以函谷關為界，諸王以為可好？」
「好！」
魏豹一拍長案：「上將軍乃會盟盟主，既然由此決策，魏豹自然無異議！」
「就以上將軍所言，秦與山東各國東以函谷關為界！」魏王豹率先表態，其餘諸王自是欣然呼應。